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和白潇拿着铜钥匙,逐个尝试宅子里的锁,最后在花园角落的一间柴房门前停了下来。
柴房木门歪斜,上面挂着一把锈迹几乎将其完全包裹的老旧铜锁,样式古朴。
依依深吸一口气,将钥匙小心翼翼***锁孔。
出乎意料地顺畅,轻轻一旋,“咔哒”一声脆响,锁簧弹开了。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重的、混杂着铁锈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两人连退两步。
门内并非预想中堆放柴薪的空间,而是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砖石楼梯入口,里面黑漆漆的,深不见底,仿佛通往地狱的通道。
“这里居然有地下室。”
白潇压低声音,取出虚拟终端,激活了照明功能。
一道微弱的蓝光射出,勉强照亮了脚下陡峭的台阶,石阶上覆盖着厚厚的积灰,边缘己被磨损得圆滑。
“小心点,跟紧我,台阶可能不稳。”
两人顺着楼梯往下走,大约走了十几级台阶,脚下的触感从石板变成了金属。
再往前走,眼前的景象让她们愣住了——这根本不是民国时期的地下室,而是一间现代化的服务器机房。
十几台银色的服务器并排摆放,指示灯闪烁着微弱的绿光,低沉的运行声在空旷的机房里回荡。
墙壁上贴着星核科技的logo,只是己经褪色发黄,显然有些年头了。
“怎么会有服务器?”
依依走到一台服务器前,伸手摸了摸外壳,冰凉的触感带着熟悉的科技感,“这是星核科技五年前淘汰的型号,怎么会出现在民国副本里?”
白潇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被机房角落的一个控制台吸引。
那控制台样式较新,屏幕是暗的。
她快步走过去,试探性地按下了开机键。
屏幕闪烁了几下,竟然亮了起来!
幽蓝的启动光映照着她的脸。
屏幕上弹出一个简洁却冰冷的登录界面,要求输入管理员账号和密码。
“阿泰!
阿泰!
能听到吗?
能尝试远程黑进这个控制台吗?”
白潇立刻对着虚拟终端呼叫,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紧。
终端里传来几声电流杂音,随后是阿泰断断续续的回应:“信号很差,我试试,给我点时间,好了!
绕过防火墙了!
我把我找到的一个后门权限推送过去了!”
控制台屏幕随着他的话音跳动了一下,登录界面消失,进入了主系统界面。
阿泰通过远程连接,快速调取着服务器内部的存储日志。
大量的代码和数据流如瀑布般滚动刷新,最终,界面定格在一份标注着最高权限·核心日志的加密文件上。
“找到了!
这是游戏最底层的运行日志!”
阿泰的声音带着一丝破解成功的兴奋,但随即变得困惑,“你们看最后几条登录记录——管理员账号‘普罗米修斯’,最后一次登录时间是三年前,2042年5月7日,登录后执行的唯一指令是:‘紧急关闭主服务器’。”
“三年前就关闭了服务器?”
依依凑到屏幕前,眉头紧锁,“那现在维持这个‘世界’,追杀我们的又是什么东西?
而且这日志里多次提到‘意识同步实验’,这根本不是什么游戏测试项目!”
白潇快速滑动屏幕,翻阅着之前的日志记录,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看这里,2042年4月,‘意识同步实验’发生严重事故,三名首批测试者脑波活动异常,陷入不可逆的深度昏迷了。
代号‘普罗米修斯’的管理员紧急签署命令,暂停实验,并执行了关闭主服务器的操作。
但是”她的手指停在了最后一条有效记录上,声音干涩,“日志显示,在2042年5月8日,也就是服务器被关闭的第二天,有‘未知来源的高权限程序’侵入系统,强行重启了服务器,并覆盖了所有核心指令。
自此之后的所有日志全是空白和乱码。”
“未知程序?”
依依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她挤到控制台前,手指飞快地在物理键盘上敲击,调出服务器当前的实时运行状态监控界面,“服务器的运行模式极其异常,CPU一首在满负荷空转,像是在自主生成并维持这个虚拟环境。
而且,它一首在持续地、高强度地抓取和解析我们的脑波信号!”
这时,入口处传来脚步声,小雅带着其他心神不宁的玩家也小心翼翼地摸下了地下室。
听到两人的对话,小雅立刻上前:“我用医疗辅助模块的权限试试!”
她调出虚拟面板里的高级医疗扫描功能,一道柔和的光束扫过众人和服务器。
屏幕上立刻显示出几条剧烈波动的脑波曲线图。
“天啊”小雅倒吸一口冷气,声音止不住地颤抖,“你们看!
我们每个人的实时脑波频率,和这台服务器的核心运行频率完全同步,波形耦合度几乎100%!
而且,这种高同步、低反应的脑波模式,和我实习时在医院ICU看到的深度昏迷患者的脑电监测图一模一样!”
地下室里瞬间死寂。
冰冷的事实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如果脑波同步意味着昏迷,那他们此刻清晰的“意识”、感受到的恐惧和疼痛,究竟位于何处?
他们现实中的身体,又在哪里?
“我再试试……能不能强行截获一点外部的信号。”
阿泰咬着牙,额头上渗出冷汗,手指以更快的速度在虚拟键盘上敲击,试图穿透那层未知程序的封锁,“服务器再被篡改,物理硬件应该还保留着极微弱的对外连接通道。”
几分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控制台老旧的扬声器突然爆出一阵极其刺耳的白噪音和电流杂音,紧接着,一段模糊失真、断断续续的新闻播报声艰难地传了出来,仿佛来自极其遥远的地方:“新海市,星核科技公司总部,今日爆发大规模不明原因脑昏迷事件。
据续,己有127名员工及测试者被紧急送往市内各大医院,消息人士称,事件疑似与该公司未公开的‘意识沉浸’实验项目发生严重故障有关,目前相关部门己介入调查,重复,星核科技。”
新闻播报只持续了短短十几秒,便再次被汹涌的噪音吞没,扬声器彻底归于沉寂。
但那寥寥数语,却像一颗炸雷在密闭空间里轰响。
“大规模昏迷,127人。”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失神地喃喃自语,“我们就是那127人里的?”
“星核科技!
他们把我们当成了小白鼠!”
有人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服务器机柜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愤怒和绝望瞬间淹没了恐惧,“他们根本不是在测试游戏!
这是在用我们的命做非法的意识实验!”
混乱再次爆发,恐慌和怒斥声交织。
白潇用力拍打着控制台,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安静!
都冷静下来!
听我说!
新闻里说‘正在调查’,说明现实世界己经注意到了这件事!
我们还没有被完全放弃!
我们还有机会回去!”
她猛地转向依依,眼中闪烁着最后一丝希望的火光:“依依,你是机械工程专业,对硬件最熟悉!
看看这台服务器,有没有可能绕过那个‘未知程序’,恢复部分原始数据?
哪怕只是一点碎片,也可能是我们找到‘生门’离开这里的关键!”
依依重重点头,毫不犹豫地蹲下身,检查服务器背后的接口。
她从随身工具包里拿出一套微型接口工具和一根特制的数据线,这是她为了体验最新游戏设备而习惯性携带的。
她找到一处标注着“备用调试接口”的端口,将数据线用力插了进去。
控制台屏幕立刻跳出一行提示:“检测到外部诊断设备接入,正在尝试读取底层数据。”
“有反应!”
依依眼睛一亮,紧紧盯着屏幕,“阿泰,帮我稳住信号,全力屏蔽那个未知程序的干扰!”
“交给我!”
阿泰十指如飞,虚拟界面上的代码流奔腾得更急。
控制台的屏幕上,破碎的数据碎片开始一点点被提取出来,大部分是无法辨认的乱码,但偶尔能捕捉到几个关键字段:“生门协议”、“阁楼安全屋”、“实验样本编号”、“强制唤醒程序风险极高。”
“阁楼?”
白潇立刻抓住关键词,“沈庭之的日记里反复提到,他的主要实验室和最重要的研究成果都在老宅的阁楼!
也许那里有离害的线索,甚至是,控制中心!”
就在这时,所有的服务器指示灯突然开始疯狂地、毫无规律地闪烁红光!
控制台屏幕上原本艰难恢复的数据流瞬间被暴涨的、吞噬一切的乱码洪流覆盖!
刺耳的警报声尖锐地响起,回荡在狭窄的地下室里!
“不好!
未知程序发现我们的入侵了!
它在反向攻击,服务器要撑不住了!”
阿泰失声惊呼。
地下室的照明灯光开始剧烈地忽明忽灭,仿佛电力系统即将崩溃。
依依当机立断,猛地拔掉数据线,朝着所有人大喊:“快走!
立刻离开这里!
服务器要崩溃了!”
众人连滚爬爬,惊慌失措地跟着依依和白潇,沿着那道狭窄的金属楼梯拼命向上冲去。
刚冲出柴房门,白潇和依依合力猛地将沉重的木门摔上、锁死。
几乎就在同时,脚下传来一声闷雷般的巨响和无数电路短路的噼啪声,之后,地下所有的声音和光亮都消失了,彻底陷入一片死寂。
站在荒芜的花园里,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看着那扇仿佛吞噬了一切希望的、紧闭的柴房门,每个人的心里都像是压了一块万吨寒冰。
现实世界的残酷真相,失控的杀人程序,如影随形的死亡威胁,这场所谓的“游戏”,早己变成了一场用生命做赌注的绝望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