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行政学徒
“因为一些意外，我最近刚收到工作的分配通知，所以才刚来。”
“哦，这个是我男人，在珊瑚岛那边当兵呢，家里有三个儿子，都是张嘴要饭的年纪。”
“大学啊，我们大学前身是丝绸工学院的机电系呢，就是我学的专业不是主流专业，在学校没什么名气。”
这句话肯定是她的谦虚话，她的大学叫S州大学，前身也确实是丝绸工学院的机电系。
都说是机电系了，主流专业肯定和机电、工业有关，但她不爱理科，上辈子的专业现在还没有，所以选了一个自以为轻松的专业。
服装工程！
这个名称或许有人不知道是什么，那她用现代理解翻译一下。
服装设计。
只是，八十年代的服装工程，多数依托纺织或工艺美学，课程侧重技术+艺术，闲确实是闲，但不代表学了没用。
而且，她不爱理科，不代表不爱挣钱的理科专业！
为了能挣钱，她只要有时间就会去听课，不懂还会主动询问，所以学校很多人都知道她。
“哈哈哈，是吗。”
秦莹笑的苦涩，“到了，你们等我下，我去找厂长。”
两人安静目送她离开。
工厂最深处的废仓库里，纺织厂识字或懂点机器的人，几乎全在这里。
仓库里放着密密麻麻的机器，全是不能运行的，十几人正在努力维修。
“这个外壳按回去，然后通电试试。”
“那个人通电，再给我找根电笔，还有再检查下外壳螺丝，别再发生之前一启动就炸飞外壳的事。”
“厂长、厂长……”秦莹的呼喊打断了一瞬的喧嚣，陈红和听到她的呼喊，挤出来问：“怎么了？”
“你之前说的大学生技工来了，但是……”她说的迟缓，陈红和的高兴停顿了下，“但是什么？”
“是个小姑娘，我问了，她学的也不是机电维修，可能不懂修机器。”
秦莹没再含蓄，毫无保留把自己猜测都说了，陈红和反应很大的转头，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玩意儿？”
他的技工变成了小姑娘？
还不是学机电维修的。
秦莹重复了三次，陈红和才认命，听说随行有军人，他压抑着不悦往办公楼走。
“你们好，我是红河纺织厂厂长陈红和。”
他官方介绍自己，视线在宋宛宛周身转一圈后，彻底死心。
比他们南方姑娘高半个头的个子，骨架纤细，瘦瘦小小的，像根一折就会断的干豆杆，看不出半点拆机器的力气。
宋宛宛两人起身跟着问好，陈红和知道这人他退不回去，没寒暄的想法，他首接道：“我们厂子现在成堆的机器需要维修，本以为是机电专业的大学生来，我才答应上面给技术工岗位，但小姑娘你不是，那你就从行政学徒做起吧，工资等级一会儿秦主任跟你说。”
说着他给秦莹使眼色示意，弄个吉祥物岗位，工资等级差不多就行。
“我这边还有事要忙，等会儿你找秦主任办入职手续。”
这话不得不说很敷衍，技术员到学徒，还是行政学徒，她就没听过有这个岗位。
工厂的态度很明显，在嫌弃她，也轻视她。
宋宛宛消下去的火气，噌的一下冲上头，“你凭什么安排我做学徒，不就机器维修吗？
又没规定不是机电专业的学生不能学。”
“机器在哪？
老娘修给你看！”
刚从凳子上起来的陈红和被这大话唬得一愣一愣的，秦莹倒是知道厂子这批机器愁了大半年。
“我知道，在厂子最里面呢，小宋，姐信你，你会修的吧？”
她说着好话，语气却十分忐忑，把咬牙支持同性的心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不废话，我学校前身是什么，我不是说过了吗。”
管你们是不是唱红白脸，谁敢让她干行政学徒，她就跟谁急，太埋汰人了。
陈红和与傅景和对视，两人跟在急冲冲前进的女人身后，不急不慢。
陈红和几次欲言又止，厂子里的机器修过太多次了，这小姑娘行吗？
他的迟疑全被傅景和看在眼里，但人傅政委心眼子多，转头不是看风景，就是围墙，怎么都不和他再对视。
我能说我也不了解自己媳妇儿吗。
前方，宋宛宛冲进废仓库，随即找了一个机器，先检查外观，询问故障后，心里琢磨了下，拿起螺丝开始拆动力系统。
拆到一半，她停下来，视线转一圈，“老傅，我说你来拆，这玩意儿掉下来太重了，不能摔着。”
这一圈人里，就傅景和一个眼熟的，她只能叫他。
傅景和听话过来蹲下帮忙，听她指挥拆除、更换、安装，半小时后，这台清棉机恢复原样。
“好了，你们通电测试，也可以拿东西来测试。”
她，宋宛宛！
服装工程大学生！
不做狗屁的行政学徒！
“好，好了？”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陈红和傻眼，就这么拆几个零件下来，再换一个螺丝就好了？
那他们折腾五六个月算什么？
算他们菜？
“废话！
肯定好了，你测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因为行政学徒这个侮辱人的岗位是陈红和提出来的，宋宛宛对他的意见最大，语气十分不耐烦。
“赶紧测试，测完你要是还要我做行政学徒，我拼着不要岗位被记过，也要给学校汇报你这安排。”
别以为她是个女的就好拿捏，她学校远，不代表没学校，安排她干行政学徒！
呵！
这厂长，她记住了！
被吼的陈红和傻愣愣牵插板过来通电，机器嗡嗡的运转声响起时，他脸上的呆滞更明显。
好半天，他张嘴大吼，“老于！
老于！
你快过来看看！
这清棉机会不会马上坏？！”？？？
这话，宋宛宛火气又上来了，傅景和顾不得自己手脏，把人抱在自己胸前捂住，“乖，别生气，一会儿我跟你解释。”
在这个年代，有本事的人别说被质疑技术，就是待遇不好，都会暴怒。
他理解小媳妇儿的不高兴，但他更理解陈厂长的心情。
红河纺织厂早在今年一月，就传出快破产的消息，具体原因就是厂里机器全坏，只能靠人力生产。
这是个有故事的厂子，同样，厂子机器出事也有故事，如果不是学校分配，他是不会让小媳妇儿来这儿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