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破绽百出的排练
李小婉抱着员工手册站在公司门口，手心微微出汗。
她特意换了件干净的浅蓝色连衣裙，这是她衣柜里最体面的衣服，还是毕业典礼时穿的。
一辆黑色宾利悄无声息地滑到路边，车窗降下，霍廷州的侧脸在暮色中显得柔和了几分：“上车。”
李小婉拉开车门坐进副驾，扑面而来的是淡淡的雪松香气，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她下意识地系好安全带，双手拘谨地放在膝盖上，目光盯着窗外飞逝的街景，不敢看旁边的人。
车厢里一片寂静，只有空调出风口的微风声。
李小婉能感觉到霍廷州的目光偶尔扫过她，每次都让她心跳漏半拍。
“项链戴着呢。”
霍廷州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
李小婉下意识地摸了摸锁骨上的吊坠，冰凉的金属质感让她稍微镇定了些。
霍廷州没再多说，专心开车。
车子穿过繁华的市中心，最终停在皇庭酒店门口。
门童恭敬地拉开车门，李小婉跟着霍廷州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堂，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
“霍总晚上好，您预定的308包厢己经准备好了。”
经理殷勤地迎上来，态度恭敬得近乎谄媚。
跟着经理走进包厢，李小婉惊讶地发现这不是普通的餐厅包厢，而是个带客厅的套房。
客厅装修奢华，餐桌上己经摆满了精致的菜肴，显然是提前安排好的。
“坐吧。”
霍廷州脱下西装递给侍者，只穿着白色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少了几分商场上的凌厉，多了几分随性。
李小婉拘谨地坐下，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却没什么胃口。
她心里清楚，这些东西对霍廷州来说或许只是家常便饭，但对她来说却是遥不可及的奢侈。
“尝尝这个，皇庭的招牌佛跳墙。”
霍廷州给她盛了一小碗，动作自然流畅。
“谢谢。”
李小婉小声道谢，拿起勺子小口喝着，心思却完全不在食物上。
“下周见我爷爷，你需要记住几点。”
霍廷州放下筷子，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第一，我们在一起三个月了，是你主动追的我。”
“我追的你？”
李小婉抬起头，满脸惊讶，“为什么是我追你？”
“我爷爷知道我的脾气，从来都是别人追我。”
霍廷州说得理所当然，“第二，你知道我所有的喜好，比如我不吃香菜，不喝烈酒，有轻微洁癖。”
他拿出手机，“我把注意事项整理成文档发你了，今晚必须背下来。”
李小婉点开文档，密密麻麻的文字让她头皮发麻。
从饮食禁忌到生活习惯，甚至连他喜欢的香水味道都写得清清楚楚。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霍廷州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看着她，“无论我爷爷问什么，都不能提到钱，更不能说漏嘴我们是雇佣关系。”
“我知道了。”
李小婉认真点头，把这些话牢牢记在心里。
“现在开始排练。”
霍廷州突然说，“假设现在我爷爷就坐在你对面，他问你：‘小婉啊，你跟我们家廷州怎么认识的？
’你怎么回答？”
李小婉愣了一下，紧张地组织语言：“我、我们是在一次……一次酒会上认识的。”
“具体点。”
霍廷州皱眉，“我爷爷最讨厌含糊不清的说辞。”
“是在三个月前的商业酒会上，我不小心把酒洒在了霍总身上，然后……然后就认识了。”
李小婉努力回忆着电视剧里的情节，说得磕磕巴巴。
“太假了。”
霍廷州毫不留情地打断她，“我从不参加那种无关紧要的酒会，而且以我的身份，你根本不可能靠近我三米之内。”
李小婉的脸瞬间涨红，尴尬地低下头：“那……那该怎么说？”
霍廷州沉默片刻：“就说你是海王集团的员工，在一次加班时晕倒，我送你去医院，然后你就对我一见钟情。”
“晕倒？”
李小婉惊讶地睁大眼睛，“这也太狗血了吧？”
“狗血但有效。”
霍廷州面无表情，“我爷爷就吃这一套。
继续，假设我爷爷问：‘那你们在一起，你家里人知道吗？
’知道……我妈妈很支持我们。”
李小婉想起病床上的母亲，心里一阵发酸。
“表情不对。”
霍廷州敏锐地指出，“提到家人应该是幸福的表情，不是你这种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李小婉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笑容：“我妈妈很喜欢霍总，说他是个可靠的人。”
“眼神不够真诚。”
霍廷州摇头，“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李小婉被迫抬起头，对上霍廷州深邃的目光。
那双眼睛像寒潭，深不见底，看得她心跳加速，脸颊发烫，刚才准备好的说辞全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我……”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慌乱地移开视线。
霍廷州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看来你需要多练习。”
他拿出手机，“我们先模拟一下情侣之间的日常互动，比如牵手。”
“牵手？”
李小婉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手。
“只是排练。”
霍廷州的语气有些不自然，“我爷爷很注重细节，我们连手都不敢牵，他肯定会怀疑。”
李小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伸出手。
她的手指纤细，因为常年***有些粗糙。
霍廷州的手宽大温暖，掌心带着薄茧，轻轻握住她的瞬间，两人都身体一僵。
“放松点。”
霍廷州的声音有些沙哑，“情侣牵手不会这么僵硬。”
李小婉努力放松手指，可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和脉搏的跳动，和她的一样急促。
“眼神要自然，不能躲闪。”
霍廷州看着她，目光深邃，“就像平时看我一样。”
“平时我也不看你啊……”李小婉小声嘟囔，脸颊更烫了。
霍廷州被她逗得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严肃：“现在假设我们在散步，爷爷从对面走来，你应该怎么做？”
“怎么做？”
“自然地挽住我的胳膊，靠得近一点。”
霍廷州示范着说，“就像这样。”
李小婉犹豫着伸出手，轻轻挽住他的胳膊。
他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隔着衬衫也能感受到温热的体温。
她下意识地往他身边靠了靠，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肩膀，淡淡的雪松香气萦绕鼻尖，让她有些恍惚。
“很好。”
霍廷州的声音低沉了几分，“现在看着我，微笑。”
李小婉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那里面似乎藏着星辰大海，让她一时看呆了。
他的五官立体精致，睫毛很长，在灯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薄唇紧抿着，却不像平时那么冷漠。
就在这时，包厢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华丽礼服的女人走了进来，看到相拥的两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廷州？
你怎么在这里？
这位是……”李小婉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手，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霍廷州皱起眉头，语气冰冷：“苏曼？
谁让你进来的？”
被称为苏曼的女人显然没在意他的冷淡，走到他身边亲昵地想挽他的胳膊，被霍廷州不动声色地避开。
她这才将目光转向李小婉，眼神带着审视和敌意：“这位小姐看着眼生，是廷州的新朋友？”
“我是……”李小婉刚想解释，就被霍廷州打断。
“我女朋友。”
霍廷州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女朋友？”
苏曼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上下打量着李小婉，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廷州你别开玩笑了，她穿的什么牌子我都没见过，怎么可能是你女朋友？”
李小婉的脸瞬间白了，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她知道自己和苏曼这样的名媛没法比，可被这样当众羞辱，还是觉得无比难堪。
“我的女朋友穿什么牌子，需要向你汇报？”
霍廷州的语气冷得像冰，“苏曼，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苏曼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没想到霍廷州会为了一个陌生女人这样对她。
她咬着唇，怨毒地看了李小婉一眼，最终还是强装镇定地笑了笑：“廷州，我只是来告诉你，爷爷让我们明天一起吃饭，讨论订婚的事。”
“我不会去的。”
霍廷州毫不犹豫地拒绝，“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
“可是爷爷那边……我会亲自跟他说。”
霍廷州下了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苏曼不甘心地跺了跺脚，狠狠瞪了李小婉一眼，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包厢门关上的瞬间，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抱歉，让你见笑了。”
霍廷州的语气有些不自然。
“她是谁啊？”
李小婉好奇地问。
“苏家长女，爷爷属意的孙媳妇人选之一。”
霍廷州语气平淡，“不用理她。”
原来是这样。
李小婉恍然大悟，难怪苏曼看她的眼神充满敌意。
她看着霍廷州，突然意识到他抗拒家族安排的婚姻，或许并不只是因为娃娃亲，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家族联姻。
“我们继续排练吧。”
霍廷州重新坐回座位，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
可李小婉却有些心不在焉，苏曼的话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她确实和霍廷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场假扮情侣的游戏，终究只是一场交易。
“接下来模拟爷爷问你对未来的打算。”
霍廷州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你应该表现出对我们未来的憧憬，比如……霍总，”李小婉突然打断他，“我们这样真的能骗过你爷爷吗？”
她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不确定，“刚才苏小姐一眼就看穿了，你爷爷那么精明，肯定会发现破绽的。”
霍廷州沉默片刻：“我爷爷年纪大了，只要我们表现得足够真诚，他会相信的。”
他的语气虽然坚定，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不确定。
“可是我……”李小婉咬着唇，“我从来没演过戏，我怕我会搞砸。”
“你只需要记住，你是为了钱。”
霍廷州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的担忧，也让她心里有些发凉，“只要演好这三个月，两百万就到手了，你母亲的病也能治好。”
是啊，她是为了钱。
李小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复杂情绪：“我知道了，我们继续吧。”
接下来的排练顺利了许多，李小婉努力记住霍廷州说的每一个细节，模仿着情侣间的互动。
虽然还是有些僵硬，但比一开始自然了不少。
“很好，基本没问题了。”
霍廷州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车子停在李小婉租住的老旧小区门口，和周围的繁华格格不入。
李小婉解开安全带：“谢谢你送我回来，今天的排练……辛苦你了。”
“明天不用去公司，我让王管家送些衣服过来。”
霍廷州突然说，“你现在的衣服不适合见我爷爷。”
李小婉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
他是觉得自己的衣服太寒酸，会被爷爷怀疑。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还是点了点头：“谢谢。”
“记住我发你的资料，明天我会抽查。”
霍廷州叮嘱道。
“嗯。”
李小婉推开车门，刚走了两步，又被霍廷州叫住。
“等等。”
他从后座拿出一个保温桶，“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佛跳墙，你没怎么吃。”
霍廷州的语气有些不自然，“热一热再吃。”
李小婉接过保温桶，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桶身，心里莫名一暖：“谢谢。”
回到昏暗潮湿的地下室，李小婉把保温桶放在桌上，看着奢华的包装，突然觉得有些讽刺。
她打开手机，看着霍廷州发来的注意事项文档，又翻出母亲老照片的照片，对比着员工手册上的霍福财，越看越觉得像。
她拿出手机，犹豫再三还是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妈，您还记得您老照片上那个叫霍福财的老朋友吗？”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母亲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小婉，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今天看到一个人很像他。”
李小婉试探着问，“您能跟我说说他吗？”
母亲的声音变得有些低落：“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是妈妈年轻时的朋友，后来搬去别的城市就断了联系。
怎么了，你真的见到他了？”
“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李小婉不敢告诉母亲真相，怕她激动，“妈，您好好休息，周五的手术一定没问题的。”
挂了电话，李小婉更加确定母亲口中的霍福财就是霍廷州的爷爷。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和霍廷州的娃娃亲很可能就是真的！
霍廷州抗拒的那个娃娃亲对象，竟然就是她自己！
这个发现让李小婉的心脏狂跳起来。
如果霍廷州知道她就是那个娃娃亲对象，会怎么样？
他还会让她假扮女朋友吗？
还是会首接把她赶走？
无数个疑问在脑海里盘旋，李小婉只觉得头晕目眩。
她看着桌上的保温桶，突然觉得这场荒唐的交易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巧合，或者说是命运的安排。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一张照片和一句话：“离霍廷州远点，他不是你能攀附的人。”
照片上是她和霍廷州在包厢里牵手的画面，显然是被人***了。
李小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是苏曼发的吗？
还是别的什么人？
她看着短信里的威胁，心里一阵发慌。
她知道自己和霍廷州的世界天差地别，这场交易终究只是镜花水月。
但为了母亲的手术费，她别无选择。
她深吸一口气，删掉短信，拿起手机开始认真背诵霍廷州发来的资料。
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她都必须先演好这场戏。
窗外的月光透过狭小的气窗照进来，洒在桌上的保温桶上，反射出微弱的光芒。
李小婉看着手机屏幕上霍廷州的照片，突然觉得这个冷漠又霸道的男人，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近。
而她不知道的是，这场精心策划的假扮游戏，己经在她心里悄悄埋下了一颗名为心动的种子。
离霍老爷子回来还有三天，而命运的齿轮，己经悄然加速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