天刚亮，青溪镇就炸了锅。
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僵尸”。
东街的张老栓，早上起来去后山拾柴，路过坟地时，看见坟头被刨开了。
土堆旁边，躺着具尸体——不是新埋的，是去年埋的李阿婆。
可那尸体，脸色青灰，指甲长得吓人，嘴角还挂着血。
张老栓吓得魂都飞了，连滚带爬跑回镇上，喊着“闹僵尸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下子传遍了整个青溪镇。
街坊邻居，都关着门，隔着门缝说话。
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慌。
“我就说后山邪门，你看，真闹僵尸了！”
“李阿婆去年是病死的，怎么会变成僵尸？
是不是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可别是要吃人吧？
晚上谁敢出门啊！”
崔洛城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开门一看，是镇长。
镇长穿着件深蓝色的长衫，却没了平时的体面——头发乱了，脸色发白，手里的拐杖都在抖。
一看见崔洛城，就抓着他的胳膊，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崔小哥，不好了！
后山……后山坟地闹僵尸了！
张老栓看见了，李阿婆的尸体都爬出来了！”
崔洛城皱了皱眉。
僵尸？
他在这青溪镇待了两年，没见过什么邪祟。
偶尔有横死的，做场法事也就平了。
怎么会突然闹僵尸？
而且还是埋了一年的尸体。
“带我去看看。”
他回屋拿了断妄刀，又揣了几张黄符，跟着镇长往后山走。
路上，遇见不少人。
都是躲在门后，偷偷看他们。
眼神里满是恐惧，还有点期待——期待崔洛城能解决这事。
毕竟，这两年，镇上的邪祟事，都是他摆平的。
后山的坟地，在半山腰。
还没到，就看见一群人围在那里，不敢靠近。
看见崔洛城来了，都往后退了退，给他让开一条路。
张老栓也在里面，脸色还是白的，看见崔洛城，就指着坟地：“崔小哥，就在那里！
李阿婆的坟，被刨开了！
尸体……尸体就在那边！”
崔洛城走过去。
李阿婆的坟，确实被刨开了。
土堆翻在一旁，棺材盖扔在地上，裂了道缝。
坟坑旁边，躺着具尸体——穿着寿衣，是去年埋的时候穿的。
可寿衣己经被扯破了，露出的皮肤，青灰色，没有一点血色。
指甲是黑的，有三寸长，深深扎在泥土里。
嘴角的血，己经干了，黑红色的，像凝固的漆。
他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尸体。
手指碰了碰尸体的皮肤，硬得像木头。
没有心跳，没有呼吸，却透着股邪气——不是死人该有的死气，是人为炼制的“煞”气。
“不是僵尸。”
崔洛城站起身，对镇长说，“是尸傀。
有人用邪术，把李阿婆的尸体炼成了尸傀。”
“尸傀？”
镇长愣了愣，没听过这个词，“那……那是什么？
和僵尸一样吗？
会吃人吗？”
“不一样。”
崔洛城摇了摇头，“僵尸是尸体自己异变，尸傀是被人操控的。
操控者让它做什么，它就做什么。
至于会不会吃人……要看操控者的目的。”
他的话，让周围的人更慌了。
“有人操控？
是谁啊？
为什么要炼尸傀？”
“会不会是冲着我们镇来的？”
“崔小哥，你可得想想办法啊！”
崔洛城没说话。
他看向坟地周围——草被踩过，有几道浅浅的脚印，通向山下。
脚印很轻，却能看出，是穿着布鞋的人留下的。
而且，脚印里，带着和尸傀身上一样的煞气。
“嗡……嗡……”突然，一阵念珠转动的声音，传了过来。
崔洛城回头。
人群外，站着个和尚。
穿着件灰色的袈裟，洗得发白，却很干净。
手里捏着串念珠，颗颗光滑，像是盘了很多年。
脸上有道疤，从额头划到下巴，看着有点凶。
可眼神，却很亮，透着股正气。
“这位施主，好眼力。”
和尚走过来，双手合十，行了个礼，“此乃‘煞尸傀’，用阴煞之气炼制，操控者必是鬼道修士。”
崔洛城看着他。
这和尚身上，带着佛门的灵气，很纯，不是假货。
而且，他的修为，不低——至少比自己高。
“大师是？”
“贫僧苦风。”
和尚笑了笑，脸上的疤动了动，倒不那么凶了，“云游至此，听闻镇上闹邪，特来看看。
没想到，能遇见施主这样的同道。”
苦风？
崔洛城没听过这个名字。
但佛门弟子，大多不会说谎。
他点了点头：“崔洛城。
在此镇，做点棺材生意。”
“棺材生意？”
苦风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多了点好奇，“施主修为不低，却守着个小镇，做棺材生意，倒是少见。”
“师父说，修者当守一方安宁。”
崔洛城没多解释。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了个软软的声音：“崔大哥，你们在说什么？”
崔洛城回头。
是黄琼月。
她换了件崔洛城的粗布短衫，太长了，套在她身上，像偷穿了大人衣服。
头发梳得整齐，用根木簪挽着。
脸色好了很多，只是眼神里，还有点怯生生的。
她怎么来了？
崔洛城皱了皱眉：“这里危险，你回去。”
“危险？”
黄琼月看了看坟地，又看了看那具尸傀，眼神里闪过一丝害怕，却没走，“我……我想帮忙。
我昨天听你说，尸傀是被人操控的，我或许，能帮上忙。”
“你？”
崔洛城愣了愣。
苦风也看向黄琼月。
他的眼神，突然变了——变得很亮，像在看什么稀有的东西。
他往前走了两步，围着黄琼月转了一圈，手里的念珠转得更快了。
“施主……”苦风的声音，比刚才沉了点，“你身上的气息，很特别。”
黄琼月被他看得有点慌，往崔洛城身后躲了躲：“我……我没什么特别的。
我只是忘了自己是谁，崔大哥救了我。”
苦风看了崔洛城一眼，又看了看黄琼月，嘴角勾了勾：“施主不必怕。
贫僧只是觉得，你的气息很纯净，不像凡人。
但……也不像邪祟。”
他顿了顿，又说：“只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崔施主，你救了她，倒是要多留个心眼。”
崔洛城心里一动。
苦风也看出来了？
黄琼月不是凡人。
他看了看黄琼月，她正低着头，手指捏着衣角，像是没听见苦风的话。
可他能感觉到，她的肩膀，在微微发抖。
“大师多虑了。”
崔洛城挡在黄琼月身前，“她只是个失忆的姑娘，没什么恶意。”
苦风笑了笑，没再说话。
只是手里的念珠，转得更快了。
镇长在一旁，急得不行：“崔小哥，苦风大师，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那尸傀怎么办？
要是再出来害人，可怎么好？”
崔洛城收回目光，看向坟地：“尸傀己经被我制住了。
现在，要找到操控它的人。”
他顿了顿，又说：“今晚，我守在这里。
操控者肯定会来。”
“我也留下。”
苦风说，“多个人，多份力。”
黄琼月也抬起头，看着崔洛城：“崔大哥，我也留下。
我能帮你。”
崔洛城看着她。
她的眼神很亮，透着股坚定，不像刚才那么怯生生的。
他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好。
但你要跟在我身边，不许乱跑。”
夕阳西下，坟地被染上了层血色。
崔洛城把李阿婆的尸体放回棺材里，又在棺材上贴了张黄符——镇邪符，能暂时压住尸傀的煞气。
苦风在坟地周围，布了个简单的佛门法阵，用来感知邪气。
黄琼月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看着他们忙碌。
手里捏着那块玉佩，玉佩的微光，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淡。
天黑了。
风，又起了。
坟地周围的草，“沙沙”地响，像有人在说话。
崔洛城握着断妄刀，眼神警惕地看着西周。
苦风捏着念珠，闭着眼睛，像是在感知什么。
黄琼月靠在崔洛城身边，小声说：“崔大哥，我好像……能感觉到，有股很恶心的气息，在往这边来。”
崔洛城心里一紧。
他还没感觉到。
黄琼月的感知，竟然比他还敏锐？
就在这时，苦风突然睁开了眼睛，声音沉了下来：“来了。”
坟地远处，传来了“沙沙”的声音。
不是草响，是脚步声。
很慢，很沉。
一步，一步，朝着这边来。
带着股浓烈的煞气，像腐烂的尸体，闻着就让人恶心。
崔洛城握紧了断妄刀。
苦风也站了起来，手里的念珠，停住了。
黄琼月躲在崔洛城身后，抓着他的衣角，手指发白。
脚步声，越来越近。
月光下，一个黑影，慢慢走了出来。
穿着件黑色的斗篷，遮住了脸。
手里，拿着根拐杖，拐杖头是个骷髅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没想到，还有人等着我。”
黑影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倒是省得我找了。”
崔洛城看着他，眼神冷了下来：“是你，炼制的尸傀？”
黑影笑了笑，笑声很难听：“是又怎么样？
这青溪镇的阴煞之气，正好用来炼尸傀。
你们，是来送死的？”
苦风往前一步，双手合十：“施主，回头是岸。
炼制尸傀，损阴德，堕魔道，不值得。”
“回头是岸？”
黑影嗤笑一声，“我要走的路，不需要你们管！”
他举起拐杖，骷髅头突然亮了起来，一道黑色的气，朝着他们射了过来。
崔洛城眼神一凛，拉着黄琼月往后退了一步。
苦风双手一挥，一道金光挡在身前。
黑色的气撞在金光上，“嗤”的一声，散了。
“佛门的小和尚，倒是有点本事。”
黑影的声音，更冷了，“但你们，挡不住我！”
他又举起拐杖，这一次，骷髅头里，射出了更多的黑气，像无数条小蛇，朝着他们扑过来。
崔洛城拔出断妄刀，刀刃泛着冷光。
他挥刀一斩，一道白光闪过，黑气被斩成了两段，散在空气里。
“你的对手，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