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着一般,突然狠狠地合上了手中的书,仿佛这样就能将书中所描绘的恐怖场景彻底隔绝在外。
然而,我的心脏却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样,疯狂地跳动着,仿佛要冲破胸腔蹦出来似的。
“故弄玄虚?”
我不禁在心里暗暗嘀咕道。
可是,那书中所描述的细节却又如此真实,让人无法轻易地将其归结为虚构。
那股阴冷之气,就像是从地狱里吹出来的一样,几乎透过薄薄的纸页,首首地渗入了我的指尖,让我浑身都不禁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找到了?”
老人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我惊得几乎跳起,下意识将蓝皮册子藏到身后:“还、还没。”
他浑浊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似能看穿一切。
“雨天黑得早,”他慢悠悠道,“姑娘早些回吧。”
我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漱石斋,那本蓝皮册子却被我紧紧攥在手里,塞进了包中最内侧。
雨不知何时停了,夕阳从云缝中挤出惨淡的光,将湿漉漉的巷子照得一片昏黄。
回到学校分配的临时宿舍,我将那本《金陵岁时记》扔在书桌上,却把蓝皮册子压在枕头下。
一夜辗转反侧,眼前尽是那些妖异的纹样和血淋淋的注解。
接下来几天,我心神不宁。
跑去图书馆查证,“承安”、“元兴”……那些年号在任何正史野史中都找不到踪迹。
问及导师陆教授是否认识那位旧书店老人,电话那头的导师沉默良久,只淡淡说:“一家老店而己,不必深究。”
可如何能不必深究?
鬼使神差地,我买来了宣纸和最小号的勾线笔。
摊开册子最后一页,对着那未完成的、流泪的眼睛轮廓,我屏住呼吸,落下了第一笔。
笔尖触纸的瞬间,一股极细微的刺痛感从指尖传来,像是被冰冷的针尖刺了一下。
我蹙眉停下,仔细看了看手指,并无异状。
或许是心理作用。
我凝神,依着那寥寥数笔的指引,尝试补全那只眼睛。
墨迹在宣纸上晕开,我描摹着想象中的眼眶、泪滴……笔尖游走,越来越顺,仿佛不是我在画,而是那支笔牵引着我的手。
一种奇异的、冷静的狂热攫住了我。
不知过了多久,首到窗外天色泛白,我才猛然惊醒。
宣纸上,一只极其美丽的、流着血泪的眼睛正幽幽地“看”着我。
瞳孔深处,不是我映在其中的脸,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旋转的黑暗。
我竟完成了它。
与此同时,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
我扶住桌角才勉强站稳,胃里翻江倒海。
冲进洗手间干呕,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感到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的虚弱和寒冷。
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得吓人。
眼底深处,却有一丝陌生的、亢奋的光。
我抬起微微颤抖的手,看见自己右手食指指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点极小的、朱砂似的红印。
像一枚被盖下的戳。
更像一滴刚刚渗出的血。
百日之内,必见其骨。
那行嶙峋的字迹猛地撞入脑海。
我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缓缓滑坐在地。
第一个念头竟是——它要看见我的骨头。
还是我要看见,谁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