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微光与抉择
那微弱的一格信号，在这死寂的绝望里，不啻于一道惊雷。
“短信！”
林晓压低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林枫一个箭步冲过去，抓起手机。
屏幕上的信息很短，来自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内容更是令人费解：城东高速己封，勿往。
尽量向西北方向，寻找高层坚固建筑固守，等待。
信号很快会彻底中断。
保重。
——一个朋友信息没头没尾，没有表明身份，但传递的信息却至关重要。
城东高速封死，印证了之前的新闻快讯；建议向西北，寻找高层固守，这符合军事常识；而“等待”和“保重”，则透露出一种知情的、甚至可能带有官方背景的意味。
“是谁发的？”
周芳凑过来，急切地问。
“不知道，陌生号码。”
林枫眉头紧锁，大脑飞速分析，“但他说城东高速封了，和我们之前看到的信息对得上。
建议我们向西北……西北方向有什么？”
他迅速在脑海中勾勒出城市地图。
他们家位于城市偏南，向西北方向，会经过老城区，那里建筑密集，但高楼并不多。
再往远，是……是北山森林公园以及山脚下的几个新建成的、号称具备人防功能的高层小区。
“等待？
等待什么？
救援吗？”
林晓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可能，但别抱太大希望。”
林枫泼了盆冷水，但语气并非绝望，而是冷静，“这条信息最重要的是确认了两点：第一，官方层面确实出了问题，但可能还有人在活动；第二，盲目往外冲，尤其是往东边冲，是死路一条。
我们必须有自己的计划。”
他再次尝试回拨那个号码，果然，听筒里只传来“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的忙音。
信号格也彻底消失，手机重新变成一块冰冷的砖头。
这短暂的通讯，像在漆黑的深渊里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一圈微弱的涟漪，随即又被更大的黑暗吞噬。
但它留下了痕迹——方向和警告。
“无论如何，我们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坐吃山空。”
林枫的目光重新变得坚定，“信息建议向西北，和我们之前计划的去后门超市方向大致吻合。
这说明我们的判断没有错。”
他展开那张简易地图，手指点在后门外的超市位置。
“明天天亮，我按计划出去寻找物资。
这是我们能否获得更多生存资本的关键。”
“不行！
太危险了！”
周芳立刻反对，声音带着颤抖，“楼下……楼下现在不知道有多少那种东西！
小张他们……妈！”
林枫打断她，双手按住母亲的肩膀，眼神不容置疑，“就是因为危险，才必须去！
我们有地图，我观察了它们的活动规律，我有武器。
如果现在不去，等食物吃完，我们连拼命的力气都没有了。
难道要活活饿死在这里吗？”
周芳看着儿子眼中超越年龄的坚毅和决绝，泪水无声滑落，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林枫开始进行最后的准备。
他将臂力棒的一端用胶带和旧毛巾缠紧，做成一个更适合劈砍的握柄。
又找出了父亲的旧登山包，检查了每一个扣带。
周芳默默地将家里最锋利的水果刀用布条缠好，递给他。
林晓则翻出了所有的巧克力和能量棒，塞进背包的侧袋。
“哥，你一定要小心……”林晓的声音带着哭腔，把那个哨子郑重地挂在自己脖子上，“我等你回来。”
夜幕深沉，301室内无人入睡。
林枫靠在门后，闭目养神，耳朵却像最敏锐的雷达，捕捉着门外的一切声响。
楼下的咀嚼声似乎停止了，但偶尔还会有拖沓的脚步声和低吼传来。
每一次声响，都让周芳和林晓紧张得蜷缩起来。
后半夜，一阵异常清晰且逐渐接近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死寂！
林枫猛地睁开眼，再次撩起窗帘一角。
只见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如同狂暴的犀牛，撞开了小区侧门歪斜的栏杆，带着一身斑驳的血污和凹痕，咆哮着冲了进来！
车灯像两把利剑，划破黑暗，也瞬间吸引了院子里所有感染者的注意力！
吉普车没有丝毫减速，径首冲向三单元的方向！
它粗暴地撞开两个挡路的感染者，轮胎碾过污秽的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最终，一个急刹车，稳稳停在了单元门洞口下方。
驾驶座的车门被猛地踹开，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跳了下来！
他身穿沾满污渍的作训服，手里握着一把染血的工兵铲，眼神锐利如鹰，动作迅捷如豹——正是失踪了一天一夜的父亲，林国栋！
“是爸！
爸回来了！”
林晓几乎要跳起来，被周芳死死捂住嘴。
林枫的心脏狂跳，但惊喜之余，一股更大的担忧瞬间涌上心头。
父亲的归来方式太粗暴了！
巨大的声响己经惊动了整个小区！
果然，单元楼内外，那些原本游荡的感染者，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西面八方嘶吼着围拢过来！
数量远比林枫白天观察到的要多！
林国栋显然也意识到了情况危急。
他没有任何犹豫，反手从车里拽出一个沉重的迷彩背包，猛地关上车门，甚至来不及锁车，便如同猎豹般冲向单元门洞。
“嗬！”
一个感染者从侧面扑来，林国栋看也不看，工兵铲一个凌厉的横拍，精准地砸在对方头部，那感染者应声倒地。
他脚步不停，冲进楼道。
“快！
上楼！”
林枫立刻明白父亲的意思，他猛地搬开抵门的桌椅，将防盗门打开一条缝隙，对着楼下大喊：“爸！
快！”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擂鼓，迅速逼近。
伴随着的，是更多感染者涌入楼道、挤上楼梯的恐怖声响。
林国栋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他几步跨上三楼，看到开门接应的儿子，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更多的是紧迫。
“进去！”
他低吼一声，将林枫推进门，自己也闪身而入，随即用后背死死顶住大门。
“快！
堵门！”
林枫和周芳立刻用尽全力，将餐桌椅子重新抵上。
几乎就在同时，“砰！
砰！
砰！”
剧烈的撞击声从门外传来，伴随着疯狂的嘶吼和抓挠声！
不止一个，是一大群！
门板在疯狂的撞击下剧烈震颤，仿佛随时会被撞开。
林国栋用宽阔的后背死死顶着门，额头上青筋暴起。
林枫和周芳也用肩膀抵住桌椅，林晓则惊恐地看着那扇仿佛在***的门。
“爸……外面……”林枫喘着气问道。
“很多！
整个小区，外面街上更多！”
林国栋言简意赅，声音因用力而沙哑，“这辆车和动静，把它们全引过来了！”
短暂的团聚喜悦，瞬间被更巨大的危机所取代。
父亲回来了，带来了生的希望和宝贵的经验，但也引来了足以淹没他们的死亡潮汐。
他们暂时安全，但这扇门，还能支撑多久？
门外越来越多的感染者，又该如何解决？
林国栋喘着粗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打破了室内绝望的寂静：“听着，我们不能久留了。
我回来的时候发现，北山脚下的无线电监测站可能有信号，那里有军队设立的临时通讯点。
我们必须想办法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