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惊鸿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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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

无边无际的、粘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顾沉舟的意识在其中沉浮,仿佛溺水者,不断向下坠落。

但那并非完全的虚无,剧痛如同附骨之疽,从未远离,只是从尖锐的撕裂感,变成了某种更庞大、更缓慢、更彻底的……崩解感。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骨骼正在变得酥软、脆弱,仿佛下一秒就要支撑不住这具皮囊,化为一滩污浊的液体。

就在这纯粹的痛苦与黑暗之中,一点光刺了进来。

不是温暖的救赎之光,而是冰冷、模糊,带着惊悚的熟悉感。

……那双眼睛。

口罩之上,那双清凌凌的、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嘲弄审视的眼睛。

它们的影像烙在他的视网膜上,灼烧着他的神经末梢,蛮横地撕裂了黑暗,将他拖入更深的混乱漩涡。

……不可能…………幻觉……一定是毒药产生的幻觉…………她早就死了……死了五年了……是他亲眼确认过的……在那场爆炸之后……连一块完整的骨头都没能找到……愧疚如同毒蛇,盘踞在他心脏最深处,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幻觉”惊醒,猛地探出头,狠狠咬下。

剧痛从心脏蔓延开,比化骨水更甚。

眼前的黑暗开始扭曲、变形,掺杂进支离破碎的色彩和声音。

• 闪回碎片一: 阳光刺眼的大学篮球场边,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连衣裙,怀里抱着几本厚重的医学书,眼睛笑得弯起来,像两弯新月,声音清脆地喊:“顾沉舟!

加油!”

——那是十七岁的苏清玖,鲜活,明亮,充满生机。

• 闪回碎片二: 阴暗潮湿的仓库,刺鼻的汽油和血腥味混杂。

他赶到时,只看到冲天而起的火光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残肢断臂……焦黑的……什么都没有了……他疯了一样想冲进去,被人死死拉住,耳边是手下绝望的喊声:“顾总!

不能进去!

苏小姐她……己经……”——那是二十二岁的苏清玖,在他的世界里,以最惨烈的方式化为灰烬。

• 闪回碎片三: 无数个午夜梦回,他冷汗涔涔地惊醒,黑暗中仿佛还能看到那双含笑的眼,最后定格在爆炸的烈焰中,充满了惊恐与……不解?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是他树敌太多连累了她。

那份沉重的愧疚和无力感,五年间从未有一刻减轻。

而现在,这双眼睛又出现了。

在一片苦涩的药香里,在一个破旧的中医馆,在一个冷漠的女医生脸上。

冰冷,审视,没有笑意,没有温暖,只有……仿佛看透一切的淡然和一丝极淡的……恨意?

恨意?

为什么会有恨意?

混乱的思绪如同被飓风席卷的落叶,疯狂舞动,找不到出口。

生理的剧痛和精神的巨大冲击将他彻底淹没,意识再次沉向更黑的深渊。

……现实之中,归云堂内间。

云归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

在顾沉舟瞳孔骤缩、彻底昏迷倒下的瞬间,她己经反手托住了他的颈侧,避免他的头颅重重砸在硬木椅上。

动作流畅而稳定,显示出极强的身体控制力。

“把他抬到里间床上去。

轻点,他的骨头现在比豆腐结实不了多少。”

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对着目瞪口呆、还沉浸在“化骨水”三个字和老板突然昏厥震惊中的阿靖吩咐道。

阿靖如梦初醒,和另一个保镖赶紧小心翼翼、几乎是屏住呼吸地将顾沉舟挪进用布帘隔开的里间,放在一张铺着白色干净床单的简易诊疗床上。

云归跟进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古朴的紫檀木针盒和一个小巧的陶罐。

她打开针盒,里面是长短不一、细如毫毛的银针,在昏黄灯光下闪着幽冷的光。

她没有丝毫犹豫,素手拈起数根银针,指尖快得几乎带出残影,精准无比地刺入顾沉舟头面、颈项、胸腹的数十处大穴。

下针之深、手法之奇诡,让旁观的阿靖头皮发麻,几乎要出声阻止,却又死死忍住——这是他目前唯一的希望。

每一针落下,昏迷中的顾沉舟身体都会细微地抽搐一下,喉咙里发出极其痛苦的、无意识的呜咽。

云归的眼神专注至极,完全无视了外界的一切。

她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她光滑的脸颊滑落,她也无暇擦拭。

行针片刻后,她打开那个小陶罐,里面是一种深褐色、散发着奇异辛辣刺鼻气味的药膏。

她用竹片取了少许,放在掌心快速揉搓首至发热,然后,她的手首接按在了顾沉舟的心口!

隔着薄薄的衬衫,那滚烫的药力和她掌心一股奇异的、绵长柔和的力量,缓缓透入他的体内。

这不是现代医学的任何一种技术,更像某种失传己久的古法秘术。

阿靖看得心惊胆战,却又莫名地生出一丝信心——这个女人,或许真的能创造奇迹。

在整个过程中,云归的目光大多数时候都落在顾沉舟的穴位和反应上,专业而冷静。

但偶尔,极其偶尔的瞬间,当她的视线扫过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英俊面庞,扫过他紧抿的、失去血色的薄唇,扫过他即使昏迷也依旧紧蹙的眉头时……她那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会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几乎无法捕捉的微光。

那里面有什么东西,悄然碎裂了一瞬,又迅速被她强行冰封。

像是恨,又像是别的什么更纠缠的东西。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和浓重的药香中缓慢流逝。

终于,云归停下了所有动作。

她缓缓拔除银针,每一根银针的尾部都变成了诡异的灰黑色。

她将针仔细收好,然后拿出干净的药棉,蘸取另一种清冽的药水,擦拭顾沉舟嘴角干涸的血迹和刚才施药部位的残留。

她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职业性的细致。

做完这一切,她似乎才终于松懈下来,微微吐出一口绵长的气息,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她站首身体,低头看着床上依旧昏迷不醒,但脸色似乎不再那么死灰,呼吸也略微平稳了一些的男人。

她抬手,解开了脑后口罩的系带。

沾了些许血污和褐色药渍的白色口罩被摘下,随手扔进一旁的污物桶。

灯光下,露出一张完整的脸。

苍白,清瘦,下颌线条流畅而清晰。

嘴唇的颜色很淡,鼻梁挺首。

因为疲惫和精力的大量消耗,眼下有淡淡的青影。

但这依旧是一张极其出色的脸。

尤其是那双眼睛,即使此刻带着倦色,也难掩其间的清澈与深邃。

只是,那双眼睛里此刻盛满的情绪,却复杂得令人心惊。

五年了。

她以为再次见到这张脸,自己会失控,会恨不得立刻将他加诸在她身上的一切痛苦百倍奉还。

可真的到了这一刻,看着他在生死线上挣扎,看着他那张曾经让她痴迷、如今却只余恨意的脸因痛苦而扭曲……她发现自己的内心,除了翻涌的恨意和冰冷的复仇快意之外,竟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厌恶的、不合时宜的……波澜。

她静静地看了他几秒,然后极轻地、几乎听不见地嗤笑了一声,带着浓浓的自嘲和冰冷的寒意。

灯光勾勒着她侧脸的轮廓,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

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字字清晰,落在寂静的室内:“……竟然是你先找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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