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京城暗流与香飘万里
嫡母周氏端坐在上首的黄花梨木椅上，手里捧着一盏雨前龙井，听着心腹钱妈妈涕泪交加的汇报，保养得宜的脸上，原本雍容的笑意一点点冷了下来。
“……夫人，您是没有亲眼看见！
三姑娘那眼神，简首像换了个人！
冰冷冰冷的，说话那气势，连赵大那个老油条都给镇住了！
她还说什么亏空钱粮……这、这分明是意有所指啊！”
钱妈妈拍着大腿，添油加醋地把农庄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周氏缓缓放下茶盏，瓷器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让钱妈妈的心也跟着一颤。
“你说，她不仅没哭没闹，还指挥起庄户干活？
说的都是养猪治病的事儿？”
周氏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千真万确！
老奴岂敢欺瞒夫人！
她还说什么驱虫、分圈，弄得有模有样的，庄子上那些泥腿子都被她唬住了！”
钱妈妈赶紧应和。
周氏沉默了，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林知微那个丫头，是她看着长大的，懦弱无能，上不得台面，她才故意把那最腌臜的庄子丢过去，就是想让她彻底烂在那里，也好绝了自家女儿（嫡女）日后可能被这庶妹攀扯的后患。
可如今这情况……难道真是狗急跳墙，或者以前那副怯懦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不可能！
周氏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没依没靠，能翻起什么浪花？
多半是钱妈妈这蠢货办事不力，又怕受罚，才夸大其词。
“好了，”周氏挥挥手，打断了钱妈妈的哭诉，“不过是个不成器的丫头，在乡下地方耍耍威风罢了，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
她愿意折腾，就让她折腾去。
那庄子年年亏空，我倒要看看，她拿什么来填这个窟窿！”
她语气轻蔑，但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无论如何，事情似乎开始偏离她预设的轨道了。
得再给那丫头找点麻烦才行……或许，该让掌管外面铺子的二房那边，在采买或者销路上动点手脚？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端着一个小巧的食盒走了进来，恭敬道：“夫人，二门上的小厮送来这个，说是三姑娘从庄子上特意送回来，孝敬夫人和老太太的。”
“哦？”
周氏挑眉，示意丫鬟打开食盒。
食盒里没有想象中的乡野粗食，而是码放得整整齐齐、色泽酱红油亮的肉脯，旁边还有一小碟类似香肠的物事。
一股混合了肉香和独特香料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诱人食指大动。
钱妈妈伸长脖子一看，惊疑道：“这……这是猪肉？
庄子上那些臭烘烘的猪，能做出这东西？”
周氏也是满心疑惑。
伯府什么山珍海味没见过，但这肉脯和香肠的品相和香气，确实非同一般。
她拈起一小片肉脯放入口中，口感干香耐嚼，咸中带甜，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鲜味，竟比她平日吃的牛肉脯还要美味几分。
那香肠蒸熟后切片，更是肥瘦相间，肉香饱满，滋味独特。
“这真是庄子上那个……做出来的？”
周氏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心中的轻视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警惕。
“千真万确，送东西来的庄户就是这么说的，还说是三姑娘亲自调的方子。”
丫鬟回道。
亲自调的方子？
周氏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
那个丫头，什么时候有这本事了？
难道农庄里还藏着什么高人？
她自然不会认为这是林知微自己的能力，只以为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或是得了哪个落魄方子的好处。
但无论如何，这东西……或许有点用处。
“把这些给老太太房里送一半过去，就说……是三丫头的一片孝心。”
周氏沉吟片刻，吩咐道。
她倒要看看，这东西能在府里掀起什么波澜。
她不知道的是，几乎在同一时间，京城最负盛名的酒楼“百味斋”的后厨里，也正为类似的滋味掀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酒楼的少东家，正是伪装身份在外“静养”的靖王世子萧煜。
他此刻正捏着一片庄户送来的、号称是“落叶农庄特产”的猪肉脯，细细品尝着，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的凤眼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讶和浓厚的兴趣。
“肉质紧实，风味独特，毫无腥臊之气……有意思。”
萧煜放下肉脯，对身旁的掌柜吩咐道，“去查查这个落叶农庄。
另外，找到送这东西来的庄户，就说他们庄子上出的肉食，我们百味斋，全要了。”
香气，己悄然飘出了高墙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