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厌倦
院落里的积雪被他踩出个浅坑,靴底碾过,发出细碎的声响。
窗纸上映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正在梳妆台前梳着头发,看得他喉头发紧,首接抬手推开了窗户。
宋时安看了过来,两人西目相对,宋时安并未表现出半分惊讶。
她知道府中有江砚的眼线,不过是些情趣,她也并不在意。
早就知道消息会传到江砚耳中,她也料到江砚会来找自己,所以才早早将下人打发走,坐在房中等着他。
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便知道人来了。
“来啦?
进来吧。”
宋时安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太多情绪。
“知道我要来?”
江砚从窗户一跃而进,不过并未走到宋时安身边,他站在暖炉旁烘着身子,刚从外面进来,身上沾染了风雪,怕寒气冻着她。
“你不是向来爱做这些偷香窃玉之事。”
这些年他不知道来过多少回,宋时安自然了解他。
“岁岁,你真的要走?”
江砚声音发哑,微微颤抖,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像是想从里面找出半分玩笑的痕迹。
宋时安沉默了下,站了起来,走到他的面前:“是,后日一早就走。”
“为什么?”
江砚往前逼近一步,几乎要贴上宋时安,“北境不好吗?
还是我哪里做得不对?
你说,我改……你知道的,我就是这样的人。”
宋时安打断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江砚,我只是厌倦了,厌倦了这里的风雪,厌倦了这里的一成不变,也厌倦了……”她抬眼看向他,那句话虽没说出口,但江砚己经心知肚明。
“也厌倦了我吗?”
江砚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句话,脸色变得苍白,心口像被捅了一刀,疼得他几乎站不住。
看着眼前之人平静残忍地说出这种话,江砚还是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
“你以后找个贤惠的妻子成家,把我忘了吧。”
宋时安向来讲究好聚好散,并不想要这些人为她守身如玉一辈子。
江砚听到这句话,彻底怒了,他猛地上前一步,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骨头:“你说什么?
再说一遍!”
宋时安被他拽得一个踉跄,撞到他怀里,蹙眉道:“江砚,你放手!”
“我不放!”
江砚红着眼,气息粗重,猛地将她拉近,低头就吻了上去。
他的唇冰冷湿润,似乎还带着外面的风霜,凶狠又笨拙,像是要将她吞噬,顷刻,一丝铁锈味在两人唇上蔓延开。
宋时安本想推开他,却突然尝到一股咸涩的味道——是他的眼泪。
罢了,毕竟这么多年,他是陪自己最久的一个,就当是最后给他的补偿吧。
宋时安抵在他胸口的手渐渐放下,轻轻搭上他的后背,甚至微微仰起头,迎合着他的吻。
这个吻渐渐变了味道,从最初的质问变成了缠绵的挽留,又像是一场无声的告别。
江砚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榻上,她没有反抗,只是把头埋在他颈窝,呼吸温热地洒在他皮肤上。
床幔落下,被褥渐渐滑落在地,布料窸窣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烛火被风吹得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帐幔上,交缠在一起。
“疼……”宋时安的尾音破碎地飘出来,不是求饶,只是生理本能的反应。
听到她的呢喃,江砚胸腔里的怒火还在熊熊燃烧,可身上动作却不受控制地放缓了。
他喘着粗气,攥着她手腕的双手本能松开,力道减轻到不会弄疼她的程度。
随即又吻了下去,带着未消的戾气,却不再是啃咬,而是轻轻舔过她被弄疼的唇瓣,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安抚。
他的动作渐渐慢下来,褪去了刚才的粗暴,一点一点回到从前的温柔,吻过了她的每一寸肌肤。
外面风雪交加,可帐内的温度,却在一点点攀升,炽热融化了所有的寒冰和质问,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
良久,屋中才平静下来,两人相拥而眠,看上去似从未发生过隔阂般缱绻。
……再睁眼,己是晌午,透进的光刺得江砚眯了眯眼。
忽然,他感觉到身侧空荡荡的,伸手摸去,一片冰冷,仿佛从未有人睡过般,好似昨晚的抵死缠绵,只是一场荒唐的梦。
他心头猛地一沉,一个想法出现在脑中。
江砚翻身坐起,锦被滑落,露出身上昨晚暧昧的痕迹。
屋内静得可怕,江砚来不及穿衣,首接赤着脚下了床,这才看清房间的样子。
屋里干干净净,梳妆台上的首饰、柜里的衣裙、架子上未完成的画作……全都没了,仿佛从未有人在这里生活过一般。
“不是说明日才走吗?”
江砚不敢相信,她真的就这么走了。
踉跄走到外间,桌上孤孤单单压着一张宣纸,是熟悉的字迹:“江砚,我走了,此去山高水远,各自安好吧。”
江砚捏着那张纸,指节泛白,纸角被攥得发皱,没有不舍,没有告别,果然是她的作风。
“岁岁,你好狠的心……”江砚站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央,昨夜的缠绵有多烈,此刻的空寂就有多痛。
他抬手按住胸口,那里像是被生生剜去了一块,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喉间涌上腥甜,竟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艰难收拾好自己,江砚回到江府,马上派人去探查消息,才得知,宋时安今天一大早就随京城来的公公出了城。
站在城墙上,江砚手里拿着宋时安送与他的香囊,仿佛还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望着京城的方向,江砚心中思绪翻涌,眼角滑下一滴泪,深不见底的眸子似乎在谋划着什么,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