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后悔占据心里，可以的话我一定
我摇摇头，目光仍停留在三个孩子身上。
他们各自占据病房的一角，像是三个互不相干的陌生人。
晓华在处理邮件，晓军在看手表，晓萍在刷手机。
没有人真正看着我，没有人握住我的手，没有人说一句“妈，我舍不得你”。
这一刻，比癌细胞啃噬骨头更痛的，是意识到我用自己的双手，把孩子们推到了千里之外。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不受控制。
我看见自己因为晓华考试得了第二名而撕碎他的试卷；我看见晓军不小心打翻饭碗时，我歇斯底里的咒骂；我看见晓萍想要拥抱时，我冷漠地推开她，说“没看见我正忙吗”。
那些我以为早己遗忘的瞬间，此刻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每一次怒吼，每一次巴掌，每一次冷漠的拒绝，都像是一砖一瓦，筑起了我和孩子们之间无形的高墙。
我忽然明白了，孩子们今天的漠不关心，不是因为他们天性凉薄，而是我早己用数十年的行为教会了他们：母亲这个角色，意味着不可预测的怒火和无尽的要求，而不是温暖与接纳。
晓华终于结束了通话，他走到床边，公式化地说：“妈，公司还有事，我明天再来看你。”
晓军立刻接话：“哥，我跟你一起走，妞妞快下课了。”
晓萍早己站在门口，迫不及待地想逃离这个空间。
他们甚至没有等到我的回应，就相继离开了病房。
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行渐远，最终被医院的嘈杂吞没。
护工同情地看了我一眼，轻声说：“阿姨，孩子们工作忙，您别往心里去。”
我闭上眼睛，两行热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
这不怪他们，真的不怪。
是我亲手种下了疏远的种子，如今只能自食苦果。
如果，如果能重来...意识开始模糊，病房的灯光在视野里摇曳不定。
我仿佛看见三个孩子还小的模样，他们围在我身边，笑声清脆悦耳。
晓华举着满分试卷，晓军捧着亲手摘的野花，晓萍张开双臂想要拥抱。
那时的他们，眼里有光，心里有我。
而我，却因为生活的压力和内心的焦躁，一次次把他们推开，一次次用最恶毒的语言伤害他们最柔软的心。
黑暗渐渐笼罩下来，最后的光影里，我仿佛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喊“妈妈”，那么清晰，那么亲近。
如果能重来，我一定...呼吸越来越困难，心跳越来越微弱。
在意识彻底消散前，我只有一个念头：如果能重来，我一定用全部的生命去爱他们，而不是伤害他们。
然后，一切都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我以为死亡就是终点，是永恒的寂静。
然而在漫长的黑暗之后，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太阳穴传来，紧接着是刺耳的哭声和叫嚷声。
“我不要这个卡片！
我要红色的！”
“那是你妹妹的，这个蓝色的多好看...我就要红色的！”
一阵拉扯和更大的哭声。
我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喘息着。
眼前不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而是熟悉的、印着牡丹花的老式蚊帐顶。
阳光透过浅黄色窗帘，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