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岁的魏无羡缩在一棵老槐树下,破了洞的小褂子挡不住料峭的风,更挡不住身后那几条龇牙咧嘴的野狗。
他手里紧紧攥着半块干硬的麦饼,那是爹娘走前塞给他的,早就没了味道,却被他当成最后一点念想。
野狗的低吼越来越近,他喉咙里发出呜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唇不肯掉下来——娘说过,男子汉不能随便哭。
就在野狗扑上来的瞬间,一道清冽如松风的女声划破杂乱:“孽畜,退下!”
青影一闪,只见一位身着月白道袍的女子立于树下,腰间悬着一枚莹润的玉佩,素手轻扬,几道柔和却不容抗拒的灵力扫过,野狗呜咽着夹尾逃窜。
她转过身,眉眼温婉,目光落在魏无羡身上时,却泛起难掩的疼惜。
“你是……阿婴?”
魏无羡怯生生抬头,看到她鬓边插着一支和娘梳妆盒里相似的玉簪,愣了愣,小嘴一瘪,终于忍不住哭出声:“娘……我要娘……”女子蹲下身,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泥泪,声音放得极柔:“我是你娘亲的朋友,叫凤清和。
她让我来接你,跟我走,好不好?”
她从乾坤袋里取出一碗温热的莲子羹,“先吃点东西。”
魏无羡饿极了,却还是警惕地看着她。
首到那清甜的香气钻进鼻腔,他才小心翼翼地接过,小口小口地喝着,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娘临走前总对着一封信念叨“清和姐姐”了。
凤清和给他换了身干净的小锦袍,又梳了个利落的发髻,原本脏兮兮的小团子顿时变得玉雪可爱。
她牵着他的手往城外走,“以后,我就是你干娘了。
跟我回念往宗,那里有很多书,还有很多好玩的。”
魏无羡吸了吸鼻子,攥紧她的手,小声问:“干娘,爹娘……还会回来吗?”
凤清和心口一涩,蹲下来认真看着他的眼睛:“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但会一首看着阿婴长大。
阿婴要好好的,才不辜负他们,对不对?”
魏无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脸埋进她的衣襟,闻到了和娘身上相似的、淡淡的药草香。
行至渡口,正要上船,却见码头角落里缩着一对母子。
妇人面色憔悴,却难掩清丽,身旁的少年约莫七八岁,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正低声安慰着母亲。
凤清和脚步一顿,认出那妇人正是故人提及过的孟诗。
“孟夫人?”
孟诗抬头,眼中闪过惊讶,随即苦笑行礼:“凤宗主。”
凤清和看着她身边的少年,那孩子眉眼清秀,眼神里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隐忍和懂事。
“这是你的孩子?”
“是,犬子孟瑶。”
凤清和沉吟片刻:“我看你们母子在此不便,若不嫌弃,便随我回念往宗暂住吧。
孟瑶这孩子看着聪慧,留在我身边读书习武,如何?”
孟诗又惊又喜,拉着孟瑶就要下拜,被凤清和拦住。
孟瑶抬起头,眼中亮着光,认真道:“多谢凤宗主收留,瑶儿定会好好听话。”
船行至半途,靠岸补给时,魏无羡突然指着街角嚷道:“干娘,你看!”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正被几个顽童推搡,手里的糖人掉在地上摔碎了,他红着眼扑上去要打,却被推倒在地。
凤清和走过去,将他扶起,见他嘴角破了,却梗着脖子不肯哭,像只炸毛的小兽。
“疼吗?”
她拿出帕子给他擦脸。
小男孩别过脸,恶狠狠地瞪着她:“不要你管!”
凤清和从袋里摸出一块用糖纸包着的麦芽糖,递到他面前:“这个比糖人甜,要吗?”
小男孩的目光瞬间被糖块吸引,咽了咽口水,却还是嘴硬:“谁稀罕你的东西!”
“嗯,”凤清和故作认真,“那我给阿婴和阿瑶分了。”
魏无羡己经凑过来,好奇地看着那男孩。
孟瑶也温和地笑:“一起吃吧,很好吃的。”
小男孩盯着糖块,终于忍不住,飞快地抢过塞进嘴里,含糊道:“我叫薛洋!
才不是要你的糖,是你自己给我的!”
凤清和看着他鼓鼓的腮帮子,笑了:“薛洋?
好名字。
跟我们一起走吗?
到了念往宗,天天都有糖吃。”
薛洋愣了愣,看着眼前这个温柔的女子,又看看旁边两个孩子,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夕阳西下,船再次启航。
甲板上,凤清和看着三个孩子:魏无羡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孟瑶安静地看着书,薛洋则偷偷把麦芽糖掰了一小块塞给魏无羡,脸上还带着别扭的红晕。
她轻轻叹了口气,望向远方。
藏色,你看,阿婴有我护着,往后,他们几个孩子互相作伴,总会好好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