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催租的房东和捣蛋的鬼,投行女王为一毛钱心肝疼
卷帘门外传来一阵钥匙碰撞的“叮当”声,像是特意调好频率的催命鼓点,一下下敲在江安的太阳穴上。
房东王大爷推门而入,手里那串油光锃亮的钥匙还在打着转。
他眼皮一耷,开口不是“早上好”,而是言简意赅的三个字:“小江,房租。”
“王大爷,天热,喝杯凉茶。”
江安从吧台下端出一杯早就备好的菊花茶,袅袅的凉气是她唯一的武器。
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用过去在会议室里说服亿万富翁的语调开口:“我正想跟您聊聊,望海镇的旅游数据逐年攀升,尤其今年,客流量预计会有一个爆发式增长。
我这家店的定位,正是为了承接这部分高端消费……停!”
王大爷一摆手,根本不接她的话茬,指了指隔壁,“什么高不高端的,我看不懂。
我就知道隔壁‘李婶花艺’,十块钱一束,买的人从店里排到街上。
你这花,三百八十八一束,卖给龙王爷啊?”
老头儿的眼神很实在,实在得像刀子:“别跟我扯那些虚的。
下周,就下周!
交不出租金,你这些金贵的花就给我搬马路上晒太阳去!”
说完,他转身就走,留下满室尴尬的凉气。
江安脸上的微笑没有立刻消失,而是像程序走完一样,慢慢地、一帧一帧地收了回去。
她没有焦虑,更没有愤怒。
王大爷走后,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光映着她平静无波的脸。
一个名为“望海镇商业生态基础模型”的表格被建立起来。
在“数据变量”一栏,她敲下了几个名字:王大爷,身份:房东;核心诉求:稳定现金流(租金);风险偏好:极低。
李婶,身份:竞争对手A;商业模式:低价倾销;核心优势:本地客群基础。
……她把刚才那场失败的谈判,当成了一次免费的尽职调查。
合上电脑,江安走出店门。
“李婶花艺”果然热闹非凡,几个本地大妈正为了一块钱的差价跟老板娘李婶你来我往。
门口堆着的花材,玫瑰花瓣蔫头耷脑,百合的边缘己经发黄,唯一的优点就是量大。
包装?
就是几张报纸。
江安在街对面一棵大树的阴影里站了整整十分钟。
她没看热闹,脑子里却像有台超级计算机在飞速运转。
客流量,每分钟3.2人次。
进店率,约60%。
成交率,约40%。
平均客单价,12.5元。
结论很快得出:李婶的模式是典型的“穷忙”,利润率被压到了极致,且完全依赖本地居民的复购,对游客这种一次性高价值客户毫无吸引力。
她的天花板,低得一目了然。
回到自己冷清的店里,江安的目光落在了酱菜瓶里那支野蔷薇上。
它在昂贵的“夜皇后”旁,显得格格不入,却又有一种蛮横的生命力。
一个念头在她脑中彻底清晰起来。
李婶卖的是花,是一种农产品。
而她要卖的,是“花语”,是一种情感商品。
基于“差异化竞争”与“风险对冲”的商业构想——江安称之为“荆棘理论”的商业模型,有了第一块基石。
说干就干。
她将店内所有高端花材重新清点分类。
一部分品相开始下滑的,立刻打包,挂上“店主疯了,郁金香跳楼价处理”的牌子,以三折的价格紧急出售,目标是快速回笼资金,至少把下个月的电费先交了。
另一部分品相完美的,则被她小心地养护起来,它们是“荆棘计划”里最重要的弹药。
忙完这一切,天己经黑透。
肚子传来一阵真实的饥饿感。
江安摸遍了全身口袋,凑出两块钱,在隔壁便利店买了两个白面馒头。
这就是她的晚餐。
曾经在金融中心俯瞰城市夜景,一顿饭能吃掉普通人一年工资的江安,此刻正小口小口地啃着干硬的馒头。
她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被一毛钱逼得心口发紧是什么滋味。
深夜,望海镇彻底沉入梦乡。
“新生”花店二楼的窗户,还亮着一盏孤独的灯。
街对面的黑暗中,一个颀长的身影从阴影里分离出来,静静地站着。
那人影的目光落在二楼那扇孤独的窗户上,许久,唇角无声地牵动了一下,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