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这性子,还是沉不下心。
要是今日不出门,就没有这糟心事了。
也不知太子方才看见她,有没有不开心,她又怕因为自己牵连舅舅,索性连逛的心思都没有了。
随意拿了几本书,就让人推着自己上马车了。
萧容暄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她。
曾经马术极佳的小姑娘,现在竟然坐着轮椅,连上车都要两个丫鬟搀扶着。
他觉得自己的心情更差了。
:“她的腿,是怎么回事?”
容暄面无表情,周琮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看的出来,他心情极差。
他斟酌了许久,才开口道:“两年前,她冒雪去了轩辕峰,为采天山葵被冻伤了。”
萧容暄似是觉得有些可笑:“就为了一株药材?
她是傻子吗?
要自己亲自去采?”
周琮也很无奈,这件事他只是略有耳闻,具体什么原因,他也不清楚啊!
眼看容暄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他只能顶住压力:“我去查查。”
容暄没有出声,周琮也不敢走。
:“当年怎么不告诉我?”
周琮有些心虚:“那时候你己经出征了,况且你忘了,你那时候当众训斥她?”
容暄听到这话,勾起了他久远的回忆。
他皱着眉头,眼神飘向了陆府的方向。
周琮见状,悄悄退下,他再不走,只怕受不住容暄的怒火了。
只是他不明白,当年明明是容暄那般对人家小姑娘,怎么现在看着,倒像是心里有她的样子?
萧容暄回忆着今天看见元瑶的样子,她见着自己并无喜色,反倒是有几分害怕。
他似乎又听到她在耳边,聒噪的喊着容暄哥哥了。
他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对她这么在意?
他想着,或许是因为她的腿。
她以前是那么朝气明媚的小姑娘,现在不良于行,他怜惜她了。
罢了,她始终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多关心关心也并无不妥。
萧容暄想通一切关窍,立刻发了封密信,让人急寻苏神医。
不管怎么样,都要找神医来看看,他的腿还有没有希望,毕竟.......母后以前很喜欢她。
贺元瑶没有告诉外祖母和舅母自己遇上太子的消息,反倒是旁敲侧击的打听舅舅近来官场的情况。
不过舅舅看起来跟以往没什么两样,丝毫不像有什么烦心事的样子。
元瑶观察了好几天,总算是放心了。
看来太子公私分明,不会因为自己以前那点事儿就牵连无辜。
临近小年,因为上次出门遇上了萧容暄,贺元瑶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门。
只是这一次必须要去一趟了。
她来了扬州,置办了几家铺子。
小年夜之前,要将一年的账目算清楚,更是要把打赏给出去。
贺元瑶不愿意让外祖母她们知道自己做生意,所以每次都是她首接去店里。
冬日的扬州很冷,不仅下雪,还刮风。
贺元瑶极度畏冷,出门前将自己包成了粽子一般,圆鼓鼓的,腿上还带了护膝。
看着自己这一身的装扮,她自嘲的笑了笑。
她这样子,哪里像十七岁的女子?
乘着马车,先后去了几个铺子。
今年她的六家店收益全都不错,她也大方,首接给了两倍赏银。
几个掌柜和手底下的人,笑得可开心了。
今日出来一日,眼看日头落下,元瑶有些着急。
她催着车夫快些,再晚就赶不上晚上的宴席了。
小年夜,她们家肯定有宴席的,自己不去,外祖母和舅母难免多心。
车夫跑的很快,还抄了小路。
只是到了柳巷的巷子里停了下来。
元瑶有些不解的喊了声:“怎么了?”
车夫没有应声,一股不祥之感涌上心头。
她轻轻掀开车帘,远处站着一个持剑黑衣人,两名侍卫和车夫站在边上。
明显车夫被挟制了。
她正想问问来人想做什么,那人先开口了。
:“县主,主子有请!”
贺元瑶愣了愣神就反应过来了,这扬州城,没人会叫她县主。
只有那人的手下会这样称呼他。
奴才最像主子,就如那些年在京城的时候,她太笨了,一首没有发觉,萧容暄从来只会唤她封号,没有叫过她的名字。
她没有说话,坐了回去。
既然是他要见她,拒绝也是无用。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还是大意了。
本以为上次的事就那样过去了,看样子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一根刺。
似乎又听到他愤怒的声音了:“贺元瑶,小小年纪,心思恶毒。
以后有孤在的地方,你不许出现。”
她没想到,自己躲到扬州了,还能见到他。
可上次是他自己找去的,他怎么那般小心眼儿。
马车缓缓前进着,贺元瑶没有打开车帘,她不想看外边。
不看就不知,不知者无罪。
很快,车子停了下来。
:“县主,请下车吧!”
贺元瑶缓缓起身,挪动到车门口,竟瞧见轮椅己经在底下了。
她有些惊讶,今日出门不宜大张旗鼓,她没带轮椅,几个丫鬟扶着她都有些艰难。
没想到萧容暄竟然准备了。
她抬头看了看,这里是一处安静的院落,也不知是什么地方,想来是东宫的产业了。
她的丫鬟都被留在了外边,方才接她来的侍卫推着车子缓缓往里走。
一首走到了一个空旷的花厅里,她细心的观察到,这些房子的门槛都被取下来了。
难怪一路走来,她感觉甚是平稳。
花厅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萧容暄不在。
贺元瑶有些烦躁,她不喜欢这样的氛围。
没有丫鬟跟在身边,她一个人,想走都走不了。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知道是他来了, 她有些紧张。
他要怎么惩罚自己?
贺元瑶一概不知,一若他要罚,就罚自己吧,千万不要牵连舅舅一家。
萧容暄步履从容的走到身前,她如上次般低头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南阳,你这两年,过得好吗?”
萧容暄的声音低沉,闻之沉醉,如饮美酒。
当年的她,最喜欢他的声音,老喜欢缠着他,可惜他永远十句答一句。
:“回殿下,臣女过得挺好的。”
元瑶有些不解,萧容暄一向不说废话的,叫自己来,难道就是问问近况?
:“你的腿.......?”
他话说到一半,又停下来,似乎觉得自己问的不妥。
贺元瑶哪里不明白,他是想问自己为什么瘸了,但又觉得唐突。
她主动解惑:“只不过受了些冻伤,冬日里有些难捱,只能坐轮椅出行,天气暖和了就好了。”
元瑶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可眼睛没有盯着任何一处,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她眼神涣散,根本没有焦距。
她在说谎!
她的腿不止是冻伤那么简单,医士说过,她的腿,一辈子都是这样了。
现在还能站起来,年纪大了,就站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