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笔灰在灯光下悬浮。

我坐在课桌前，视线落在面前摊开的书本上。书页的边缘有些卷曲，像是被人反复翻阅过。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阶梯教室，老旧的木制桌椅，上面刻满了字。空气里有一股尘土和霉味混合的气息。惨白的灯光从头顶照下来，冰凉冰凉的。

我叫言真。不久前，我还在为我的第六次司法考试做准备。一眨眼，就到了这里。

身边坐着许多人，个个脸上都带着惊恐和茫然。他们和我一样，都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讲台上的影子提了一个问题。那影子像一团浓墨，看不清五官，只有一个人形轮廓。

“宇宙的外面是什么？”影子的声音很沙哑，像是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前排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女孩站了起来，声音发抖。

“是……是另一个宇宙？多元宇宙？”

影子的手臂突然伸长，像一条黑色的蟒蛇，瞬间就到了女孩面前。那手臂的末端，是一截猩红的粉笔。

它轻轻碰了一下女孩的额头。

女孩便从座位上消失了。无声无息，仿佛从未存在过。

教室后方传来椅子猛地后退，摩擦地面的尖锐声音。接着是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恐惧像一张大网，把我们都罩在里面。

黑板上出现了一行血红色的字：规则：正确回答问题。答错者，抹杀。

“下一个。”影子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一个接一个的人被点到。他们有的胡乱猜测，有的崩溃哭喊，有的试图逃跑。但结果都一样。那截红色的粉笔，像死神的判决笔，一个一个，点掉了他们的生命。

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

终于，影子的那根“手指”，指向了我。

“你，回答。”

我没有立刻抬头。我将面前那本跟我一起传送过来的《刑法》翻了一页，手指在其中一行字上轻轻点了点。这本书是我唯一的行李。

我向上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镜片有些凉。然后，我站起身。

周围残存的几个人都用一种看死人的眼光看着我。

我对讲台上的影子开口，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教室里，每个字都很清晰。

“根据《未成年人保护法》第四十六条，学校应当关心、爱护学生。你的行为涉嫌虐待。我怀疑你并不具备执教资格。”

影子似乎愣了一下。它那团模糊的头部，转向我。

我继续说：“另外，根据《教师法》第三十七条，体罚学生，经教育不改的，应给予行政处分或解聘。你的行为已经远超体罚范畴。”

我顿了顿，翻开另一页，语气变得更加严肃。

“你通过暴力手段，非法剥夺了至少七名学生的生命。其行为性质极其恶劣，后果极其严重。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已构成故意杀人罪。”

我合上书，抬起头，直视着那团黑影。

“我现在依法对你进行口头传唤，请你立即停止你的犯罪行为，跟我们走一趟。”

话音刚落，我手中的那本普通法考教材，突然散发出一阵温和的金光。

书本的封面变得滚烫。

一页纸自动从书中飞出，像一张黄色的符咒，瞬间贴在了那个鬼师的脸上。

那是一张传票。上面用端正的宋体写着：传唤事由——涉嫌故意杀人罪。

鬼师伸向我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中。它全身开始剧烈地颤抖，黑色的身体仿佛被阳光照射的雪，正在快速消融。

它发出了不成声的嘶吼，充满了不解和愤怒。

它不懂。它只是在遵守这里的“规则”。

但它的规则，在我的规则面前，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