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葬礼上的呼吸我站在墓穴边缘。黑色高跟鞋陷进湿润的泥土。牧师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尘归尘，土归土...”我抓起一把泥土。手指收紧。泥土从指缝间漏出，
落在下方的棺材上。棺材是深色木材，打磨得光滑。我松开手。最后几粒土落在棺盖上。咚。
声音很轻。像是用手指敲击桌面。我停下动作。手指悬在半空。周围响起细微的啜泣声。
表妹用手帕捂住嘴。姑妈扶着她肩膀。咚。这次声音更清晰。从棺材内部传来。
牧师翻动圣经的书页停顿。他抬头看我。“林太太？”我向前迈了一步。鞋尖抵住棺材边缘。
咚。咚。咚。连续三声。像是有人在里面捶打棺盖。人群骚动起来。有人倒吸一口气。
“什么声音？”表妹抓住姑妈的手臂。我蹲下身。手掌贴上棺木表面。震动透过木材传来。
“打开它。”我说。葬礼负责人快步走来。他黑色西装上别着一朵白花。“林太太，
这不合规矩。”“打开棺材。”我的手指划过棺盖边缘。“可能是...地下水流的声音。
或者树根...”咚！一声巨响。整个棺材震动了一下。人群向后退去。几个女人发出尖叫。
“我丈夫在里面呼吸。”我说。负责人擦掉额头的上的汗珠。他看向牧师。牧师划了个十字。
“林太太，陆先生已经...”“打开。”我抓住棺盖边缘。指甲陷入木材缝隙。
两个工人走上前来。他们手里拿着撬棍。负责人点头。撬棍插入棺盖缝隙。木头发出呻吟。
钉子被一根根撬起。每一声都让人群更加安静。棺盖被抬起的瞬间，一股气味涌出。
不是腐烂的气味。是汗水和恐惧的气味。陆文州的胸口起伏。他睁开眼睛。眼球布满血丝。
他张开嘴。干裂的嘴唇渗出血液。“水...”我解下腰间的水壶。扶起他的头。
水流入他口中。他吞咽的声音很大。人群寂静无声。只有他喝水的声音。他抓住我的手腕。
手指冰冷。“拉我出去。”我扶着他坐起来。他的西装皱巴巴的。领带歪在一边。
他环顾四周。看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我睡了多久？”“三天。”我说。他试图站起来。
腿脚不稳。我撑住他。“送我去医院。”他说。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跑过来。表妹突然冲上前。她的脸扭曲。“这不可能！
我亲眼看见你断气的！”陆文州看着她。什么也没说。医护人员检查他的脉搏。
把氧气面罩戴在他脸上。在上救护车前，他回头看我。“跟我来。”我坐进救护车。
车门关闭时，我看见表妹在打电话。她的手指在发抖。
2 医院检查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陆文州躺在病床上。医生掀开他的眼皮，
用小手电照射瞳孔。“瞳孔反应正常。”护士抽了一管血。针头刺入皮肤时，
陆文州的肌肉收缩了一下。“疼？”他摇头。我站在窗边。手指划过窗台。
灰尘在阳光下飞舞。医生翻看检查报告。纸张发出沙沙声。“所有指标都在正常范围。
除了轻微脱水。”陆文州坐起身。病号服领口露出锁骨。“我说过我没事。
”医生推了推眼镜。“医学上，你死亡了七十二小时。现在你坐在这里说话。这不叫没事。
”护士递来一杯水。陆文州接过。他的手很稳。“我需要出院。
”“我建议留院观察至少...”“今天就要出院。”医生看向我。我继续看着窗外。
楼下停车场，一辆黑色轿车刚停稳。“作为你的主治医生，
我必须...”陆文州拔掉手背上的输液针。血珠渗出。“我已经签了出院同意书。
”他下床。打开衣柜。拿出我带来的便服。医生合上病历本。
“我会把这份报告提交给医学伦理委员会。这是前所未有的案例。”陆文州系好衬衫扣子。
“随你便。”他走向门口。经过我身边时停下。“车钥匙。”我从包里取出钥匙。
金属碰撞发出声响。他接过钥匙。手指擦过我的手掌。“你不问什么吗？”我拿起他的外套。
“车停在B区电梯口。”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我跟着他走出病房。
在电梯口，他按下按钮。“你知道我会醒来。”电梯数字从1跳到8。
“棺材里放了空气过滤器。你准备的。”电梯门打开。我们走进去。“为什么？
”我看着电梯镜面里的他。他的领带没有系好。“你的领带歪了。”他抓住我的手腕。
把我按在电梯墙上。呼吸喷在我脸上。“你早知道我不会死。”电梯下行。数字从8跳到7。
“说话。”我抬起另一只手。整理他的领带。手指划过丝绸面料。“葬礼很贵。
我订了最便宜的棺材。木材很薄。”6楼。5楼。他松开手。后退一步。
“你真是我见过最冷静的女人。”“这是夸奖？”电梯到达1楼。门打开。“警告。
”我们走出医院大门。阳光刺眼。他戴上墨镜。那辆黑色轿车还停在原地。车窗摇下一半。
3 归家管家打开门。他的手指在门把上停留太久。“先生...”陆文州跨过门槛。
大理石地砖映出他的倒影。“放洗澡水。”管家看向我。我点头。女佣站在楼梯旁。
她手中的花瓶在晃动。水洒在地毯上。“对不起...”她蹲下身擦拭。陆文州走上楼梯。
脚步声在空旷的门厅回响。我跟着他上楼。在卧室门口，他停下。“你睡客房。
”我继续走向主卧。他抓住我的手臂。“我说，你睡客房。”我看着他的手。
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但指关节发白。“我的东西在主卧。”“让佣人收拾。”他走进主卧。
关门。锁芯转动的声音很响。我站在走廊上。墙上的挂钟显示下午三点。女佣端着水盆上楼。
她避开我的目光。“太太...需要我为您准备客房吗？”“把我的洗漱用品拿出来。
”她低头走进主卧隔壁的浴室。我坐在走廊长椅上。管家上楼。手里拿着电话。
“先生的表妹来了。”我站起身。楼梯口传来高跟鞋的声音。表妹推开管家。她妆化得很浓。
香水味充满走廊。“他在哪？”我指向主卧的门。她用力敲门。门板震动。“文州！开门！
我知道你没事！”门开了。陆文州穿着浴袍。头发湿漉漉的。“什么事？”表妹想拥抱他。
他抬手挡住。“我担心死了...这到底...”“我累了。改天再说。”他想关门。
表妹用高跟鞋卡住门缝。“那些股份怎么办？你已经...去世三天了。
董事会要重新选举...”陆文州看着她的鞋。然后看着她的脸。“所以你是来确认死亡的？
”表妹的脸红了。她抽回脚。“我是来关心你的！”陆文州关门。这次锁死了。表妹转向我。
眼睛里的温柔消失了。“你早就知道。”我走向客房。她跟上來。“他告诉你了？
他装死计划告诉你却不告诉我？”我打开客房的门。“我要休息。”她抓住门把。
“你们夫妻感情不好是全家族都知道的事。他为什么独独信任你？”我松开手。
门撞在她手上。她痛得松开。关门。上锁。她在门外跺脚。“这事没完！”脚步声远去。
我打开浴室水龙头。水声填满房间。镜子里，我的嘴角有一块淤青。是三天前，
陆文州“死亡”那晚留下的。4 深夜来客凌晨两点。窗户传来轻响。我拉开窗帘。
陆文州站在外面。阳台连接着主卧和客房。他推开窗户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铁盒。“藏起来。
”铁盒很轻。表面有锈迹。“是什么？”“能保命的东西。”他走向门口。
耳朵贴在门板上倾听。“他们不会让我活过今晚。”窗外传来汽车引擎声。
他迅速躲到窗帘后面。我打开衣柜。把铁盒塞进冬被中间。敲门声响起。很轻。三下。
我等待十秒。开门。表妹站在门外。穿着睡裙。“我听见声音。”“我做噩梦。
”她看向房间内部。眼睛在黑暗中发光。“文州还好吗？”“睡了。”她向前一步。
想挤进房间。我挡住门框。“需要我叫醒他吗？”她停下。微笑。“不用了。明天见。
”她离开。拖鞋声渐远。我关上门。上锁。陆文州从窗帘后走出。他打开阳台门。
“明天去老地方。如果我没出现，打开盒子。”他翻过阳台栏杆。身影消失在主卧方向。
我躺回床上。睁着眼睛直到天亮。早餐时，陆文州坐在长桌另一端。他阅读报纸。手很稳。
表妹涂着果酱。刀叉碰触盘子。“今天董事会。我送你？”陆文州翻过一页报纸。“不必。
”“那你送我？”表妹看我。我放下咖啡杯。“我有约会。”陆文州的报纸放下一点。
他的目光越过桌面。“和谁？”“朋友。”他折叠报纸。站起身。“我送你出门。”在门厅，
他抓住我的手臂。“取消约会。”“为什么？”“你知道为什么。”我穿上外套。
“你担心我见谁？”他的手指收紧。然后又松开。“保重。”他转身走向车库。
表妹跟在他身后。她的笑声很尖。我走到后院。园丁在修剪玫瑰。“太太早。
”“今天要下雨。早点休息。”他看看晴朗的天空。然后点头。我走出后门。
小巷里停着一辆车。车窗摇下。一个戴墨镜的男人点头。我坐进副驾驶。
5 交易车开了二十分钟。停在海边仓库区。男人关掉引擎。手指敲击方向盘。“他活了。
”我看着窗外。海浪拍打礁石。“计划有变。”他摘下墨镜。眼角有疤痕。
“我们谈好的不是这样。”我打开包。取出信封。厚度很足。“加价。”他数钱。
手指蘸唾沫。“这不是钱的问题。他活着，很多人睡不着觉。”“再给我三天。
”他把钱塞进口袋。“三天后，如果他还在呼吸...”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打开车门。海风灌进来。“那盒子呢？”“在他手里。”他启动引擎。“拿到盒子。
否则交易作废。”车开走了。我沿着海堤行走。手机震动。未知号码。接听。没有说话声。
只有呼吸。三十秒后。挂断。我回到别墅时，下午四点。管家在门口徘徊。“太太，
警察来了。”客厅里，两个男人站起身。年轻的那个出示证件。“刑侦队李锐。
这位是我同事。”年长的男人点头。他的目光扫过客厅每个角落。
“关于陆先生...复活的事。有些问题需要请教。”我坐下。双手交叠在膝上。“请问。
”“谁签署的死亡证明？”“张明医生。市立医院。”年轻警察记录。年长的继续。
“葬礼前，您是否注意到任何...异常？”“比如？”“棺材里有声音。
或者...移动的痕迹。”我抬起眼睛。“你们认为我丈夫没死过？”年长的警察微笑。
“我们只相信证据。”陆文州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那就去找证据。”他走进来。西装革履。
表妹跟在后面。“而不是来骚扰我妻子。”年长警察站起身。“陆先生，
这是例行...”“出去。”表妹插话。“文州！他们是警察！”陆文州看着两个警察。
“需要我打电话给局长吗？”警察交换眼神。年长的点头。“我们会再联系。”他们离开。
表妹想说话。陆文州抬手制止。“你也出去。”表妹瞪我一眼。跺脚离开。
客厅只剩我们两人。陆文州松开领带。倒在沙发上。“他们去找张医生了。”我起身倒酒。
玻璃杯碰撞。“他会说什么？”“什么都不会说。”他接过酒杯。手指冰冷。“你去了哪里？
”“逛街。”“买什么？”“什么都没买。”他喝光酒。站起来。靠近我。
“我闻到海风的味道。”他的手指划过我的衣领。在海盐结晶上停留。“你去见谁？
”我抓住他的手腕。“你跟踪我？”他微笑。牙齿很白。“我保护你。”电话响起。
刺耳铃声打破寂静。他接听。表情不变。“知道了。”放下电话。他看着我。“张医生死了。
车祸。”6 夜半惊魂我站在棺材边，手指碰到冰凉的金属边缘。棺材盖很沉，
我使了力气才推开一条缝。里面的空气涌出来，带着消毒水和腐烂混合的气味。
“你在做什么？”林晓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收回手，棺材盖落回去，发出沉闷的响声。
林晓走近，眼睛盯着棺材。“宾客都走了，你该休息了。”“我再待一会儿。”“随你。
”林晓转身离开，脚步声在空荡的灵堂回响。夜深了，守夜的人靠在椅子上打盹。
我坐在离棺材最近的位置，眼睛盯着那具木棺。风吹动挽联，纸花在地上打转。凌晨两点，
守夜的人发出鼾声。我站起来，再次走向棺材。手指刚搭上棺盖，里面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指甲刮过木头的声音。我后退一步，撞到摆放花圈的架子。一个花圈倒下，
花瓣散落一地。守夜的人动了动，没有醒来。我站在原地，呼吸变重。棺材里又传来声音，
这次是缓慢的吸气声，很长，很沉。“谁在里面？”我低声问。没有回答。只有又一声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