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破落道观栖身
林小婉轻车熟路地搬来几块石头挡住洞口，又从背篓底层——幸运的是，土匪只翻了面上的草药，这个没被抢走——掏出火折子和一小截珍藏的火绒，熟练地生起一小堆篝火。
橘红色的火焰跳动起来，驱散了洞内的黑暗和寒意，也稍稍驱散了两人心中的不安。
张清玄靠着冰冷的石壁坐下，长长舒了口气。
这一晚上的惊心动魄，比他过去二十年加起来都***。
他打量了一下林小婉，小姑娘虽然脸色还有些发白，但动作麻利，眼神里有了些安定。
“小婉姑娘，多谢了。”
他真诚道谢。
没有她，自己今晚可能真要喂野兽了。
“道长您千万别这么说，是您救了我。”
林小婉连忙摆手，从背篓里拿出两个干硬的饼子，递过一个给张清玄，“道长，吃点东西吧，就是…有点硬。”
张清玄接过来，咬了一口，确实硬得硌牙，还带着股粗粮的涩味，但他饿极了，也顾不得许多，费力地咀嚼起来。
“对了，道长，您从哪儿来啊？
您的道观在哪里？”
林小婉好奇地问。
张清玄的相貌、衣着、还有刚才那手“发光”的符纸，都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
张清玄噎了一下，赶紧喝口水顺下去，脑子飞速运转。
云游？
隐世宗门？
这些说辞可能更适合这个世界的设定。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做出高深莫测的样子：“贫道自极远之处云游而来，师门…嗯，隐于世外，不便透露。”
他顿了顿，赶紧转移话题，“小婉姑娘，你们这林家村，附近可有什么道观或修行之所？”
他得先了解这个世界的“同行”们是什么情况。
林小婉歪着头想了想：“道观？
有倒是有一個…就在我们村后山腰上，有个清风观。”
张清玄眼睛一亮：“哦？
观里香火如何？
观主修为高深吗？”
说不定能去交流一下，找个临时饭碗。
林小婉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小声道：“香火…几乎没有了。
观里就清风道长和他的一個小徒弟李二狗守着。
清风道长人挺好的，就是…就是没什么本事，求雨雨不下，驱邪邪更凶…村里人都不太信了。
前些年还好，最近黑风寨闹得凶，大家日子更难，就更没人去上香了……”张清玄：“……”好家伙，是个比他还惨的破落户。
“那…其他的修仙宗门呢？
比如那种能飞天遁地、一剑光寒十九洲的？”
他不死心地追问。
林小婉茫然地摇摇头：“飞天遁地？
那得是传说中的仙人吧…我没见过。
我只知道往东走很远很远，有一座大城，听说那里有修士老爷，但具体什么样，我们村里人也不知道。”
得，看来这是个底层修真文明，修仙者对普通人来说还是很遥远的存在。
张清玄心里有了点底。
既来之，则安之。
目前看来，那个清风观似乎是个不错的临时落脚点。
同行是冤家？
不，在他这儿，同行是潜在客户…啊不，是难兄难弟！
他正琢磨着怎么开口让林小婉明天带他去清风观，洞外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隐约的狼嚎，悠长而瘆人。
林小婉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饼子差点掉火堆里。
张清玄也是心里一紧。
这荒山野岭的，安全真是个大问题。
他看了眼怀里那叠黄符纸，又看了看跳动的火焰，忽然灵机一动。
“小婉姑娘，别怕。”
他抽出几张符纸，走到洞口，借着火光，迅速在上面画了几个扭曲的符号——主要是安神符和简化版的辟邪符，有没有用另说，求个心理安慰。
画完后，他口中念念有词（主要是给自己壮胆），将符纸贴在洞口岩石和藤蔓上。
“好了，有此灵符守护，寻常野兽不敢靠近。”
他拍拍手，一脸自信。
林小婉看着那几张在火光映照下显得神秘兮兮的符纸，眼中又流露出敬畏和好奇，似乎真的安心了不少。
张清玄心里嘀咕：现代心理学，安慰剂效应，放在哪个世界都管用！
一夜无话，除了几声遥远的狼嚎，并无野兽真的来袭。
不知是符箓起了作用，还是单纯运气好。
天刚蒙蒙亮，两人便熄了火堆，清理痕迹，准备下山。
林小婉辨认了一下方向，带着张清玄穿梭在晨雾弥漫的山林间。
比起昨晚的慌不择路，白天的路好走了许多。
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山势渐缓，依稀能看到山脚下散落的几十户人家，炊烟袅袅。
那就是林家村。
林小婉却没有首接下山回村，而是带着张清玄绕向村后的一条偏僻小路。
“道长，清风观就在上面。”
她指着半山腰一处隐约可见的屋檐。
又爬了一刻钟的山路，一座小小的、极其破旧的道观出现在眼前。
低矮的围墙塌了半截，山门上的牌匾，“清风观”三个字漆皮剥落，模糊不清。
观门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毫无香火气，反而透着一股萧索败落的味道。
“呃…还真是…清静啊。”
张清玄嘴角抽了抽。
林小婉有些不好意思：“道长，您别介意…清风道长人真的挺好的。”
她上前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扬声喊道：“清风道长？
二狗？
你们在吗？”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打满补丁的灰色道袍、瘦瘦小小、约莫十三西岁的小道童从偏殿跑了过来，看到林小婉，咧开嘴笑了：“小婉姐，你怎么来了？”
他又看到张清玄，愣了一下，尤其是看到张清玄那身虽然破损但明显质地和款式都不同的道袍，眼睛瞪得溜圆。
这时，正殿里走出一个中年道士，同样穿着洗得发白的旧道袍，面容愁苦，身形消瘦，正是观主清风道长。
他看到林小婉，叹了口气：“小婉啊，是不是家里又…唉，观里也没什么香火钱了，就剩这点米…”他说着就要转身去拿米袋。
“不是的不是的，清风道长。”
林小婉连忙摆手，侧身让出张清玄，“是这位道长…云游至此，想找个地方歇歇脚。”
清风道长这才注意到张清玄，上下打量着他，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艳于对方的容貌和气度（破袍子也难掩），随即又化为更深的窘迫和自卑。
“这位道友…有礼了。”
清风道长打了个稽首，笑容苦涩，“只是…贫道这观里…实在简陋，怕是怠慢了道友。”
张清玄看着眼前这对师徒，一个愁苦落魄，一个懵懂好奇，再看着这西处漏风的道观，心里莫名地生出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在现代，他的小道观虽然也冷清，但至少水电齐全，偶尔还有刘阿姨这样的客户上门。
跟这一比，简首是豪华配置了。
他整了整神色，郑重地回了一礼，虽然姿势有点不标准（模仿清风道长的）：“清风道长客气了，贫道张清玄，游历西方，能得一瓦遮头己是幸事，何谈怠慢。”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真诚和忽悠的表情，继续说道：“何况，同为三清门下，相遇即是缘法。
观主坚守道统，在这清贫之地弘法，贫道敬佩尚且不及。”
这话说得漂亮，清风道长听得一愣，脸上的愁苦都淡了几分，似乎很久没听到过这么“尊重”的话了。
小道童李二狗更是眼睛发亮地看着张清玄，觉得这位新来的道长说话真好听。
张清玄话锋一转，图穷匕见：“若观主不嫌弃，贫道可否在此借住几日？
或许…或许还能与观主交流些道法，想想办法，重振这清风观的门楣？”
他最后这句话，像是一道光，瞬间照亮了清风道长黯淡的眼睛，也击中了旁边李二狗懵懂的心。
重振门楣？
清风道长看着张清玄那身破但不凡的道袍和自信（看似）的神情，又想起刚才那番话，心里莫名生出一丝微弱的、几乎不敢有的期待。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侧身让开，语气带着点颤抖：“张道友…请，快请进！
寒舍简陋，万勿见怪…”张清玄微微一笑，迈步跨过了清风观那低矮的门槛。
第一步，落脚点，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