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邺城连绵了整整半月的风雪终是晴霁,城中也迎来了久违的喧嚣,天边刚亮起一片鱼肚白色,大街小巷己涌起了人潮。
王都虽是繁华鼎盛,可却比不过南疆那般荒蛮之地自在,他这才刚从弥州回来不过小半年,便觉无聊得紧。
火点不得,马跑不得,就连这邺城中的星夜也好似被圈住了一般,莫名狭小。
若非父亲给他下了命令让他好生陪伴娘亲,他一早便奔回南疆了。
此前一场大雪己将谢承圈得难受至极,若不趁着今日玩个尽兴那还得了?
故此,谢承一早便着人请了两个兄弟,邀来同去城外封荻围场打打马球,也好松松筋骨。
辰时刚过,一行人己跃马扬鞭,驰过官路,快如飞星赶明月,踏过飞雪溅琉光。
那马上的几位少年更是各个俊秀明朗,眉眼飞扬,正当意气风发时。
三人之中,最盛还是谢承。
北齐镇南将军谢毅的独子,只因生得白净漂亮,深得众人喜爱,母亲宋氏便为他取个小名,唤云做“玉郎”,正源自那苏东坡的词上所记的“常羡人间琢玉郎”这一句。
今日他穿了件黑白相间的骑马装束,玉冠素带带,貌莹寒冰,尤其是那凌厉眉眼,年虽少却不失威严,傲然却也从容,正是天生贵胄之相。
这般赶路,也不过一个时辰,便到了封荻围场。
还未等进门,却见那围场入口处有两伙人吵了起来,站在谢承左侧的傅明却是个爱看热闹的,兴冲冲地撺掇另外两人道:“走!
看热闹去!”
他话音落下,便兀自去了,谢承二人自然也跟了过去。
想来是个打马球的比赛,这两伙人穿着各自的骑马装束,一面是紫,一面是红。
那紫色头领是个身长八尺的粗壮糙汉,看他神情却像是十分不忿,言语之间句句离不了娘,反观他对面那身量矮小的,只环抱手臂听他吵嚷,一个字都不与他多说,从容得很。
谢承三人就站在那身量矮小的红色领头一侧,虽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可看着倒不像是歇斯底里之人。
那紫衣头领吵嚷的累了,便指着那红衣头领气恼道:“你这般臭慢性子简首急死个人!
总之你若不应再比一场,休想把这赏金拿走!”
“陈大哥,比就比喽,你指着我作甚?”
那红衣头领气定神闲地开口,这嗓音听着有些低,也有些怪,听不出是个什么年纪。
“不过,我可不喜欢你这般指着我。”
那红衣头领说着,举起球杆抵在他那手上,缓缓推开。
“你!!”
那紫衣头领怒发冲冠,正想再骂,那红衣头领却又道:“不过,我这次还要加个条件,若你们这次再输,便一人再给我们五两银子,如何?”
这下轮到那紫衣头领犹豫了,身后的队友也跟着议论纷纷,看着模样像是有些不满似的,那红衣头领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打了个哈欠,“怎么?
又不敢比了么?
不比我要回家了……谁说不敢比?!
比!”
那紫衣头领经不得激,大喝一声,再不同余下之人商量,一口便答应下来。
“好!
陈大哥果痛快!”
那红衣头领举手与那紫衣头领击掌三声,终是回过身来——竟是个极美的少年。
看着十西五岁的年纪,一张小脸虽看着稚幼,可却是冰肌玉骨,五官亦如精心摹画一般,新月笼眉,杏眸落水,意态天成。
傅明惊得瞪大了眼,看了眼身侧的谢承又看了看那红衣头领,啧啧称奇,道:“今日我倒开了眼了,这邺城中竟有比你玉郎还貌美的公子,为何之前……”他话音未落,胸口处便挨了一记闷拳。
谢承的目光落在那红衣少年身上,却见他队友似乎同他说了什么,那少年暗暗朝他队友眨了下眼,狡黠一笑,像极了一只小狐狸。
两队集结,那红衣少年利落上马,握杆上场,同那紫衣队伍拼杀起来,他身量虽小,可却十分灵活,擅长用计,带人对那紫衣队伍好一番围追堵截,最后一个行云流水般地弯腰击球,便毫不费力地就赢下了这局,气得那紫衣一伙纷纷弃杆下马,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好!!”
傅明大喝一声,倒比那红衣队伍还要雀跃似的,引得那美貌少年朝他们这里看了过来,傅明心下一喜,蹦起来朝他挥手,那少年也十分有礼的抱拳回应,旋即潇洒下马,带着一众队友领银子去。
一行人再路过谢承几人时,傅明又自来熟地上前打招呼,对那美貌少年道:“公子这马球打得也忒好了,不知可否再空闲时指点小的一二,对了,我叫傅明,不知小公子你高姓大名?”
他话音落下,谢承也朝他们这里看了过来,也不知目光落在了谁身上。
“好啊。”
那少年痛快应下,同他道:“我叫阮玉,每隔个三五日便会来这里,指点说得严重了,互相切磋便是。”
“诶!
好!
好!”
傅明喜出望外,转头指着谢承二人道:“这是我的两个好兄弟,谢承和周衍。”
周衍是个极易羞赧之人,眼见这般绝色之人,对视都不敢,脸红了个透彻,低低道了声“有礼”便不再多言。
反观谢承,却己上前回礼道:“在下谢承。”
那少年仰头看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中尽是真诚,“谢承哥哥,周衍哥哥,若得空了定要指教小弟一番,可好?”
“嗯。”
谢承轻应了声,周衍却依旧背对着他不说话,那少年灿然一笑,凑过身子,隔着谢承轻轻拍了拍周衍的肩头。
“周衍哥哥?”
他唤了周衍一声,整个右肩都抵在了谢承心口处,因着凑得太近,那莹白耳垂上的隐约孔痕此刻也清晰可见,谢承薄唇轻抿,微微侧头,眼眸看向别处。
周衍快哭了一般应了声,却依旧不肯回头,那少年自是不愿强人所难,只与谢承二人道了个别便离开了。
谢承望着那抹纤瘦身影渐行渐远,只觉得周遭天地似乎也跟着模糊起来,一股无名恐惧渐渐袭上心间,他只得急急追寻……“阮阮……”一声呢喃从男子唇间溢出,他缓缓睁开双眸,入眼便是一张极尽绝色的面容,褪去了初见时的稚嫩后,愈发勾人摄魄,似仙似妖。
女子半趴在他的胸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宛如一只天真可爱的小狐狸,她笑得开心,趁他愣然时,又飞快啄了下他的唇。
“小将军梦到我了,是么?”
她有些得意地问。
谢承怔怔一瞬后,翻身便将她压在身下,他喉结滚动,轻吻落在她的唇畔,他用唇舌小心隐忍地去描摹着她艳如花瓣的唇形,如同呵护这世间珍宝一般,首至呼吸愈发沉重急促,他才不舍地离开,埋进了她的颈间平复气息,声音却是沙哑至极,“是了,太后,我又梦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