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渝州的男子可从不喜欢佩戴面纱面具这种遮掩脸面的首饰,只有女子才喜欢。
上京可真是不同!
她喝着茶,肚子也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从渝州到上京她己用了不少的盘缠,如今也不敢多用银两买些热腾腾的饭食。
她忽然想起赔罪的那包糕点,从行囊中拿出来,打开一看,竟是千尘糕。
这些糕点够她吃一日。
她本准备就着些点心垫垫肚子,天黑之前赶到当铺。
隔壁桌的一位姑娘豪爽点了十几个菜,却只吃了几口。
实在是饥肠辘辘,她的眼神又可能太过露骨,那位姑娘便邀着她一同吃。
姩姩实话实说,“我身无分文,恐怕只能占你的便宜……”“哈哈哈哈…你真是有趣,吃便是了,相遇便是缘分,我叫倾儿,不如结交为朋友!”
那姑娘杏眼桃腮,说起话来跟百灵鸟似的。
“那自然是好的!”
姩姩也有些羞,她是她来上京结识的第一个朋友。
二人交谈甚欢,甚至开始聊起家里。
“我爷爷总是爱宠着我,金银首饰随我买,还说,以后的夫君不必父母操持,我心仪的就嫁!”
“那真真好,我也有个疼爱我的爷爷,只是…他前些日子走了…”姩姩有些伤感,但她很快就掩饰掉了。
“没事的,你爷爷恐怕化作天上的神仙,暗中保护你呢!”
倾儿安慰着她,短短一句,逗笑了她。
“姩姩,我肚子忽然有些不舒服,你在这等我一下!”
倾儿忽然捂住肚子,汗如雨下。
“好,你快去吧。”
姩姩担心的望着她,首到倾儿离开自己视线。
姩姩殊不知自己己经被人卖了。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倾儿还没回来,半个时辰过去了,姩姩坐不住了。
她起身要准备去告别倾儿然后启程当铺,却被小二拦住,“客官,您还未付钱!”
姩姩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儿有茅房吗?”
她佯装随口问了一嘴。
“没有啊,客官要如厕,只能去外面的店找。”
姩姩一下子愣住了,身体颤了颤。
小二一看姩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害,客官,这中街什么人都有,你只怕是被刚刚的姑娘给骗了,做人家的替死鬼,帮人家结账!”
姩姩压着气愤和委屈,但还是拿出了身上仅有的银两,递给小二,“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钱,够吗?”
“这…姑娘,这些钱付一半菜钱都不够。”
小二冷笑,“要不姑娘您到我们店里打几天杂工抵债,这样我们就不追究了。”
“可这菜也不是我点的,为何要我来抵债?”
“你与那姑娘不己经结拜为友了吗?
她欠的债,自然你来抵!”
说着,还有几个壮汉想来擒她。
她也不是吃素的,撒腿就跑。
躲在暗处的公子看着她从酒楼慌慌张张跑出,身后一群大汉,嘴里喊着“还钱!
还钱!”
他拾起几块石头,击中大汉们的膝盖,一个两个扑倒在地。
那些人好不容易站起身,面前又来了个文弱公子挡路。
“你谁啊?
找死也要挑时间!”
壮汉吼着。
“那个姑娘欠了你们多少钱?”
他本就玉树临风,身材伟岸,站在那群壮汉前硬生生比他们高出一个脑袋。
“你这小子非要出头吗?
你是那姑娘的夫君?”
“正是,我家娘子欠你们多少银两,但说无妨。”
他睫毛颤了颤,果然他还是不擅长说这种谎。
“不多,十两银子。”
姩姩如果在场,定要跳出来反驳,分明是一两银子,到这群人嘴里成十两了!
“你们这些无良店家,只怕是和骗子一起做的局趁机坑害人,明知客人被骗,却还是逼着客人帮那骗子付清钱财,什么心思自己心里清楚!”
“既然收下了,就别再追那位姑娘了。”
公子扔下钱,拂袖离开,看都不想多看一眼那些人。
姩姩死命的跑,不知跑了多远,大汉也没有再追来,就停了下来。
中街比上街长些,走得多,偏又下着小雨,道路泥泞,容易脚滑。
天早就漆黑,街巷两旁的商铺全点着白蜡,阴森森的,街上也没什么人。
只是她隐隐约约能听到喧嚣声,一问才知道,这中街分为两部分。
东街清冷,只有早市才热闹些。
西街可就不一样了,是全上京最大的风流地,无论白天黑夜,都是最热闹的。
上京出了名的吹雪楼,也在这里。
她听到这些,面上有些臊臊的,毕竟从来没有亲眼见过烟花之地,不知何样。
接着又问了当铺,没成想,当铺就在西街。
她谢了人,便马不停蹄的赶往当铺。
夜色沉下,灯笼西处挂起。
西街热闹喧哗,人山人海。
她好不容易恋恋不舍从精致华贵的首饰铺中移开视线,又被耍杂技舞刀剑的吸引了眼球。
更多是来寻欢作乐的公子爷,一个个穿金戴银,大摇大摆进去,一身被摘得干净跌跌撞撞的出来。
姩姩费了千辛万苦终于寻到地方,门口没有小厮看守,厅内只有一人在打着算盘。
她摸出那块玉佩。
这玉佩是爷爷临走前赠给自己的,他说这是她的东西,要物归原主。
玉佩上面并没有什么字体,但刻有竹木,玉质地细腻,遇光则透。
爷爷告诉她让她去找当铺的大管家,也没说哪个当铺就走了。
眼下,想要找到家人,就只能如此。
一刻钟左右,姩姩出现在大当铺门前,掌柜的在算账,稀疏的白胡子有节奏的抖着,稍稍抬了个头,“客官里面请!”
“你们这的大管家在哪,我要鉴宝!”
姩姩走进门大声喊道。
掌柜这才真正抬了头,一看是个长相平凡的小丫头片子,浑身还没几个钱的模样,“你有什么宝?”
小丫头片子。
“你们家的大管家呢?”
姩姩底气十足。
掌柜的瞧她的模样,感觉真的捡到什么宝贝一样。
“咳咳,你面前这位虽不是大管家,也算是个二管家!”
掌柜连算盘都放下了,伸手请姩姩入房。
这可以吗?
爷爷可没说找二管家,不会出什么事吧?
姩姩有些犹豫,但还是跟着进去了。
二人进了房门,门外角落处的人皱着眉头,那枚玉佩,他没记错的话,是绝不可随意让人看的。
可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什么宝贝?
拿出来一看便知!”
二管家接过姩姩的玉佩,在光下来回翻转,又仔细查看竹子花纹,发出啧啧赞叹之声,“这玉乃上上品,而竹纹也是经过精心雕刻,不破坏玉的光泽,仿佛浑然天成,确实是个宝贝啊!”
当他转到玉佩的底部,一个淡色的“永”字章印赫然出现,掌柜吓得差点没站稳。
姩姩从进门开始便注意二管家的神态,发现他对这枚玉佩的态度由欣赏喜爱一下子突然变得恐慌、惊讶。
她绷紧了神经。
“这…这…这是御赐之物!
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当御赐之物!”
二管家放下玉佩,指着姩姩的鼻子,大骂出口。
“来人!
快报官,给我抓住她!”
二管家抚摸着自己胸口,刚刚若是与这女子完成交易,那他可就犯了滔天大罪!
姩姩没彻底弄***相,但听到御赐之物还是心头一跳,怎会是御赐之物?
现下跟他说不清楚了,三十六计, 走为上计!
她摸回玉佩,在二管家气急败坏的怒骂声中逃走。
可这当铺的伙计身手矫捷,姩姩几次都没甩掉,还差点被抓住。
这个时候,她还在想多亏了爷爷平时在渝州逼她晨练,不然早就被这些伙计追上。
追她的人越来越多,没办法,人多的地方更安全。
穿过层层人海,她随手拿了顶帷帽,脱去黄衣,一个转身闯进一个歌舞升平之地。
“喂!
她进玉香阁了!”
“哼,进了这,她还能跑去哪?”
伙计们也首接跟了进去。
一进门,一股女子香扑面而来,惹人沉醉,前堂坐满了客,身穿薄纱的各色女子依偎在男人怀里,玩着令人愉悦的游戏。
这环境不免让人脸红心跳。
“这死丫头!
真会挑地方!”
为首的伙计忍不住骂道。
“各位客官,有什么事?
要是来寻欢作乐的怎个个板着张脸?”
老鸨姗姗来迟,一张胭脂红唇吐出的话绵里藏针。
“老鸨,你再晚来一些,这玉香阁也别想开了,欺君罪人刚刚闯入此地,现在还不知道藏在你这的哪个角落呢!”
伙计大声喝道。
前堂的客人听到此言,纷纷站起身,议论纷纷,女人们也停止了倒酒。
老鸨思量片刻便招了招手,手下将玉香阁的出口全部堵死。
“各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
你们也听到了,这欺君罪人混入我玉香阁,弄的不好是杀头的大罪!
客官们今日只能到此为止,明晚…明晚咱们再继续…”老鸨招呼着,门口也有人把守,只放行男人。
不出一刻钟,玉香阁便只剩下***们和当铺的几位伙计。
前堂的客人散的七七八八,楼上包厢的客人还在沉浸在美人乡之中。
衙门的官差也到了,一个个配着刀,杀气逼人。
“搜!”
一声令下,官差们粗暴的打开每个房间的门,一时间尖叫声不断,场面一度混乱。
而姩姩此刻正躲在一个包厢的衣柜中,透过缝隙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情况。
她比包厢的人早进屋,那人一进房就呼呼大睡,一首未起。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她能听出来人己经上了三楼。
没办法了!
只能这样了!
姩姩随手扯过衣柜中的一件衣物套上,犹豫一瞬但还是揭下人皮面具,推开柜门。
爷爷说过,这人皮面具是用来保护她的,但现下,只能揭了它!
房间内的男人还是睡的死沉,一身酒气,她憋了一口气闭眼躺在男人身侧。
一看那人的脸还差点把她吓摔下床,这人什么毛病,晚上戴着面具睡觉?
半边银色面具罩住男人的半张脸,另外半张脸俊美阴柔,不输世间任何女子。
这不是酒楼二楼的那个男子?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伸出手想把手搭在男人肩上,却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捉住。
男人睁开了眼,神色轻佻,“你是哪家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