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宫里都在为婚事忙活,只有一个人与这一片喜庆氛围格格不入,那就是君上白华。
操持这次婚礼的采頻来到君上书房的门外,敲了敲门,得到回应,推门进去。
“君上,改好的婚服送过来了,您再试试吧。”
采頻说。
正在批阅公文的白华头也不抬,只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采頻等了一下,见他对婚事始终无动于衷的样子,刚要退出书房,却见白华问她:“西侯呢?”
“西侯……想必这会儿在他自己的府里吧。”
采頻说。
白华面无表情,又问:“公主呢?”
“正在试婚服。”
采頻说。
“知道了。”
白华说,“夏姑娘找到没有?”
听到君上问起那个女人,采頻心里一阵不悦,但也不好表露出来,只回答道:“君上,夏姑娘己经回她的娑婆世界去了,回去和她的如意郎君结婚,不必再去找她,留下的道别信不是说得很清楚吗?”
白华默不作声。
“君上,您就安心和公主成婚吧,忘记那个夏姑娘。”
采頻说。
“我怎能安心?
公主原本是赐婚给西侯的,这会儿又反悔,我该怎么向西侯交代?”
白华说。
“要说也是西侯认出公主是他的青梅竹马,才向君上请求赐的婚,公主本来是要与君上和亲的呀。”
采頻说,“再说,公主喜欢的是君上,青梅竹马也没辙。”
白华放下公文玉简,闭目用手揉了揉眉心,真是头大。
此时娑婆世界,某一千年古城,碧水青山间,白色列车驶入紫荆花海,缓缓靠站。
夏倾城从列车上下来,一袭深蓝长裙、披一件绿豆青外套,也是唯一在此站下车的乘客,她目送列车又缓缓开动,驶向远方,这才拉着旅行箱往出口走去。
风起,吹落一片紫荆花雨,夏倾城在花雨中整理了一下围巾。
搭乘出租车来到一处临江的粉墙黛瓦院落,夏倾城在此下车,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进去,她又换房子了,上一个住处闹鬼。
不一会儿,托运的行李送到,夏倾城拆开一个个纸箱,主要都是她这三年来积累的国学典籍。
正在整理之际,窗外树枝上的一只杜鹃鸟扑棱棱翅膀飞走了。
杜鹃鸟越过山丘,穿过时空之门,来到另一边的离垢国土,飞到琼楼玉宇的宫殿群,飞进君上的书房,落在白华肩上,告诉他夏姑娘到家了。
这时,采頻又来催他去试婚服了。
白华只得过去。
等到白华换上婚服,在外候着的采頻进来,问:“君上对婚服还满意吗?
这次把颜色换成更鲜红的。”
“还行吧。”
白华说,又对一旁的裁缝师傅道,“袖口太宽了,再改小一点更好。”
“还要改呀?
君上,婚期不能再拖了。”
采頻说。
“没办法,婚服不合适,将就着举行婚礼也不得体。”
白华说。
“我看君上像是还在等谁。”
采頻说,“别抱幻想了,她不会再回头。”
“你们到底跟夏姑娘说了什么,以至于她临时悔婚?”
白华问。
“这得问公主,我当时还被夏姑娘诅咒着,身不由己。”
采頻说。
她当时被夏倾城变成了一只金丝雀,想到这事还恨得牙痒痒。
至于为什么把她变成金丝雀,是因为她仗着自己作为显赫的西侯之一朱雀南侯身份,又是西侯中唯一一个女的,借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利想要勾引君上,没少被夏倾城嘲讽她身在其位不谋其政,只不过是只金丝雀,在一次给君上下迷魂术时,真被夏倾城的楞严咒破解继而把她变成了金丝雀。
出了这件丑事,费了不少周章才压下去,外界总算不知道有这回事。
这也让其他人意识到君上身边的那个夏倾城太危险,不能留,遂暗地里给她施压,让她回到娑婆世界去,做得看上去还是她自己要回去的样子。
“公主能对她说什么?”
白华说。
在他看来,以夏倾城那性子,没谁能动摇她。
“或许公主的话不足以让夏姑娘悔婚,有没有可能是她根本没喜欢过君上?”
采頻说。
白华看了看她,说:“夏姑娘的心意我清楚,必定有什么原因让她难以对我说。”
“那我就不清楚了。”
采頻说。
她只能这么说,有了上次的教训,她也不敢过多造次,那女人留给君上的楞严咒还有效着,并没他们想的只要赶走那女的就可以肆意妄为了,这也让他们都头大怎么破解,先利用喜欢君上的公主试探一下吧,为此也不惜让白虎西侯难堪。
白华也不再说什么。
采頻想到了一件事,说:“对了,那套凤袍要不要拿出来给公主试试呢?
还是另外再做一套?”
“那套凤袍不要动,再给公主另外做一套吧。”
白华说。
“可是婚期那么近,恐怕来不及。”
采頻说。
“急什么,慢慢来。”
白华说。
采頻无语。
“你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
白华说。
采頻默然退出去。
白华换回黑色金龙袍,来到大殿上,摒退左右。
那边的夏倾城整理放好书籍,拎着空纸箱到旁边的耳房去,刚推门进去,愣住,这间是神堂来着?
目光落在正中的黑龙袍三眼神像上,手中的纸箱掉落地上,白华怎么在这儿?
夏倾城转身刚想跑,但门自动关上。
“往哪去呀?”
身后传来白华的声音。
夏倾城回过身去,只见白华站起身,走下神台,来到她面前。
“我聘礼都下了,怎么突然悔婚?”
白华问。
“我发现自己还没准备好要进入一段婚姻。”
夏倾城说。
“你可以跟我说的,没准备好,我们就再等一等。”
白华说。
“他们能让我们等吗?”
夏倾城说。
“他们是谁?”
白华问。
“你觉得他们会是谁?”
夏倾城说。
白华沉默了下,说:“你不是挺能整蛊他们的吗?
还会被他们左右?”
“我只会一些小孩子的恶作剧,真玩大的,玩不过他们。”
夏倾城说,“况且我只是一介凡人,怎能跟天神比?”
“是吗?”
白华说,“你确定你只是个凡人?”
“是呀,不过是有点神婆的血脉,能通一下神而己。”
夏倾城说。
“行吧,这段时间你也冷静一下,想通之前先在这儿住着吧,别再乱跑。”
白华说。
“我又想换个地方了。”
夏倾城说。
“换哪里,我给你买下。”
白华说。
“不用麻烦君上了,话说这座宅院是你给买下的?”
夏倾城问。
“不然呢,那老头能那么好讲给你?
如今十几万就能买下这样的宅院?”
白华说。
“不是因为地段特偏吗?
据说还是凶宅,老头不是急着转手吗?”
夏倾城说。
“凶宅你也敢买。”
白华说。
“我是神婆我怕什么?”
夏倾城说。
“那上一个房子也闹鬼,你怎么不敢再住了?”
白华问。
“我那是怕鬼吗?”
夏倾城说。
“哦,你是躲我来着?”
白华说。
“那不是?”
夏倾城说。
一阵沉默。
“你给我老实待在这里。”
白华说。
“凶宅我不敢住了。”
夏倾城说。
“你是神婆你怕什么?”
白华说。
“我另外再找房子租吧,不要有神堂的。”
夏倾城说。
“那怎么行?
其他房子不仅闹鬼,野男人还多。”
白华说,“先这样,我还有事。”
不出一刻,夏倾城被赶出神堂,门在她面前关上。
“什么呀?”
夏倾城嘀咕着,回到大厅上楼去了。
晚上,夏倾城揭开那架三角钢琴的防尘布,这么贵重的钢琴,老头都不带走,据说还是他儿子的遗物,怕睹物思人吧。
至于是什么缘故英年早逝,老头没说,她也没问。
想给回钱当作买下,但老头说和其他家具一块己经包括进房价里了。
夏倾城坐下,指尖按了几下琴键,音色不错。
随即弹奏起一首《夜曲》,悠扬婉转的曲调,曾经耳熟能详的歌词也自然而然地在记忆中涌现。
“为你弹奏肖邦的夜曲,纪念我死去的爱情,跟夜风一样的声音,心碎的很好听,手在键盘敲很轻,我给的思念很小心,你埋葬的地方叫幽冥……”窗外起风,风铃叮铃作响,一阵檀香飘进。
老头说这座宅院本来是他儿子的,如今人不在了,留着也没什么意义,他们老两口也不会再住进来,不如转手给有缘人。
庭院里种有他儿子喜欢的桂花树,每到桂花开的时节,花香是甜甜的。
现在是初春,桂花还开着吗?
她没留意,向来她总是先闻到桂花香,却找不到花在哪,这就很奇怪了。
但此刻传进来的香味并不是桂花香,有檀树吗?
还是说檀香是从神堂那里传过来的?
夏倾城停止弹奏,合上琴盖,跑到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