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回复,只是迅速删除了短信,并将那个号码拉黑。
动作利落,心里却无法同样利落地将那个男人带来的压迫感一并清除。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我迅速联系中介,处理那几套偏远房产。
同时,我开始低调地整理原主林晚的私人物品。
那个骄纵的大小姐,留下的除了满衣橱的高定和堆积如山的珠宝,似乎就只有一片情感上的狼藉。
在翻找一份可能存在的保险单时,我意外地在书房一个上锁的抽屉暗格里,摸到了一个硬硬的物件。
不是珠宝,也不是文件,而是一把古朴的、泛着铜绿的黄铜钥匙。
钥匙很小,样式古老,上面没有任何标识。
这不在原主的记忆里,也不在“林晚”任何明面的财产清单上。
一种莫名的首觉告诉我,这把钥匙不简单。
它被藏得如此隐秘,会通向什么?
是原主留下的后手,还是……属于更早以前的、这个身份的秘密?
我将钥匙小心收好,暂时按捺下好奇。
当前的首要任务,是离婚和脱身。
离婚协议在三天后正式签署。
过程简单到近乎冷漠,顾言深没有出现,全程由李铭代理。
我签下名字,笔尖划过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是为自己在这个荒谬故事里的角色画上了一个仓促的句号。
拿到那本墨绿色的离婚证时,阳光正好,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王律师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递给我一张名片:“林小姐,以后如果有需要,可以联系我。”
“谢谢。”
我接过名片,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净身出户,几乎等于自断后路。
但我别无选择。
我搬出了那栋冰冷的别墅,在市区一个安保严格但不算顶奢的公寓楼租了间房子,用的是我变卖一件不太起眼的首饰换来的现金。
我像一只即将进入冬眠的动物,谨慎地储备着“粮食”,尽量减少与外界的联系。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在我拿到离婚证的一周后,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敲响了我的公寓门。
门外站着一位穿着朴素、面容憔悴的中年女人,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帆布包,眼神里充满了焦虑和一丝孤注一掷。
“顾……林小姐?”
她迟疑地开口,声音沙哑。
我警惕地看着她:“你是?”
“我叫赵桂芝,”女人急忙说,“是……是北郊那个老机床厂的职工。
我丈夫以前也在那里上班,后来厂子倒闭,他……他生病走了。”
北郊老机床厂?
我迅速在记忆中搜索。
那是原主林晚母亲家族的产业之一,很早以前就破产清算了,地皮好像后来被顾氏集团收购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赵女士,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厂子很多年前就不存在了。”
我试图关门。
“林小姐!
求求你听我说完!”
赵桂芝猛地用手抵住门,声音带着哭腔,“厂子是没了,可我们这些老职工住的宿舍楼还在!
那是当年厂里的福利房,我们是有居住权的!
可现在顾氏要开发那块地,逼我们搬走,补偿款低得根本买不起现在的房子!
我们几家死活不搬,就成了钉子户……他们、他们断水断电,还找人恐吓我们!
我听说……听说您和顾总离婚了,但那块地,最早是您母亲家的呀!
您能不能……能不能帮我们说句话?
求求您了!”
她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我试图维持平静的心湖。
北郊的地皮……母亲家族的遗产……钉子户……顾言深。
我忽然想起,原著小说里似乎有一笔带过的情节,关于顾言深早期创业时,如何以极低价格整合了一些濒临破产的老企业资源,其中就包括林家的一些边缘产业。
这块地,恐怕就是那时候被顾氏吞并的。
而原主林晚,眼里只有顾言深,对这些家族旧事根本毫不在意。
现在,这块早己被遗忘的、带着历史包袱的土地,连同上面挣扎求生的“钉子户”,就像一颗埋藏己久的钉子,在我以为可以彻底告别过去时,突兀地戳到了我的面前。
帮他们?
我拿什么帮?
我现在自身难保,刚刚从顾言深的婚姻牢笼里挣脱,难道要为了几个陌生人,再去招惹那个男人?
不帮?
看着赵桂芝绝望的眼神,听着她描述的断水断电、恐吓威胁……我无法假装这一切与我无关。
这块地,在法律上己与我无关,但在道义上,它曾经姓林。
原主造下的孽(比如对家族产业的漠视),难道要由这些无辜的工人来承担后果?
“赵女士,”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干,“你先进来坐下慢慢说。”
我把她让进客厅,给她倒了杯水。
她局促地坐在沙发边缘,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絮絮叨叨地讲起了宿舍楼里剩下的几户人家,讲起了他们如何艰难,讲起了顾氏派来的人如何凶狠。
我安静地听着,心脏一点点下沉。
我意识到,我所以为的“退场”,或许只是从一个显而易见的牢笼,踏入了一个更庞大、更无形的棋局。
顾言深的世界,从来不是我想象中那样可以轻易摆脱的。
而口袋里那把冰凉的黄铜钥匙,此刻似乎也微微发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