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把谁得罪死了吗?
林文轩他爸是区里的招商办主任,他妈在教育局管着中小学采购!
咱们家清月的公司,以后还想不想在江城混了?”
苏明哲从椅子上弹起来,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屏幕磕出个坑,他也没捡,梗着脖子吼:“就是!
林哥刚才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姐夫你逞什么能?
三千万啊!
够我打一辈子游戏了!
现在好了,钱没了,还把人彻底得罪了,咱们家早晚得被你坑死!”
林默正站在厨房水池前,手里捏着林文轩用过的高脚杯,杯壁上还沾着红酒渍。
他挤了点洗洁精,海绵擦在玻璃上蹭出细密的泡沫,水声“哗哗”地响,把客厅的吵闹隔得有点模糊。
“能不能混,不是他林家说了算。”
他的声音透过水声传出来,不高,却像块石头落进水里,把满屋子的焦躁压下去了大半。
苏清月站在餐厅和厨房的交界线,手里还捏着那份假合同,指尖把纸边都捏得起了毛。
刚才林默说“让清月备份了采购记录”时,她脑子确实懵了,她根本没做过。
可看着林文轩那张瞬间从得意变成惨白的脸,她心里突然亮了一下:林默是故意的,他算准了林文轩做贼心虚,不敢当场较真。
这个跟她同床共枕了三年的男人,她好像从来没看懂过。
三年前爷爷把他领进门,说“这孩子看着闷,心里有杆秤,以后能护着你”,她只当是老人临终前的糊涂话。
这三年里,他每天买菜做饭,被张兰指着鼻子骂“吃软饭”也只是低头笑笑,苏明哲把他的拖鞋扔进垃圾桶,他也只是默默捡回来洗干净。
她一首以为,他就是个没脾气、没本事的窝囊人,首到今天。
他一眼就看出父亲签名的笔锋不对,连用了二十年的墨水牌子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能说出林文轩在哪家文具店买的速干墨……这些细节,别说一个外人,就连她这个女儿,都未必能全注意到。
“妈,明哲,别吵了。”
苏清月把合同扔在餐桌上,纸张拍在桌面的声音不大,却让吵闹的两人都闭了嘴,“这合同是假的,就算林默不说,我也不会签。
用假合同骗来的钱,爸要是知道了,能从病床上跳起来揍我。”
张兰被噎得脸都紫了,指着苏清月的鼻子:“你、你胳膊肘往外拐!
帮着这个废物说话?
他能给你什么?
三千万吗?
还是能救公司?”
“至少他不会让我拿尊严换钱。”
苏清月冷冷地回了句,转头走进厨房。
林默刚把洗好的杯子放进消毒柜,银色的柜门映出他半张脸,还是那副平平淡淡的样子,好像刚才在客厅里掀翻风浪的不是他。
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漏进来,在他灰色T恤的后背投下几道竖纹,看着竟有点陌生的锐利。
“刚才的采购记录,” 苏清月靠在料理台上,盯着他的侧脸,“我没备份。”
林默关了消毒柜,“咔哒”一声轻响,他转过身,手里还捏着块浅蓝色的擦碗布,布角都洗得发白了:“我知道。”
“你知道?”
苏清月挑了挑眉,指尖无意识地敲着台面,“那你为什么那么说?
就不怕林文轩当场让你拿证据?”
“他不敢。”
林默把擦碗布挂回挂钩上,动作慢悠悠的,“这种靠歪门邪道赚钱的人,心里比谁都虚。
你只要表现得比他笃定,他自己就会慌。
一慌,就容易露马脚。”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苏清月听着,后颈却莫名有点发寒。
用一句话就能拿捏住对方的心理,这手段,绝不是一个普通赘婿能有的。
“你怎么知道他在利民文具店买的墨?
还知道是批量采购?”
她追问,目光扫过他鼓鼓囊囊的裤袋,隐约能看到个硬壳本子的轮廓,她好像从没见他拿出来过。
林默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她。
他的睫毛很长,垂下来的时候能遮住眼底的情绪,可此刻抬起来,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像藏着片十年没起过波澜的湖。
“猜的。”
他避开了她的目光,弯腰拿起墙角的菜篮子,竹编的篮子边缘都磨光滑了,“下午要去买菜,你想吃什么?
我记得你最近爱吃芦笋。”
又是这句“猜的”。
苏清月看着他刻意转移话题的样子,心里的疑团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她往前走了两步,几乎和他面对面,呼吸都能撞在彼此脸上:“林默,你到底是谁?”
林默的睫毛颤了颤,没说话。
厨房的抽油烟机还在低低地转着,发出“嗡嗡”的轻响,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油烟味,混着刚才红烧鱼的酱香,明明是每天都有的味道,此刻却让人觉得格外紧绷。
就在这时,林默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屏幕上只有一串毫无规律的数字,连归属地都没显示。
他看了一眼屏幕,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转身快步走到阳台,拉开玻璃门时,带起一阵风。
苏清月隐约听见他对着电话说了几句,声音压得很低,像怕被人听见一样。
“……说了别联系我…………老茶馆早拆了…………影子?
让他安分点……”没一会儿,他挂了电话,转身时,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语气冷硬的人不是他。
“打错了。”
他随口解释了一句,拿起菜篮子就要往外走。
“影子是谁?”
苏清月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老茶馆又是哪里?”
林默的脚步顿住了。
他背对着她,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地板上,像个沉默的惊叹号。
他沉默了足足有五秒钟,才缓缓转过身,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
那笑容很轻,却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苏清月一下。
“你想知道?”
他问,声音里带着点她从没听过的玩味。
苏清月点头,目光紧紧锁着他。
林默拎着菜篮子往厨房门口走,经过她身边时,脚步停了下来。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像一阵风钻进耳朵:“等你公司服务器的漏洞堵上了,或许……我会告诉你。”
苏清月一愣:“服务器?”
“端口3389没关。”
林默的目光扫过她手里的手机,像是能穿透屏幕看到里面的内容,“十年前就有黑客专盯这个漏洞,尤其是你们做安防系统的公司,让技术部现在就堵,别等人家把核心数据搬空了再后悔。”
说完,他拉开厨房门,脚步声穿过客厅,玄关的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苏清月僵在原地,心脏“咚咚”地狂跳,像要撞破肋骨。
3389端口!
她公司的服务器确实没关这个端口!
因为技术部觉得“咱们的防火墙够厉害,没必要费那劲”,这事全公司加起来不超过五个人知道,林默怎么会……他甚至连他们公司是做“安防系统”的都清楚?
苏清月猛地摸出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有点发白,刚要拨通技术部主管的电话,屏幕突然“叮咚”响了一声,是条紧急短信,发件人是技术员小王:“苏总!
不好了!
服务器被不明来源的黑客攻击了!
对方手法特别专业,绕过了三道防火墙,现在正在下载核心数据!
我们快拦不住了!
尤其是那个防黑客芯片的设计图,己经被拖走三分之一了!”
短信后面还跟着一个哭丧脸的表情。
苏清月的指尖瞬间冰凉。
黑色宾利慕尚平稳地行驶在滨江路上,林文轩把最新款的苹果手机狠狠砸在真皮脚垫上,屏幕“咔嚓”一声裂成了蛛网。
“废物!
一群废物!”
他猩红着眼睛盯着窗外渐渐远去的苏家别墅,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连个吃软饭的赘婿都搞不定,我养你们这群律师有什么用?!”
前排的司机吓得缩着脖子,连呼吸都放轻了。
副驾驶座上的张律师推了推眼镜,小心翼翼地说:“林总,那合同确实有漏洞,林默他……好像对苏父的习惯很了解,我们确实占不了便宜。”
“了解?
一个上门三年的赘婿,凭什么了解苏父的书写习惯和墨水牌子?”
林文轩吼道,胸口剧烈起伏,“这小子绝对有问题!
三年前突然出现在江城,身份干净得像张白纸,除了知道他叫林默,老家在哪、父母是谁,一概查不到——这他妈正常吗?!”
张律师没敢接话。
林文轩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从西装内袋里摸出另一部加密手机,拨通了一个备注为“黑狐”的号码,电话接通的瞬间,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动手。
苏家公司的服务器,给我扒干净。”
“林总,要做到哪一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
“核心数据,尤其是那个防黑客芯片的设计图,我要全套。”
林文轩盯着车窗外掠过的江景,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另外,给他们留个‘纪念’,把他们的客户信息库发出去,我要让苏清月明天一上班,就收到一百个投诉电话。”
顿了顿,他补充道:“还有,帮我查个人。
苏家那个赘婿,林默。
我要他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资料,包括他昨天晚上吃了什么。
查不到?
查不到就给我挖地三尺!
我倒要看看,这只装孙子的老鼠,到底藏着什么底牌!”
挂了电话,林文轩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脑海里反复闪过林默刚才说“利民文具店”时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却让他莫名地后背发毛。
“林默……”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敢坏我的事,我让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