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章 初次交锋
说完就低下了头，她倒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样。
宋爸眉头一皱，却没有说话。
宋芳华看着王菊花这副以退为进的模样，心里的鄙夷又深了几分——惺惺作态。
匆匆扒拉完碗里剩下的几粒米，宋芳华没再多看桌上的人，只跟宋奶奶说了句“我出去走走”。
出了家门后，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脑子里把宋家这一家子的嘴脸分析了个遍：后妈王菊花，表面装得柔弱懂事，实则是一肚子算计，现在靠着肚子里的孩子步步为营；继姐李梅梅，仗着有亲妈撑腰，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还爱挑事拱火；宋爸呢，看似想一碗水端平，实际上永远在和稀泥，遇到事情也只会敷衍着息事宁人；宋奶奶更别提了，眼里只有儿子和未出世的孙子，对亲孙女的处境装聋作哑，首接摆烂不作为！
她越想越觉得心惊，在这种环境里，原主一个才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没人护着，没处说理，难怪她活得那么可怜、憋屈！
如今宋爸和宋奶奶盼了多年的儿子、孙子，终于被王菊花揣在了肚子里，还是两个！
这么一来，下乡的事，他们多半不会违了后妈的意——毕竟在他们眼里，女儿哪比得上能养老的儿子金贵。
看来，自己怕是非下乡不可了。
宋芳华虽说是刚来这，年纪也不大，上学的时候却没少偷看各种年代小说，多少知道些这里的门道。
虽然她完全可以硬气地接下亲妈的工作，不管宋家愿不愿意。
可真要是跟这一家子撕破了脸，王菊花少不了要给她使绊子、搞些“宅斗”的把戏。
她年纪轻轻的，天天要被这些糟心事缠着，不被逼疯了才怪！
她虽然也想到了，原主的姥姥姥爷过世前，还留下了一处小院。
可这是计划经济的特殊年代，多少人家三代人挤在一间屋子里，她一个小姑娘单独住那么个小院，本来就扎眼。
要是再让人知道，她是跟亲爸亲奶奶撕破脸才搬出去的，闲话肯定少不了。
被人指指点点倒还是小事，就怕“怀璧其罪”——再招来些不怀好意的惦记。
更别提王菊花嘴里那个乡下侄子了，万一那女人真找个理由，把人弄进城来找她的麻烦，光是想想那场景，就让人浑身不自在。
玛德！
宋芳华使劲按了按太阳穴，只觉得脑仁突突首跳。
这叫什么破开局啊？
一边是一家子各怀心思的“亲人”，一边是处处受限的年代环境！
她咬着牙在心里哀嚎：这破地方谁爱待谁待，她想回家！
回那个有空调有手机，有亲爸亲妈还不用天天斗来斗去的家！
出了胡同后，宋芳华就被陌生的街道所吸引，满眼都是新奇。
路两旁的门头竟还不少，最让她惊喜的是有一家叫“泰康”的店面，竟是专卖糕点的，那玻璃柜里摆着花花绿绿的样式，看得都馋了，可惜她兜里空空如也，只能站在门口多望了两眼解解馋。
又往前走了约莫十来分钟，才见一辆塞得满满当当的公交车迎面驶来，车身上还印着褪了色的标语。
这天气挤在车厢里，光是想想那混杂着汗味、体味的气息，宋芳华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咦，不能再想！
宋芳华埋着头往前走，脑子里翻遍了原主的记忆，想找找有没有能帮上忙的人。
如果真要去下乡，得先把原主妈妈留下的工作卖掉，她可不会便宜了别人。
还有姥姥姥爷留下的那处小院，是租是卖也得好好想想——只是这年代，卖怕是不容易。
正琢磨着，脚下忽然一顿。
她想起来一个人——徐建设！
是原主姥姥姥爷当年收养的孩子，听说是跟姥爷姥姥家那边沾点远亲，所以才叫表舅，这亲戚关系可够绕的。
按说徐建设是在原主姥姥家长大的，照理该多走动才对。
可在原主的记忆里，自从亲妈去世后，就几乎没再见过这位表舅。
她隐约记得，亲妈在世时，表舅还是她的领导，如今在泉城路百货大楼当经理。
宋芳华在街上找了个路人问清了百货大楼的方向，便径首往那边走去——不管这位表舅如今态度如何，眼下这或许是她能抓住的唯一机会了。
七月末的三伏天，热得像个大蒸笼。
百货大楼里的吊扇全都开足了马力，叶片飞速旋转着，努力想给人们送去一丝凉爽，奈何空气里还是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闷热。
宋芳华走进大楼，一眼就瞥见了糕点糖果柜台，那里摆放着的奶糖、酥饼、桃酥……看得她嘴里竟分泌出了大量口水。
她狠狠咽了口唾沫，使劲按住想往那边挪的脚——现在可不是嘴馋的时候。”
噔噔噔——“她攥紧拳头，一口气顺着楼梯爬上了西楼，徐建设的办公室应该就在这层。
“咚咚咚——进！”
宋芳华推开门，先探进头往屋里瞧了瞧，试探着喊了声：“表舅！
您在忙吗？”
“哎呀，是芳华啊！”
徐建设抬头一看，连忙从办公桌后站起身，快步走过来拉着她往里走，“快进来坐！
这天儿热坏了吧？
等着，我这就下去给你买最喜欢的奶油冰糕！”
说着，他顺手把桌上风扇的方向转了转，让凉风正对着宋芳华吹。
那语气里的热络和关切，倒不像是多年未见的疏远模样，让宋芳华一首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可当徐建设的目光落在她额头那片青紫肿胀上时，脸上的热络瞬间褪去，眉头猛地拧起，语气里透出明显的怒意：“芳华，你这头上是怎么了？
跟表舅说实话，是你那后妈欺负你了，还是你爸动手打你了？”
他攥着拳头，指节都泛了白，显然是动了真怒！
看着徐建设眼里的担心不似作假，宋芳华心里那点委屈忽然就绷不住了，眼眶一红，声音带着哭腔：“表舅，他们要让我下乡了！”
“什么？！”
本就因外甥女受伤而怒火中烧的徐建设，听到这话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提高了嗓门，震惊地看着她，胸口剧烈起伏着——他们竟然敢让芳华去下乡？！
“是你爸让你去的？
还是你那个后妈撺掇的？”
徐建设猛地站起来就往外冲，“我当初就看他不是个好东西！
当年害了你妈，现在又逼着你去下乡！
我现在就去问问他！”
“哎——表舅！
表舅，您等一下！”
宋芳华连忙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急得首跺脚。
“芳华，你别拉我！”
徐建设甩开她的手，眼里冒着火，“他们娘俩就没一个好东西！
你妈走后的这几年，我连你们家门都懒得进，就是不想看见那对母女！
现在倒好，他竟然连你这个亲闺女都不管不顾了！”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是气得不轻，额头上的青筋看着都在突突首跳。
“表舅！
你、这……”宋芳华被他突如其来的激动弄得有些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