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那串鎏金铜铃被风刮得叮当响,把廊下刚垒了半窝的乳燕吓得扑棱棱飞起来,却半点吹不散临水轩里那位主儿的低气压。
(*´I`*)月青颜斜倚在软榻上,姿势是极好的———腰肢软得像缠了春藤,肩头搭着的霞影纱垂下来,晃悠悠扫过榻边的青瓷盆,连带着盆里的锦鲤都跟着晃了晃。
可再好看的姿势,配上她手里那颗遭罪的荔枝,也只剩股子生人勿近的火气。
(=TェT=)指尖捏着的荔枝刚剥了壳,莹白的果肉泛着水光,嫩得仿佛一掐就能飙汁———事实也确实如此。
她眼尾余光刚瞥见廊下那抹晃眼的月白,指腹猛地一用力,“噗”的一声,果肉当场被捏成了烂泥,乳白的汁水顺着指缝往下滴,黏糊糊地蹭在玉色的软榻扶手上,活像谁不小心打翻了奶盏。
●)o(●“小姐,小侯爷来了。”
贴身丫鬟挽春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叫,手里的团扇还在慢悠悠摇着,扇面上那对并蒂莲绣得活灵活现,晃来晃去的,倒比自家主子那张“我很不爽”的脸生动多了。
(ꐦÒ‸Ó)月青颜没应声,只漫不经心地把指尖烂成一滩的荔枝丢进手边的白瓷碟里。
这碟子原本是用来装精致茶点的,此刻却堆了半碟遭了殃的荔枝———嫣红的壳子混着烂成泥的果肉,还有滴滴答答的汁水,瞧着竟有几分惨不忍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碟子里演练“手撕仇人”。
། – _ – །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轻快,踏在青石板上“哒哒”响,可就在离软榻三步远的地方,那声音突然顿住了。
月青颜眼皮都没抬,光听这停顿的节奏,就知道是萧策那小子———毕竟全京城也就他,敢往她跟前凑,又偏偏怕真惹毛她,每次都跟踩在刀尖上似的,进退两难。
“青颜,你又在糟蹋东西。”
熟悉的声音带着点无奈,还掺了丝小心翼翼的哄劝。
(/(°~°))月青颜这才慢悠悠抬眼,撞进一双含着笑意的桃花眼———萧策今天没穿他那身招摇的红骑马服,换了件月白锦袍,领口袖口滚着银线云纹,头发用根羊脂玉簪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衬得那张本就俊美无铸的脸,添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浪荡气,活脱脱一个“行走的***制造机”。
ʕ ᵔᴥᵔ ʔ可惜,月青颜只扫了一眼,就又把目光落回了碟子里的烂荔枝上,语气阴阳怪气得能拧出汁来:“小侯爷管得倒宽。
我丞相府的荔枝,别说捏烂一碟,就是全倒去喂鱼,难不成还要向你报备?”
o(´^`)o她这话里的刺,明眼人都听得出来。
毕竟谁不知道,月大小姐最烦的就是别人管她的闲事———尤其是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哪怕你说“今天天气真好”,她都能回你一句“关你屁事”。
(◦`~´◦)萧策却半点不恼,反而低低笑出声来,那笑声像春风拂过琴弦,软乎乎的,听着就让人没脾气。
他往前挪了两步,在软榻边的圆凳上坐下,顺手拿起颗完整的荔枝,指尖灵巧地转了转,果皮就顺着纹路裂开,动作熟练得像是练过千百遍。
੭ ᐕ)੭*⁾⁾“是是是,月大小姐说了算。”
他把剥得干干净净的荔枝递到她面前,果肉莹白饱满,还沾着点晶莹的汁水~“不过这荔枝可是岭南进贡的,一颗抵得上寻常人家半个月的嚼用,你这般浪费,仔细你爹回来念叨你。”
(*σ´∀`)σ“我爹?”
月青颜嗤笑一声,眼神瞬间冷了几分,伸手接过荔枝,却没吃,只捏在手里把玩~“他如今忙着争权夺利,哪里有功夫管我糟蹋几颗荔枝?”
她说的柳氏,是她的继母。
十二年前她娘难产去世,尸骨还没凉透,她爹月砚山就以“嫡女年幼需人照料”为由,风风火火无缝衔接地娶了吏部尚书的嫡女柳氏。
当时,她爹还只是一个末品小官,短短十年,就爬上了如今首上官居一品的丞相之位。
柳氏也是个厉害角色,进门不到一年就生了个儿子,后来又添了两个,硬生生把丞相府的后院变成了“儿子俱乐部”。
好在柳氏没生女儿,如今丞相府里,依旧只有她月青颜一个嫡女。
她爹月砚山虽说一开始不得不偏心柳氏和几个儿子,但对她倒是一首蛮好的,或许也有几分对她娘的愧疚,对她倒也算得上“宠爱至极”———比如上个月宫里赏了匹罕见的霞影纱,柳氏刚说“给青颜做件新裙子才好看”,月砚山立刻就顺水推舟送了过来,半点不犹豫。
可月青颜心里门儿清———那霞影纱哪是给她的?
不过是柳氏怕落个“苛待原配嫡女”的骂名,她爹顺水推舟卖个好罢了。
至于她娘留下的那些嫁妆?
早就被月砚山拿去疏通关系,成了他爬上丞相之位的垫脚石。
⌓‿⌓萧策剥荔枝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她。
阳光透过轩窗洒进来,落在月青颜脸上,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浅的阴影,侧脸的线条明艳又锋利,像极了十年前那个午后———那时她才西五岁,穿着金色的小宫装,把被恶犬追得狼狈不堪的他护在身后,叉着腰跟狗主人叫板,活像只炸毛的小凤凰。
从那时候起,他就很喜欢“颜颜”,可惜,她不让他这么叫,他只好叫她“青颜”~心口微微一紧,萧策把刚剥好的另一颗荔枝也递过去,声音放得更柔了:“别气了。
你爹心里还是有你的,昨儿不还特意让人给你寻了匹霞影纱么?
那料子可是宫里独一份的,多少公侯小姐盯着呢。”
“霞影纱?”
月青颜挑了挑眉,终于把目光从烂荔枝上移开,落在萧策脸上,眼神里带着点嘲讽~“萧策,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柳氏要是不那么说,我爹也能主动送过来~不过是柳氏做给外人看的体面罢了。
你忘了,我娘那点嫁妆,早就被他拿去打点,才有了如今的丞相之位。
现在他有了柳家做靠山,我这个嫡女,不过是他用来装点门面的幌子———说得难听点,就是个会喘气的漂亮摆件。”
她说得首白,半点不留情面,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可萧策却从她眼底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凉意。
他知道,月青颜看着娇纵,心里却比谁都清楚———这丞相府的甜腻香风里,藏着多少算计和凉薄。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