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拢着衣襟，默默随众人步入崎岖北道。
脚下是昨夜洪水冲刷的碎石，村民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神情中透着忐忑。
前方是云海宗的使者，灰青长袍，袖口绣有云浪纹路。
他们举着灵玉令旗，指引参加宗门选试的年少们依序排队。
沈渊站在队列末尾，不远处便是村长许叔的身影。
许叔低声叮嘱：“渊儿，择仙路不易，莫贪捷径。”
沈渊低头应诺，眼底藏着坚定。
他的身侧是一张陌生的侧脸，皮肤微黯、目光清冷，带着异乡人的疏离——那人正是扶桑。
“昨夜，可安然？”
沈渊试着抬声招呼。
扶桑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将剑囊提得更紧，淡淡道：“与我无关。”
说完便向前走去。
队伍逐渐移动，云海宗弟子分出三道青纹灵柩，令灵气环绕。
各家少年依次伸手触按灵柩，灵根检测自此开始。
队列前端，苏云川微微闭目，被众人簇拥。
她身着素银衣裙，腰带将身形裹得纤细，神情淡漠。
轮到苏云川时，灵柩先是轻颤，忽而霞光西射，一缕青紫色气韵在空中缠绕。
使者惊叹——“天灵根！”
队伍中不免低声议论，羡慕之情交织。
苏云川睁眼，嘴角淡淡一翘，却径首走到一旁，眼中波澜不惊。
她扫视候选者，目光刚好掠过沈渊，眸色中藏了丝讥讽：“灵根未开，你也敢来参试？”
沈渊未语，回以淡然一瞥。
不远处的村民小声替他鸣不平，沈渊却本能收敛情绪。
轮到他上前时，低头按上灵柩，一道细微青光在他掌下浮现，随即黯淡下去。
使者面露迟疑：“灵根虚弱，不足宗门及格。”
队列末端传来一声轻哼，扶桑踏步而上。
他的右手触及灵柩之刹，周身气流陡变，灰色剑气盘旋，灵柩竟浮现一丝黑白混沌之纹。
使者神色愕然，但很快抬手遮掩：“外域混沌之气，此子……可特招。”
喧哗声起，众人窃窃私语，扶桑无视众目，首视沈渊一眼，眸色幽深。
所有人检测己毕，云海宗使者高声道：“符合条件者，半月后随宗门弟子西行云海秘境。
未达要求者，各自返家。”
沈渊静立原地，身旁的村童低声安慰：“渊哥，你不是还剩机会吗？
听说宗门考核分灵根和实战两试……”他抬头望向苏云川，此刻她正与族中管事低语，偶尔含笑，举止高贵。
沈渊心底忽然升起一抹孤寂，他握紧掌心，无声自励：“即便灵根薄弱，也不可退缩。”
考核第二环，实战之试。
云宗弟子将开阔场地划为数层灵阵。
苏云川被列为第一组，在灵阵中如灵燕般奔袭，气芒环体，每一击皆有异响。
场外弟子低声赞叹，她眉眼间既有骄傲，也有孤高。
轮到沈渊时，场内却显得寂静。
他执着村中老破木棍，对手是另两名少年。
他忍痛撑住肢体，每一下皆有凌厉之势，却也显现经验不足。
第一轮，他虽未胜却未显败象，使者略一犹豫，将他录入备选名册。
场外，苏云川冷眼旁观，高声嘲讽：“宗门要积弱凡人，也不知是何打算。”
沈渊望向泥泞场地，嘴角微微勾起：“好在不过一试，仙途远路，当有异数。”
等到扶桑入场，他根本未取兵器，掌中一缕灰气萦绕，踏步间如影随形。
对手尚未抵近，己被劲风震出，使者面色微变，私下交换眼色。
沈渊望着扶桑的身影，心底升腾警惕，又有隐隐敬意。
考核结束后，云海宗弟子收拢灵柩，开始逐条盘点名单。
“沈渊、扶桑——备选；苏云川，重点录取。”
沈渊收起木棍，一步步在黄昏下的废墟中行走。
苏云川独自坐在一块断石处，俯身凝思，眉间带着若有所思的冷峻。
沈渊犹豫片刻，终还是走上去：“为何冷眼看我？”
苏云川抬头，眸色暗泛：“你没天灵根。
入宗门，不过是被选为炮灰。”
她顿了顿，嘴角微动，“但你既敢来，自也有你的命数。”
沈渊吸了口湿润山气，淡然回答：“渊海无涯，问道本不看天资。
只愿有一息执念，无悔此行。”
苏云川深看了他一眼，未再言语。
夜色微明时，她默默随管事离去。
沈渊独自立在场边，扶桑寂静而立，目光遥望远处山影。
月光下，两道影子交错而长。
沈渊低声问：“你来自混沌边境？”
扶桑冷淡点头：“被逐。
仙凡之间，无归属。”
沈渊没有追问，只是轻声道：“我亦无归处。
或许仙途，能寻一份答案。”
夜色终于笼罩考核山地，云海宗众人陆续撤营，旌旗飘动。
沈渊望着浮现的云纹旗帜，心底浮现未曾有过的渴望。
不知前途几何，命途迷雾重重。
他静静站在废墟边缘，感受风中灵气波动，青岚山川似在回答他的执念。
不远处的扶桑、苏云川，各自背负命源，踏入未知。
山风过尽，夜色沉沉。
沈渊收起旧袍，抬脚踏向新路。
宗门录取名单己定，而更广阔的天地，从云海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