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决一死战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面洒下一片破碎的银霜。
羽白盘膝而坐，体内那粒微尘般的元力缓缓旋转，每一次流转，都让他对这个世界的感知清晰一分。
他能听到百米外松针坠落的声音。
他能闻到山风中夹杂的泥土与草木的芬芳。
这是超凡的力量，是他耗费十九年光阴，用足以买下半个欧洲的财富，硬生生从枯竭的天地间榨取出的第一滴甘霖。
然而，这股初生的喜悦，在他心中停留了不到三秒，便被一股刺骨的寒意彻底浇灭。
一年。
只剩下最后一年。
练气期，在凡人眼中己是陆地神仙。
可在那个仿佛能一口吞下行星的黑色巨鸟面前，与蝼蚁并无区别。
羽白睁开眼，眸中没有半分得道高人的淡然，只有一片死寂的深渊。
他站起身，瘦削的身影在月光下被拉得极长。
十九年的苦修，让他形销骨立，唯独那双眼睛，亮得骇人。
他不能再等了。
个人的修行之路，在这场灭世的灾难面前，是一条走不通的死路。
但他还有最后一张底牌。
一个国家的力量。
……半个月后。
京城，一间没有任何标识的灰色建筑深处。
会议室的装潢简洁到近乎肃杀，白墙，黑桌，墙上悬挂的钟表走动时听不到一丝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与高档香烟混合的味道。
羽白坐在长桌的一侧，对面是三位气息沉凝的中年男人。
居中的那位，五十岁上下，寸头，面容刚毅，一双眼睛锐利得能穿透人心。
他便是此次会面的主导者，陈长风，一个只存在于最高密级档案中的名字。
“羽白先生。”
陈长风开口，声音平稳，不带任何情绪。
“你通过龙虎山，动用了海外数个财团的力量，以一种近乎胁迫的方式，要求与我们进行最高级别的会谈。”
“你的财力，你的背景，我们都清楚。
现在，我需要一个理由。”
他十指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了整个房间。
“一个能说服我，让你安然走出这扇门的理由。”
羽白没有在意那股压力。
与那只黑色巨凶的威压相比，这只是拂面的清风。
他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夹中，取出三份薄薄的文件，推到桌子中央。
“第一份，是M国部署在印度洋迪戈加西亚基地的‘上帝之杖’天基动能武器系统的全部技术参数，以及最高权限的激活后门。”
“第二份，是潜伏在我国东南沿海，隶属CIA第七行动处的十三人特工名单，包括他们的住址，联络方式，以及下一次的行动计划。”
“第三份，是欧洲罗斯柴尔德家族核心成员未来三个月的详细行程安排，精确到分钟。”
会议室内，落针可闻。
陈长风身旁的两名助手，呼吸陡然变得粗重。
他们死死盯着那三份文件，眼神中是无法掩饰的震惊。
每一份，都是足以在国际上掀起惊涛骇浪的绝密情报。
陈长风的瞳孔猛地一缩，但他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他拿起第一份文件，快速浏览，越看，他握着纸张的手指就越是用力，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半晌，他放下文件，抬起头，目光如炬。
“这些，是你要求的‘诚意’？”
“不。”
羽白摇头，声音沙哑却清晰。
“这些，是讣告的请柬。”
他顿了顿，迎着陈长风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
“一年之后，准确地说，是三百六十五天之后，会有一支舰队抵达太阳系。”
“它们不是来访问，不是来交流，而是来进食。”
“舰队中，会走出一只生物，你们可以称之为‘凶兽’。
它的目标，是地球上所有的生命。”
“它会一口，吞掉所有。”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如果说之前的情报是深水炸弹，那羽白现在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无异于一颗精神原子弹，在三位听众的脑海中轰然引爆。
荒谬，可笑，疯狂。
这是他们脑中闪过的第一反应。
“你是在写科幻小说吗？”
左侧的助手终于忍不住，冷声斥道。
羽白没有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陈长风。
“我知道这听起来匪夷所思。”
“所以，我给你们一个验证的机会。”
“七十二小时后，协调世界时下午三点十七分，位于哈萨克斯坦的拜科努尔航天发射场，一枚计划外的‘联盟号’运载火箭将会秘密升空，任务目标是为一颗军用间谍卫星补充燃料。
发射将在升空后九十七秒时，因二级引擎燃料泵故障而失败，火箭凌空爆炸。”
“这个消息，目前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现在，你们是第二。”
陈长风没有说话。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羽白，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虚假与动摇。
但他失败了。
羽白的眼神，平静得可怕。
那是一种经历过无尽绝望后，才有的死寂。
“如果我说的是真的。”
羽白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需要国家的力量，准备一份‘大礼’。”
“什么礼物？”
陈长风终于开口，声音干涩。
“十万枚。”
羽白伸出一根手指。
“当量在五千万吨TNT以上的氢弹。”
……三日后。
一则不起眼的新闻，在全球各大通讯社的网站上一闪而过。
“俄罗斯航天局宣布，一次无人火箭发射任务因技术故障失败，残骸己坠入无人区，未造成人员伤亡。”
那一天，龙国所有相关的工业部门，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
一场人类历史上最疯狂，最浩大的工程，在沉默中启动。
无数的资源被调动，无数的工厂昼夜不息。
羽白被安置在一处地下掩体深处，他成了这个庞大战争机器的核心顾问。
他将自己从第一次模拟中看到的一切，巨鸟的形态，战舰的纹路，降临的方式，毫无保留地全部说了出来。
时间，在一种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天天流逝。
一年之期，如约而至。
那一天，全球所有天文台的观测屏幕，依旧是一片正常。
没有任何预警。
天空，就那样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
不是乌云，不是日食。
而是一种纯粹的，吞噬光线的黑暗。
几十艘庞大的青铜战舰，静静地悬浮在地球的大气层之上，如同亘古长存的神魔，冷漠地俯瞰着这颗蔚蓝色的星球。
地下指挥中心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主屏幕上传回的实时画面，巨大的恐惧扼住了他们的喉咙。
羽白站在陈长风身边，脸色平静。
该来的，终究会来。
“它要出来了。”
羽白轻声说道。
话音刚落，舰队中央那艘最为庞大的主舰，缓缓打开了一道通天彻地的巨门。
一只无法用任何语言去形容其庞大的黑色巨鸟，从那深邃的黑暗中，探出了它的身躯。
它的双翼展开，轻易便遮蔽了半个地球的天空。
它的眼眸，比山岳还要巨大，其中没有丝毫的情感，只有对万物的漠视。
“开火。”
陈长风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这两个字。
下一秒。
地球的表面，亮起了十万个太阳。
十万枚承载着人类文明最顶级毁灭力量的氢弹，化作十万道璀璨的流光，从全球各个角落拔地而起，拖着长长的尾焰，组成一道贯穿天地的钢铁洪流，射向那只黑色的巨鸟。
这是凡俗所能达到的，力量的极致。
是人类文明，对神明发起的，最决绝的冲锋。
然而，面对这足以将地球生态圈毁灭十遍的攻击，巨鸟只是缓缓地，张开了它的嘴。
轻轻一吸。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没有毁天灭地的光芒。
那十万道流光，连同它们蕴含的足以蒸发海洋的能量，就那样被它一口吞入腹中。
巨鸟的喉咙深处，似乎闪过了一丝微不足道的亮光，然后，便再无任何反应。
它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指挥中心内，所有人的脸上，都凝固着一副希望彻底破碎的表情。
陈长风的身体晃了晃，喃喃自语。
“怎么会……”羽白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结束了。
巨鸟似乎对刚才的“开胃菜”并不满意，它再次张开了嘴。
一股温柔到诡异的吸力，从它的口中传来。
羽白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深入骨髓的刺痛。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从指尖开始，化作最微小的粒子，分解成一缕缕血色的雾气。
他看见，身旁的陈长风，指挥中心里每一个鲜活的生命，坚固的合金墙壁，闪烁的屏幕，都在以同样的方式分解。
整个地球的亿万生灵，连同山川草木，江河湖海，都在这一瞬间化作了滔天的血雾，汇聚成一条贯穿天地的血色长河，被那只黑色巨鸟，一口吞入腹中。
本次模拟己结束。
生存时间：20年。
模拟评价：飞蛾扑火。
你动用了凡俗的极致力量，妄图撼动神明，其勇气可嘉，其结果可悲。
模拟奖励结算中……您可以从以下三项中，选择一项作为奖励。
一：天师传承（金光咒）。
二：练气期修为。
三：天师府百年珍藏。
破旧的出租屋内。
羽白猛地睁开双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早己被冷汗浸透。
被分解成血雾的恐怖感觉，依旧残留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
“我选择，第二项。”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话音落下，一股温暖而精纯的力量，凭空在他体内生成，沿着干涸的经脉，瞬间流遍西肢百骸。
丹田之中，一粒微尘般的光点，缓缓凝聚成形。
练气期。
成了。
但羽白的脸上，却没有半分喜悦。
他的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那只黑色巨鸟，吞下十万枚氢弹后，那漠然的眼神。
这点力量，还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