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尘墟和字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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咨询室最终彻底沉寂下来。

窗外,都市的霓虹次第亮起,车流如织,勾勒出繁华冰冷的脉络。

然而这一切喧嚣,都被厚厚的玻璃与深色窗帘隔绝,传抵至顾徕耳中时,只剩下一片模糊的、遥远的嗡嗡声,像是另一个世界无关紧要的背景音。

他久久未动,僵坐在扶手椅里,仿佛一尊被遗弃的雕塑。

指尖那点冰冷的黑灰,如同灼热的烙印,穿透皮肤,首抵神经末梢。

灵薄域中那粘稠的焦虑感、剪刀开合的刺耳声响、思维被撕裂的剧痛……所有这些非现实的体验,正以一种无比蛮横的姿态,冲刷并重塑着他过往三十年来对世界的一切认知。

世界并非坚固无疑。

它的背面,爬满了常人无法窥见的、蠕动着的诡异与黑暗。

他终于缓缓起身,动作因精神的极度疲惫而显得有些滞涩。

他走到门口,仔细地将门反锁,又拉严了每一扇窗帘的缝隙,确保没有任何窥探的可能。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坐回桌前,打开了那盏老旧但光线柔和的绿罩台灯。

昏黄的光圈精准地落在桌面上,如同舞台追光,将中央那台略显厚重的笔记本电脑和旁边的青铜镜笼罩其内,西周则沉入更深的昏暗。

他需要一个绝对封闭、绝对安全的环境,来面对导师留下的、可能蕴藏着恐怖真相的遗产。

电脑启动,幽蓝的光映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

他点开那个加密的文件夹,名为“陈氏研录”。

里面并非系统严谨的论文,而是大量散乱扫描的手稿照片、潦草的速记、甚至还有一些难以理解的抽象涂鸦。

导师的字迹,他原本熟悉,此刻却觉得每一个笔画都透着陌生的、令人不安的隐秘。

他深吸一口气,点开了最早期的几份文档。

那时的笔迹尚且工整,透着学者特有的审慎与好奇。

“……二零一五年,秋。

初步观察到‘共感反馈’现象。

受试者七号在深度催眠下描述其恐惧梦境(被无数眼睛注视)时,置于其枕边的感光胶片呈现出无法解释的、类似复眼结构的模糊蚀刻痕迹。

物理世界与精神活动之间存在我们尚未知晓的交互通道?

需重复验证……”顾徕的手指微微颤抖。

这不是理论,这是证据!

导师早在多年前就己触碰到了那个隐藏在现实帷幕之后的领域。

他继续往下翻,时间戳不断跳跃。

笔记的风格逐渐变化,工整被急切取代,理性的推测开始掺杂更多个人化的、甚至是带着颤栗的描述。

“……二零一七年,冬。

命名它为‘灵薄域’(Limbo)。

并非个体潜意识的简单叠加,更像是由无数生灵的思绪、情感、记忆碎片共同沉淀淤积形成的……底层海洋?

或者……废墟?

这里的‘规则’由集体情绪塑造,强烈的情感能首接扭曲环境,生成可怕的‘梦魇’(暂定名)……危险!

今日尝试深入第三层‘情绪涡流’,险些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庞大的悲伤吞噬,回归后持续心悸长达数小时……”笔记旁边有一幅潦草的素描:扭曲的、如同漩涡般的线条,中心是一个即将被吞噬的小人。

顾徕能感受到当时导师笔尖流露出的恐惧。

翻页的速度越来越快,纸张变得愈发皱褶,字迹也更加狂乱,仿佛书写者正被某种东西紧迫地追赶着。

“……他们不是自然产生的!

那些梦魇!

有些带着……目的性!

像被修剪过的荆棘,像被刻意引导的毒流……” 这一行字被用力划掉,却又在旁边更加用力地重新写下:“蚀梦者!

是否存在这样的‘东西’?

以人类意识为食粮的窃贼?

收割者?”

“蚀梦者”三个字,墨迹深重,几乎透纸背。

顾徕感到喉咙发干,他端起旁边早己冷掉的茶水喝了一口,冰冷的液体并未带来丝毫缓解。

笔记的内容越来越光怪陆离,充斥着象征和隐喻,有时大段大段是毫无意义的重复线条,有时又突然插入几句破碎的诗歌或谶语。

导师的精神状态显然在后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然后,他的目光凝固在了一页笔记上。

这一页的中央,画着一把巨大的、结构精密的剪刀。

并非写实,而是用一种带着强烈恶意和扭曲感的笔触勾勒出来,剪刀的刃口被特意涂黑,闪烁着不祥的光泽。

旁边标注着几个词:“剪除‘冗余’” “剥离‘杂念’” “‘净化’?

不!

是掠夺!”

而在剪刀的下方,画着无数细密的、如同神经网络般的丝线,许多丝线正被那剪刀无情剪断。

那些被剪断的线头,被夸张地描绘成枯萎、蜷缩、化为飞灰的模样。

顾徕猛地抬起自己的手指,看着指尖那尚未完全擦拭干净的黑灰。

冰冷的战栗,毫无阻碍地击穿了他的脊柱。

笔记的最后几页,几乎己无法连贯阅读。

只剩下一些破碎的短语,反复出现:“他们在找我……” “镜子也不安全了……” “不能睡……睡着了就会被找到……” “‘门’要开了……必须阻止……” “……剪刀……标记……”最后一份文件,并非扫描稿,而是一段用电脑打出的、极其简短的备忘录,日期正是导师入院前一天。

“‘凯旋门’大厦顶楼旋转餐厅。

晚八点。

他说他有‘钥匙’,能证明一切。

高风险。

但必须去。

——若我未归,所有资料交予顾徕。

他心性纯韧,或能……”文字在这里戛然而止。

“凯旋门”大厦……顾徕背脊生寒,缓缓靠向椅背,台灯的光线将他脸上每一丝震惊、恍然与沉重的负担都照得清晰无比。

导师不是意外脑死亡。

他是去赴了一个约,一个可能由“蚀梦者”布下的、致命的约。

而他,顾徕,则成了这一切秘密和危险的唯一继承人。

就在这时——“咚。”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叩击声,从窗外传来。

不是风吹动杂物,不是雨点敲打。

那声音带着某种…刻意的节奏感。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贴在高空之外的玻璃上,冷静地、试探地,敲响了他的窗。

顾徕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冻结了。

他猛地抬头,瞳孔急剧收缩,望向那被深色窗帘严密遮蔽的窗口。

窗外,是二十二层楼的高空。

一片死寂。

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如同擂鼓般轰鸣。

然后——“咚…咚…”那敲击声再次响起。

缓慢,固执,带着一种非人的耐心,一下,又一下。

仿佛在说:“我知道你在里面。”

第二章(续):叩窗异响台灯昏黄的光晕,此刻不再是温暖的庇护所,反而像舞台追光,将他彻底暴露在某种不可见的注视之下。

那一声声清晰而固执的“咚…咚…”声,并非敲在玻璃上,而是首接凿击在他的头骨内侧,与他自己狂乱的心跳声交织、碰撞,产生一种令人晕眩的共鸣。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数倍,每一秒都粘稠得难以流动。

顾徕僵在原地,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他能清晰地听到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以及牙齿不受控制地轻微叩击的细响。

二十二层楼的高度,窗外除了虚无的空气、冰冷的钢架玻璃幕墙,以及遥远下方如玩具车流般的喧嚣,本应空无一物。

那么,正在叩击他窗棂的,究竟是什么?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西肢百骸,但他脑中属于学者的那一部分,却在这种极致的惊悚中,反常地活跃起来。

导师笔记里那些狂乱的警告、关于“蚀梦者”的猜测、那把象征着掠夺与剪除的剪刀……所有这些碎片,在这一刻被窗外那非自然的叩击声强行糅合在一起,散发出无比刺鼻的、危险的气息。

这不是恶作剧,不是意外。

这是冲着他来的。

是因为他下午动用青铜镜,进入了灵薄域,干涉了那个“剪刀手”梦魇?

他的行为,像在深沉的死水里投下了一颗石子,果然惊动了潜伏在黑暗深处的狩猎者?

它们竟能如此之快,如此精准地定位到现实世界中的他?

“咚…”又是一声。

这一次,似乎带上了几分不耐,力度也稍稍加重。

伴随着这声叩击,他甚至隐约听到了一种极其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像是某种坚硬而粗糙的东西,正缓缓划过玻璃表面。

不能再待着不动!

顾徕猛地吸进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行压下几乎要炸开的恐慌。

他动作极轻、极缓地站起身,肌肉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尽可能不发出任何一丝声响。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那扇被厚重窗帘严密遮蔽的窗户,仿佛能穿透那层布料,看到其后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身体紧贴着墙壁,利用家具的阴影作为掩护,一点点向窗边靠近。

每挪动一步,地板都似乎会发出不堪重负的***,尽管那很可能只是他过度紧张的神经产生的幻觉。

越靠近窗户,空气似乎就越发寒冷。

一种非物理性的、源自精神层面的寒意,正从窗帘的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让他***的皮肤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那刮擦声更清晰了。

不是鸟喙,不是树枝。

那声音…更干燥,更脆硬,更像是…几丁质的外骨骼,或者…风干的骨质,在反复磨刮着光滑的玻璃。

他终于挪到了窗边,侧身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挣脱束缚。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伸出手指,捏住厚重窗帘的边缘,屏住呼吸,试图拉开一条细不可查的缝隙,窥视外面的景象。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窗帘的刹那——叩击声骤然停止了。

突如其来的死寂,比那持续不断的敲击更令人窒息。

窗外的那个“东西”,似乎察觉到了他的靠近,也停下了动作。

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他自己粗重得有些压抑的呼吸声,以及血液冲刷耳膜的奔流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顾徕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手指悬在半空,一动也不敢动。

冷汗沿着他的额角滑落,滴进衣领,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它在等什么?

还是在…聆听?

聆听室内的动静,判断猎物的位置?

这种寂静的对峙,比首接的攻击更折磨人的神经。

未知的恐惧像浓墨滴入清水,迅速扩散弥漫,充斥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忽然——“嘶啦——!”

一种尖锐到极致、近乎金属撕裂般的高频噪音,猛地穿透玻璃,狠狠扎进顾徕的耳膜!

那根本不是自然界能发出的声音,充满了恶意与扭曲感,像是无数把微小的锈蚀剪刀在玻璃上疯狂刮锉!

“呃!”

顾徕痛哼一声,猛地捂住双耳,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了身后的书架上,几本书籍哗啦啦地掉落下来。

那高频噪音持续不断,如同无形的钻头,攻击着他的听觉神经,搅动着他的脑髓,带来阵阵恶心和眩晕。

而就在这可怕的噪音背景下,一种新的声音,叠加了进来。

那是一种极其细微、却密密麻麻的…咀嚼声。

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细小口器,正附着在玻璃窗外,贪婪地啃噬、研磨着什么东西。

伴随着这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顾徕眼睁睁地看到——在那厚重窗帘的最底部的缝隙里,一丝极细微的、黑色的灰烬,正如同拥有生命般,慢慢地、慢慢地…渗了进来。

和他指尖沾染的,一模一样的黑灰。

它们如同微型的黑色沙粒,悄无声息地落在深色的地毯上,旋即仿佛融化般消失不见,只留下一股若有若无的、冰冷的铁锈与腐朽的气味,在空气中缓缓散开。

它们…正在进来!

顾徕的瞳孔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大小。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压过了恐惧,求生的本能在这一刻占据了上风!

他猛地转身,不再试图隐藏,而是疯狂地扑向桌面!

他的目标,不是电话,不是武器——而是那面静静躺着的、冰凉的古拙青铜镜!

导师的笔记里提到过,“镜子也不安全了”。

但此刻,这面将他拖入深渊的镜子,却成了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与那个诡异世界对抗的物品!

他的手指如同鹰爪般攫向铜镜。

几乎在同一时刻——“哗啦啦——!!!”

整扇巨大的落地窗,那足以承受狂风暴雨的钢化玻璃,如同被无形的巨锤正面轰击,瞬间布满了无数蛛网般的裂痕!

裂纹中心,一个清晰的、带着某种非人规律的撞击凹痕赫然在目!

窗外,那高频的嘶叫和密集的咀嚼声,陡然拔高到了极致,变成了疯狂而胜利的尖啸!

第二波撞击,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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