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江城，太阳亮得晃眼，简直像个充满电的聚光灯，把路边的梧桐叶子照得发亮。
林悦拖着一个快跟她人一样高的行李箱，一路哐啷哐啷冲进校门。箱子顶上还摞着她的画板，
里面夹着暑假刚画的“江城大学一百个甜蜜瞬间”——第一张就是校门口的喷泉，
水彩还没干透呢，边缘晕着一圈柔光。她抬手看了眼表：八点五十。
离新生报到截止只剩十分钟。林悦把卫衣帽子往头上一拉，深吸一口带着桂花味儿的空气，
拔腿就跑。结果行李箱的轮子不乐意了，过减速带时猛地一颠，画板“啪”地一歪。
林悦“哎哎哎”地惊叫几声，整个人就跟漫画里扑街的角色似的，直往前冲——拐角那边，
顾晨正抱着一沓新生材料低头回消息。他今天穿了双崭新的白球鞋，
鞋面干净得能映出梧桐叶的影子。可下一秒，
鞋面上映出的是一团彩虹——林悦飞出去的调色盘。“砰！”颜料四溅，画板落地，
纸张哗啦啦飞了一地。林悦的额头结结实实撞上顾晨的肩膀，鼻尖蹭过他的纯棉T恤，
留下一小块湖蓝色的印子。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喷泉还在那儿哗哗地响。
林悦脑袋嗡嗡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道歉，而是：完了完了，我的画！她蹲得比顾晨还快，
膝盖直接跪在一张刚画到一半的速写纸上，伸手想去捡，却碰到一只男生的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虎口带着薄薄的茧子，正捏着她画纸的一角。“别用袖子擦，
”顾晨的声音不高，但挺稳的，他把画纸往上抬了抬，避开她膝盖沾的颜料，“会糊。
”林悦一抬头，逆光里对上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像被清晨的露水洗过的石头。
他额前的碎发沾了点钴蓝色，居然还挺好看。她张了张嘴，
话到嘴边却变成：“你……你的鞋……”顾晨低头一看，右脚的白球鞋已经开出一片晚霞，
红黄蓝紫晕染在一起。他轻轻“啧”了一声，倒也没生气，
只是把手里那张画递过来：“先看看画有没有事。”画纸完好无损，
铅笔线条干净利落——画上的人正是他。十五分钟前，他在篮球场后仰跳投，
手腕的弧线漂亮得像拉满的弓。林悦当时躲在梧桐树后面，三分钟速写，
连他手背上那道浅浅的疤都勾出来了。“你画我？”顾晨微微挑眉。林悦耳根一下子烧起来，
支支吾吾地解释：“我、我是在画光影关系，刚好你在光里……”说完就想咬舌头，
这什么烂借口啊。顾晨轻笑了一下，把画还给她，转身去捡其他散落的纸。
林悦这才注意到他怀里还抱着一叠新生材料，
最上面一张写着“金融学院 顾晨 迎新负责人”。金融学院的？大二的？
居然还是迎新学长！“林悦——插画系，学号2023******，
”顾晨念着材料上的信息，尾音微微上扬，“迟到的新生？”林悦一把捂住脸，
从指缝里漏出可怜巴巴的声音：“还有五分钟，我跑过去！”“跑？
”顾晨看了看她东倒西歪的行李，又低头瞥了眼自己五彩斑斓的球鞋，
忽然弯腰把行李箱扶正，单手拎起画板，“跟我来吧。”林悦愣了半秒，
对方已经迈开长腿往喷泉对面走了。她赶紧小跑着跟上。阳光透过梧桐树叶，
在他白T恤上投下斑驳的光点，晃得像一池碎金。“学长，你的鞋……真对不起，
我肯定赔你。”“不急，”顾晨头也没回，声音散在风里，“先报到，再谈赔偿方案。
”赔偿方案？林悦暗暗吐了吐舌头，
脑子里已经开始算账：***版球鞋、干洗费、精神损失费……完了，
下个月的生活费怕是要保不住。金融学院的迎新台前排着队，顾晨一出现，
队伍里就传来低低的骚动。“顾神！今天不是篮球队训练吗？
”“听说他昨晚帮导师搞模型到两点，居然还来迎新，真行！”林悦竖起耳朵听着，
眼睛悄悄打量。顾晨把她的材料递给旁边一个女生，简单说了句：“插个队，照顾一下。
”几个女生的目光齐刷刷扫过来，跟X光似的。林悦只好尬笑着双手合十，
心里却像打翻的橘子汽水，咕噜咕噜冒泡。报到手续三分钟就搞定了。
顾晨把宿舍钥匙和学生卡递给她，指尖轻轻擦过，带着点凉意：“四号楼503，电梯坏了，
我送你上去。”“啊？不用——”“赔偿方案第一条：债务人得把债权人安全送到宿舍门口，
防止中途逃债。”林悦噗嗤笑出来，紧张感一下子散了大半。债权人？
这人还挺会给自己加戏。503宿舍门口，林悦用肩膀顶开门，里面空荡荡的，
只有窗台上摆着一排小多肉。顾晨把画板靠墙放好，
目光落在床头那张空白画布上：“新计划？”林悦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摸了摸鼻子：“嗯，
‘江城大学一百个甜蜜瞬间’，不过第一幅已经……报废了。
”她想起那只被颜料糟蹋的球鞋，心里又过意不去。顾晨却忽然俯身，
左手拇指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抹，指尖沾上一抹湖蓝：“留个证据，暂时抵押。
”他说得轻描淡写，跟做数学题似的。林悦的心跳却漏了一拍，额头那块皮肤迅速烧起来，
比秋天的风还烫。“抵押”完毕，顾晨直起身，右手***兜里，左手掏出手机：“加个微信，
赔款事宜后续联系。”林悦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屏幕一亮——九点零九分，
有一条未读短信：妈妈生活费已转，备注写的“买双新鞋赔给人家，别想赖账啊”。
她眼睛瞬间瞪大，我妈是开了天眼吗？扫码，添加好友。顾晨的头像很简单，
一颗橙色的篮球悬在逆光里。验证信息里他发来一行字：债权人 顾晨。林悦咬着嘴唇，
把备注改成“调色盘杀手”，刚点完保存，就听见走廊有人喊：“顾神！训练场***！
教练要发火啦！”顾晨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又突然停下来回头：“林悦，下次画光的时候，
记得把你自己也画进去。”林悦怔在原地，脑子空白了三秒钟。等她回过神，
门口只剩下风吹过的声音。窗外，梧桐叶子打着旋儿落下，像一场金色的雨。
宿舍门被风带上，“咔哒”一声轻响。林悦瘫坐在椅子上，抱着画板发呆。
这时手机屏幕亮了——“调色盘杀手”发来一张照片：那只被颜料毁掉的白球鞋，
颜料已经干了，在一片五彩斑驳中，有人用黑笔添了一颗小小的、歪歪扭扭的星星。
紧接着是一条语音，点开是他带着笑意的低沉嗓音：“债务人，星星掉我鞋上了，
你说怎么赔？”语音末尾背景音乱糟糟的，隐约能听到教练在吼：“顾晨！再不来就跑三千！
”可他却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今晚八点，篮球场见，记得带画笔——我要现场收利息。
”林悦手一抖，手机“啪”地掉在地垫上，屏幕还亮着，那颗手绘的小星星，
好像正在对她眨眼睛。——光还没画完呢，这利息……到底要怎么收？
林悦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捡起来，做了三个深呼吸，才把那张星星图片存进相册。
手指不小心又点到了语音条，
顾晨带着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宿舍里又放了一遍——震得她耳朵发痒。
"现场收利息……"她小声嘟囔着，突然想起额头上那块还没擦干净的湖蓝色，
像个隐形印章似的，搞得她心跳都不规律了。她冲到镜子前，用湿巾使劲擦，
结果颜料反而晕得更开了，活像一块天生的"胎记"。镜子里的人顶着这么个"抵押证明"，
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往上翘——"完了林悦，你也太没出息了。"画板安静地靠在桌边，
空白的画布好像在挑衅她：第二张"甜蜜瞬间"，到底要画什么啊？她抓起手机，
给顾晨回了个"收到"的猫猫表情包，又补了一句：利息=一张新画？
那边秒回：不够，再加一杯柠檬汽水，少冰。林悦噗嗤笑出来，心里像有汽水在冒泡。
她翻箱倒柜找出最小号的画笔和调色盘，用保鲜膜仔细包好，
塞进帆布袋——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简直像要去赴什么秘密约会。
傍晚的篮球场被灯光照得亮如白昼。林悦猫在铁丝网外面，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校队正在打分组对抗，顾晨穿着黑色训练背心，手臂肌肉线条在灯光下特别明显，每次起跳，
鞋底摩擦地面发出"吱"的声响，听得她心里一颤一颤的。
"那个就是今天把顾神鞋踩了的新生？"旁边有女生小声议论，"胆子真大，那可是***款。
"林默默把卫衣帽子又拉低了些，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突然想起还欠人家一双鞋——官网上标价四千九，她偷偷算了下银行卡余额，
顿时觉得勇气值为负。中场休息时，顾晨朝场边走来，汗珠顺着脖子流进衣领。
他接过队友递来的矿泉水仰头就喝，喉结上下滚动。林悦正看得发呆，
没发现人已经走到面前了。"画笔带了？"他声音还带着运动后的喘息，
热气混着淡淡的柠檬味扑面而来。林悦赶紧举起帆布袋，像个交作业的小学生。
顾晨弯腰从装备包里掏出那只"调色盘"球鞋，颜料已经干了，在一片五彩斑斓中，
那颗手绘的星星特别显眼。"我喷了定型液，"他说，"暂时不会掉色，但缺个设计师签名。
"林悦瞪大眼睛："你要我在鞋上签名？""不，"顾晨抬眼看向她，眼睛里映着灯光，
"我要你把这设计穿在身上。""啊？？？"十分钟后，林悦坐在观众席第一排，
抱着那只球鞋，耳朵尖红得发烫。顾晨的解释很简单：校队要拍新赛季宣传片，
需要一双"有故事"的战靴——"你弄脏的，你负责让它变特别。
""可我不会设计球鞋啊……""就把你今天画我的那道线条，原样描上去。
"顾晨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再写个编号：GL001。""GL？
""Gu Chen & Lin Yue。"他说得面不改色，
好像在报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型号。林悦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像被绝杀球砸中似的。
她低头用极细的马克笔在鞋跟上描画那道投篮弧线，手抖得差点画歪。最后收笔时，
她偷偷把"LY"两个字母藏进了鞋底的纹路里——像把小心思塞进了没人看得见的角落。
顾晨接过鞋，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指节，温度一触即离。他检查完画好的部分，
突然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利息收完了，债务延期。"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
林悦整个人像被点燃的仙女棒，噼里啪啦地炸成了烟花。训练结束后，人群渐渐散去。
顾晨去冲澡了，林悦抱着背包在球馆门口等。夜风带着桂花香吹来，她困得眼皮直打架。
半梦半醒间，手机突然震动——顾晨发来一张照片：鞋内侧，在她刚画好的弧线旁边，
多了一颗小星星，和外侧那颗歪歪扭扭的星星正好隔鞋相望。接着是一条语音，声音低哑，
还带着浴室里的水汽："林悦，这两颗星星之间的连线，你打算什么时候补上？
"林悦抱着手机，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她打开备忘录新建了个画布，
手指微微发抖地画了一条虚线——从一颗星连到另一颗星，
中间穿过"100个甜蜜瞬间"的标题。她深吸一口气，打字回复：连线需要素材，
债权人先生，明天能陪我去收集瞬间吗？那边很快发来一个定位：明早六点，东门海滩，
日出第一道光。回宿舍的路上，林悦脚步轻飘飘的，像踩在云朵上。
她忍不住把星星图片设成了聊天背景，一路走一路傻笑。刚到楼下，
碰见拎着垃圾袋出来的苏瑶，对方上下打量她："脸这么红，被表白了？
"林悦捂着脸："比表白还可怕……我欠了一颗星星。"苏瑶挑眉："那就画回去啊，
画他个一百颗，把他的银河系都收编了。"林悦笑出声，抬头看看天，夜幕深远，
星星稀疏地闪着。她悄悄握紧手机——明天，她要带着画笔去追日出的第一道光，
也要把第二颗星星的连线，亲手补上。而篮球场尽头，顾晨擦着头发走出浴室，
低头看向包里那双"GL001"，鞋内侧的星星在灯光下微微发亮。他嘴角轻轻扬起，
低声自语："明天见，债务人。"清晨五点五十，宿舍灯还没亮，
林悦已经猫着腰蹲在衣柜前。她把所有带颜色的卫衣全翻出来，最后挑了件奶黄连帽，
帽子边有一圈小星星刺绣——像极了某人昨晚刚画的那颗。手机震了一下。
顾晨：东门海滩，日出六点二十一分，别迟到。林悦把画笔盒塞进帆布袋，
踮脚冲出宿舍。走廊感应灯一排亮起，像给她打了追光。
她心跳快得能听见回声——明明只是去“收集甜蜜瞬间”，却像去赴一场无人知晓的约会。
六点零一分，她气喘吁吁冲到东门。天色青灰，海滩风带着咸湿的凉意。顾晨站在石阶下，
一身黑运动外套，耳机线垂在锁骨边，手里拎着两只透明杯——柠檬汽水，少冰，
杯壁凝着水珠。“债权人准时，债务人迟到一分钟。”他抬手看表，语气淡淡，
却伸手把汽水递给她，“罚你喝两杯。”林悦接过，指尖碰到他的，冰凉与温热交错。
她刚想道歉，顾晨已经转身往沙滩走：“跟上，光要来了。”海面像一块暗色绸布，
远处渔船灯火浮动。顾晨从背包里抽出一张折叠小马扎，撑开，示意林悦坐。
他自己则屈膝坐在沙上，手肘搭在膝盖，目光落在海平线。“第二幅瞬间，准备画什么？
”他问。林悦握笔，盯着东方那一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
脑子却空白——她所有注意力都被身旁的侧脸抢走。顾晨的睫毛被风掀起，
鼻尖有细小的汗珠，在微光里像碎钻。“画……光本身。”她胡乱答，
低头在速写本上刷线条，却不知不觉描出了他耳后的弧度。六点十九分，
太阳的第一缕金线破出海面，像刀锋划开绸缎，霞光瞬间炸开。林悦“哇”地一声，
顾晨同时起身，右手挡在她额前：“别看太久，伤眼。”他的影子投在速写本上，
恰好圈住那枚未完成的耳廓线稿。林悦心跳漏拍，手一抖，笔尖戳破纸面，
留下一颗小黑点——像星星的芯。“破了。”她小声说。“留着。”顾晨俯身，
用拇指把黑点轻轻晕开，变成一颗小小的、不规则的星，“完美本身就是缺陷。
”林悦呼吸停住——这一秒，海浪声、风声、远处渔船的汽笛声，全部退得很远，
只剩下指尖在纸上的温度。回校路上，两人顺路去图书馆还书。周一早上人少，
自习区只亮了一排灯。顾晨把外套搭在椅背：“我去找《行为金融学》，别乱跑。
”林悦点头，占座原则她懂——抽一本最厚的词典放桌，代表“此位有主”。
她随手从还书车里抽出大开本《牛津艺术史》，抱在怀里，踮脚去放包，
却没注意座椅编号：A-17——金融学院专属“考研黄金位”。十分钟后，
林悦抱着柠檬水回来，发现自己的词典被挪到隔壁，座位上坐着一个戴眼镜的女生，
正把顾晨的背包推到地上。“同学，这里有人。”林悦小声说。女生抬眼，
目光冷淡：“图书馆座位公用，先到先得。”林悦卡壳，手指攥紧帆布袋。
周围几个金融系男生看热闹不嫌事大，起哄：“哟，顾神的专属位被小学妹占了，好戏！
”顾晨抱着书过来，看见这一幕，脚步微顿。他没有说话，只把书放在桌角，
低头对林悦道：“去对面，我陪你。”林悦却一步不动。她深吸一口气，
把速写本翻到最新一页——上面是日出时她偷偷画的顾晨侧影，
下面写着一行小字：光落在他睫毛上，我落在光后面。她把画撕下来，
啪地贴在桌隔板：“占座凭证，我提前预约了‘光’。”女生愣住，周围也瞬间安静。
顾晨垂眸，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下一秒，他伸手把背包重新放回桌面，
淡淡补刀：“我也预约了，预约人：林悦。”女生脸色涨红，抱起电脑匆匆离开。
人群发出善意的嘘声，有人吹口哨：“顾神公开护短，绝了！”林悦耳根烧得通红，
却听顾晨俯身在她耳畔低语：“债务人，占座成功，利息再加一杯柠檬汽水。”傍晚，
四号楼电梯维修。林悦抱着厚厚一摞新借的参考书，爬楼爬到一半，气喘吁吁坐在转角台阶。
手机电筒光里，出现一双熟悉的白色运动鞋——不是被画脏的那双，而是干净的、新的。
顾晨蹲下来，把她的书接过去：“赔案补充条款：债权人负责搬运债务人的知识财富。
”林悦想反驳，却实在没力气，只能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男生肩膀宽厚，
抱书时手臂线条绷紧，像藏着蓄势待发的弓。到了503门口，顾晨把书放下，
忽然伸手拂去她刘海上的灰：“明天下午，篮球队拍摄宣传片，缺个画师记录，来吗？
”林悦抬眼，撞进他深黑的瞳仁里，那里面有自己的小小倒影，鼻尖沾着一点墨水，
像颗不对称的星。“我去。”她听见自己说。顾晨点头，转身要走，
又回头补一句：“穿星星刺绣这件，上镜好看。”门合上，林悦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
心跳声大得仿佛能震亮声控灯。她摸了摸帽檐上的小星星，嘴角疯狂上扬——上镜？
是说衣服，还是说她？夜里十一点，宿舍熄灯。林悦洗漱完爬上床，
手机震动——顾晨发来一段语音，背景音是篮球一下一下击地，像心跳。“林悦，
今天图书馆A-17座位，其实是我从大一开始一直用的‘幸运位’。第一次四级刷分，
第二次省赛抽签，第三次……”语音停了两秒，击地声也停了，
只剩他低低的呼吸：“第三次，是你。”林悦猛地坐起，脑袋“咚”地撞上上铺床板，
却感觉不到疼。她屏住呼吸，指尖颤抖着点开下一条语音——只有三秒，背景变成呼呼风声，
顾晨的声音几乎贴在她耳廓：“明天拍摄结束，陪我去个地方，把星星的连线补完。
别带画板，带手就行。”语音戛然而止，屏幕暗下去。宿舍走廊的感应灯同时熄灭，黑暗里，
林悦听见自己心脏重若擂鼓——不带画板，带手？他要牵她吗？还是……她抱住被子，
在黑暗里睁着眼，直到凌晨一点，依旧没猜透那句“补完”到底指什么。
而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时间跳到01:11，一条未读信息浮出：定位：江城老火车站，
废弃月台，明晚九点。发信人：顾晨。凌晨一点十一分，
林悦把定位点进地图——江城老火车站，离学校十五分钟地铁，十年前停运，荒草疯长。
她搜索“废弃月台”，跳出的第一条却是旧新闻：2013年12月15日，
最后一班绿皮火车驶离时，有数十名铁路爱好者前来送别。报道中提到，
一对大学生情侣在铁轨上放飞孔明灯，但因风力过大，孔明灯未升空即坠落，
被值班人员及时制止。林悦把手机扣在胸口，黑暗里全是心跳。顾晨为什么选这个地方？
星星的连线，要跟废弃铁轨有什么关系？她翻来覆去，半梦半醒间听见第一声鸟鸣，
才沉沉睡去。再睁眼，已经上午九点。宿舍群里弹出公告：体育课调整，
今天篮球普修与校队合堂，地点室内篮球馆。下面一条是苏瑶艾特她：快快快，占前排，
据说顾神亲自做示范！林悦猛地坐起，额前碎发乱翘——篮球课、拍摄、晚上废弃月台，
三重视线在同一天交汇，她忽然有种踩在三分线上的眩晕感。篮球馆穹顶高阔，
阳光从南侧落地窗大片涌进，尘埃在光柱里旋转。林悦跟苏瑶猫着腰溜进前排，
才发现场地被一分为二：左边校队拍宣传片，右边体育课合堂，中间只隔一排移动挡板。
顾晨换上天蓝色训练服，胸口印着“GC 7”，号码边缘镶银。他正低头系护腕，
指背青筋微凸，听见动静抬眼，目光穿过挡板缝隙，精准锁定林悦。四秒对视，
他抬手做了个极轻的手势——食指在空气里画了一颗星。林悦心口“噗”地一声，
像被指尖戳破的汽球，热流一路涌到耳尖。
苏瑶在旁“啧啧”摇头：“你俩已经进化到隔空打码的程度？”上课哨响，
体育老师吹哨***：“今天内容：罚球线急停跳投。校队出三名示范，
点名——顾晨、李明、陈放。”人群立刻炸开小幅度惊呼。顾晨拍球出列，篮球击地声清脆，
像某种暗号。他站在罚球线，侧头对林悦方向说了句什么，距离太远，
只能看见口型——“看着。”下一秒，他起跳，手腕压成满月，球划出高弧，
“唰”一声穿网而过，网绳自下而上翻起雪浪花。整个场馆短暂静默，
随即爆发出女生的尖叫。老师满意点头：“满分动作，谁来复制？”无人应答。
林悦正偷偷在速写本描那道抛物线，忽听老师喊：“插画系林悦，出列！”她茫然抬头，
怀里还抱着本子和柠檬水。“罚篮三次，进一球即可。”老师笑得像只老狐狸，
“让艺术生也感受一下力的美学。”众目睽睽，林悦硬着头皮走进场内。顾晨把球递给她，
指尖轻碰她掌心，低声道：“膝盖微屈，想象前面有束光。”林悦深呼吸，
抬臂——第一球砸筐前沿，反弹老远；第二球绕筐一圈，转出。她心跳如鼓，第三次出手前，
顾晨忽然上前半步，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把星星投进去。”篮球脱手，高弧闪耀，
“唰”地穿网。全场鼓掌，老师吹哨：“好，艺术生也有春天！”林悦转身，
阳光正罩在她身上，顾晨逆光而立，右手悄悄对她比了个“三”——第三颗星。中场休息，
校队围成一圈补拍宣传素材。导演是个扎脏辫的学长，举着云台喊：“缺个送水镜头，
要自然，最好有互动！”话音未落，七八瓶矿泉水同时递到顾晨面前。他抬手挡开，
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林悦手里的透明柠檬杯——少冰，杯壁凝着雾珠，黄色切片上下浮动，
像被困的小太阳。林悦被推到镜头前，差点踩到电线。顾晨单膝蹲地系鞋带，抬头看她，
声音压得极低：“利息时间。”镜头红灯亮起，全场安静——顾晨接过水杯，
仰头时目光却没离开林悦，喉结滚动，水珠顺着下颌滑进锁骨沟。三秒镜头，
剪进宣传片就是“神级喝水”。导演喊“Cut”后，他忽然把杯子递回，
指尖在杯口轻轻擦过，留下一道湿痕。“还你。”他说。林悦愣愣接过，
才发现杯沿被转了半圈——刚才他喝水的地方，正对着她的唇印。柠檬味在空气里炸开，
酸涩混着甜，像心跳失速。苏瑶在挡板外双手捂嘴：“这哪是宣传片，这是公开处刑！
”拍摄继续，顾晨却被教练叫走。路过林悦身边，
他快速塞给她一张折起的纸条：“下课后先别走。”纸条展开，里面是一根黑色护腕，
内里绣着银色“7”和他的姓氏首字母“G”。背面写着：戴上，今天风大。
林悦把护腕套在左手腕，长度刚好遮住脉搏——那里跳得太响，她怕被人听见。傍晚六点，
篮球馆人群散尽，保洁正在关灯。林悦抱着速写本猫在观众席最后一排，
心跳随着一盏盏熄灭的灯拔高。最后一盏日落灯还亮着，橙黄光晕笼住半场。
顾晨拍球走出阴影，额前碎发沾着汗，随手把上衣下摆撩起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