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主义都市励志、家庭情感1 那通要命的电话“老李，来我办公室一趟。”电话里，

部门总监赵强的声音冷得像三九天的冰碴子，砸得李建国心里咯噔一下。正是周五下午，

临近下班，办公室里已经有些躁动，盘算周末带孩子去哪玩的，约朋友喝酒的，唯有李建国，

对着屏幕上那份改了三遍仍被打回的方案，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应了一声，放下电话，

下意识整了整身上那件穿了三年、领口已经有些磨损的衬衫。四十有五，

在这家中等规模的建材公司干了整整十五年，从毛头小伙干到部门副经理，

他以为自己会像办公室窗台那盆绿萝一样，虽然不起眼，但总能稳稳地扎下根去。

可最近半年，公司业绩下滑得厉害，裁员的流言像驱不散的蚊蝇，嗡嗡作响。“爸，

晚上我想吃红烧肉！”手机屏幕亮起，是女儿小雨发来的微信，后面跟着个馋嘴的表情。

李建国脸上瞬间柔和了一下，回复了个“好”字。女儿刚上初二，正是关键时候，

妻子王娟在超市做收银员，工作辛苦，收入不高。这个家，大半的担子都在他肩上。

深吸一口气，李建国推开总监办公室的门。赵强坐在宽大的老板椅后，手指敲着桌面，

没让他坐，也没寒暄，直接推过来一个信封。“老李，公司的情况你也清楚。

这是总部下来的裁员名单，你……在里面。”李建国的脑子“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中。

他以为自己早有心理准备，可真当这一刻来临，还是觉得天旋地转。他张了张嘴，

喉咙发干：“赵总，我……我在公司十五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能不能……”赵强打断他，

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老李，别说这些了。形势所迫，没办法。

补偿金按N+1算，手续人事部会跟你对接。”他顿了顿，补充道，“早点交接，

对大家都好。”浑浑噩噩地回到工位，周围的同事或同情或躲避的目光，

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他机械地开始收拾东西，十五年的积累，一个纸箱就装完了。

那盆绿萝，他犹豫了一下，没拿。走出公司大楼，傍晚的阳光有些刺眼。

李建国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边，第一次感到无所适从。口袋里手机震动，是王娟的电话。

“建国，下班了吗？小雨念叨红烧肉呢，我买了五花肉，你顺路带瓶酱油回来呗？

”妻子轻快的声音传来。李建国鼻子一酸，差点没忍住。他使劲清了清嗓子，

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嗯……好，知道了。这就回去。”挂了电话，

他看着屏幕上全家福的壁纸——照片上他和王娟笑着，小雨在中间做鬼脸，阳光明媚。

那一刻，巨大的恐慌和羞愧将他吞没。他该怎么跟妻子说？这个月的房贷怎么办？

小雨的补习费怎么办？父母的赡养费怎么办？他摸出烟盒，抖出一根点上，猛吸一口，

辛辣的烟雾呛得他直咳嗽。四十多年的男人，第一次觉得，脚下的地，塌了。

2 这层窗户纸，咋捅破？那顿红烧肉，吃得索然无味。李建国食不知味，

王娟看他脸色不对，连着问了几次“是不是工作太累了”，都被他含糊地搪塞过去。

他不敢说，他怕看到妻子眼中的失望和恐慌，那比老板的冷脸更让他难以承受。夜里，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盯着天花板。身旁的王娟已经睡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她眼角的细纹上。李建国心里堵得难受，翻来覆去。“建国，

你到底咋了？”王娟还是被吵醒了，声音带着睡意，“一晚上心神不定的，出啥事了？

”黑暗中，李建国沉默了很久，久到王娟以为他又睡着了。他终于开口，

声音沙哑：“娟儿……我……我失业了。”空气瞬间凝固了。王娟猛地坐起身，打开床头灯，

昏黄的光线下，她的脸煞白：“你说什么？失业？什么时候的事？”“今天下午。

”李建国不敢看她，盯着被子上的花纹，“公司裁员，名单上有我。”“怎么可能？！

”王娟的声音拔高了，带着难以置信，“你在公司干了十五年！说裁就裁？补偿金呢？

补偿金怎么说？”“N+1，大概……十几万吧。”李建国闷声说。“十几万？

”王娟的声音带着哭腔，“十几万能顶多久？房贷一个月就要八千！小雨的补习班、兴趣班，

哪样不要钱？爸妈那边每个月还要给……李建国，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你怎么就这么……这么没用！”最后那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李建国心里。他也猛地坐起来，

脸红脖子粗：“我没用？我天天加班加点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没用？现在公司不要我了，

就是我没用？！”“你冲我吼什么吼！”王娟的眼泪掉了下来，“有本事你跟公司吼去啊！

现在工作没了，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吗？”争吵声惊醒了隔壁的小雨。女儿穿着睡衣站在门口，

怯生生地问：“爸，妈，你们吵什么呀？”看到女儿，李建国和王娟都愣住了，

火气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下去。王娟抹了把眼泪，下床把女儿搂进怀里：“没事，

小雨，爸妈……没事，你快去睡觉。”小雨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大眼睛里充满了不安，

但还是听话地回了房间。争吵停止了，但压抑的气氛更浓了。夫妻俩背对背躺着，一夜无话。

那层遮羞布被彻底撕开，露出的，是冰冷而残酷的现实。3 钱包瘪下去，

脸面算个屁失业的第一个星期，李建国还维持着“上班”的作息。早上准时出门，

假装去人才市场或者约了面试，其实就是在公园里一坐一天，看着那些遛鸟下棋的老人，

心里空落落的。投出去的简历石沉大海，偶尔有几个面试，不是嫌他年龄大，

就是薪资压得极低。补偿金到账那天，他去银行查了余额。十五年的买断钱，扣完税，

数字显得那么单薄。他取出两万块，回到家，放在桌上。王娟看着那摞钱，没说话，

默默收了起来。家里的气氛依旧沉闷，但少了争吵，多了种小心翼翼的压抑。

她知道丈夫心里更苦，可生活的压力让她无法软语安慰。“爸，

我们同学周末要去新开的游乐场，我能去吗？”晚饭时，小雨小心翼翼地问。若是以前，

李建国会爽快地答应。但现在，他顿了顿，说：“小雨，那个游乐场刚开，人肯定多，

排队要排很久，没什么意思。等过阵子人少了，爸爸再带你去，好不好？

”小雨懂事地点点头，但眼神里的失落藏不住。王娟低头扒着饭，心里针扎似的疼。她知道，

丈夫不是嫌人多，是嫌门票贵。周末，王娟休班，对李建国说：“今天我约了刘姐，

去看看她那个家政公司的活儿。”李建国一愣：“家政？你去干什么？那活儿又累又受气！

”“累点怕什么？受气也比没钱强。”王娟一边换鞋一边说，“总不能坐吃山空。你找工作，

我也得想想办法。总不能真指望那点补偿金过一辈子。”李建国想反驳，却找不到理由。

他看着妻子不再年轻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拳头攥得紧紧的。曾经，

他发誓要让妻女过上好日子，如今却让妻子为了生计要去给人打扫卫生。

耻辱感烧得他脸颊发烫。他必须尽快找到工作，什么脸面，什么职位，在现实面前，

都算个屁！4 兄弟，拉哥们儿一把李建国开始疯狂地投简历，

范围不再局限于原来的行业和职位，保安、仓管、司机，甚至快递员，他都投。

但即便这些岗位，竞争也异常激烈。一天，他接到一个电话，是以前一个合作过的客户，

叫张胖子，自己开了个小商贸公司。张胖子说话还是那么咋咋呼呼：“老李！

听说你从XX公司出来了？正好，我这儿有个缺，来做业务经理怎么样？哥们儿带你发财！

”李建国心里升起一丝希望。虽然知道张胖子这人有点滑头，但眼下，有根稻草就得抓住。

他精心准备了一番，去张胖子的公司面试。所谓的公司，其实就是居民楼里的一套三居室，

办公条件简陋。张胖子热情地拍着他的肩膀：“老李，咱哥们儿不说虚的！你这能力，

在我这儿屈才了！这样，底薪五千，提成另算！只要你能拉来单子，钱不是问题！

”底薪比之前缩水了一大半，但李建国还是答应了。他需要一份收入，

更需要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头几天，他干劲十足，翻出积攒多年的人脉打电话。

开始还有几个老熟人愿意敷衍几句，但一听他到了张胖子那种小公司，语气就变得微妙起来，

合作的事更是遥遥无期。更让他心凉的是，他发现张胖子的公司业务混乱，产品质量也堪忧，

所谓的“业务经理”，其实就是个光杆司令，什么都得干，还得变着法儿催款、应付投诉。

一个月下来，他筋疲力尽，不仅没拉到像样的单子，还因为追讨一笔旧账，差点跟人打起来，

最后钱没要回来，还惹了一身骚。发薪日，张胖子搓着手，一脸为难：“老李，

你看……这个月公司资金有点紧，你这底薪……先发三千，剩下的下个月一起补，

提成等款子到了立马算！”看着微信转账那可怜的三千块，李建国什么都明白了。什么兄弟，

什么发财，不过是利用他剩余的价值画了张大饼。他没吵没闹，收拾了自己的水杯，

离开了那个居民楼。站在喧嚣的街头，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孤独。

连曾经称兄道弟的人，都在他落魄时露出了真实的嘴脸。

5 蹲在马路牙子上的顿悟从张胖子那里出来后，李建国有整整两天没出门。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想说话，不想吃饭。王娟看着心疼，却不知如何劝解，

只能把饭菜放在他门口。第三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李建国起来了。他洗了把脸，

胡子拉碴也没刮，套了件旧夹克，出了门。他没目的地，就是漫无目的地走。

穿过还在沉睡的小区，走过渐渐热闹起来的菜市场，沿着车流不息的马路一直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