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沈岸的办公室里，空调的冷风吹得我骨头缝里都发凉。

他就坐在那张巨大的黑檀木办公桌后面，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桌上，放着我的辞退通知。

“沈总，您不问问原因吗？”我站着，没动。他终于抬头了。那双眼睛，

黑得像没有星星的夜。我看过很多次这双眼睛，在财经杂志的封面上，

在我们公司年会的巨幅海报上。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地看。里面什么都没有。“原因？

”他拿起那份通知，手指在上面点了点，“市场部副总监张瑶投诉你，在会议上顶撞上司，

扰乱会议秩序。够吗？”“是她先人身攻击。”我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什么情绪。“所以呢？

”他把通知扔过来，纸张轻飘飘地落在我的脚边。“这里，是解决问题的地方，

不是伸张正义的地方。许念，你被开除了。现在，立刻，出去。”我低头，

看着地上的那张纸。上面，“许念”两个字，刺眼得很。我没去捡。我只是抬起头，看着他，

一字一句地说：“沈总，您会后悔的。”他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扯了一下。那不是笑，

只是一块肌肉的牵动。“是吗？”他说，“我等着。”我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听见里面传来他和张瑶调笑的声音。我没回头，一步一步，

走过长长的办公区。所有人都假装在忙，但他们的耳朵，都竖着。我的工位上，

东西已经被人事部打包好了。一个纸箱，装着我三年的青春。我抱着箱子，走进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镜面里映出我的脸。很平静。太平静了。电梯下到一楼大厅，

前台的姑娘看我的眼神，带着同情。我朝她笑了笑。走出宏远集团旋转门的那一刻，

外面的太阳，明晃晃的，照得我眼睛疼。我抱着箱子，站在路边，车来车往。我没有哭。

我只是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喂，李叔。是我，念念。我爸……最近怎么样？

”电话那头，是我家以前的司机。他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不肯说话，也不肯吃饭。

念念，你爸心里那道坎，过不去啊。”我挂了电话，抬头看着面前这栋宏远集团的总部大楼。

阳光下，它像一头闪闪发光的巨兽。沈岸。我轻轻念着这个名字。你不会等太久的。我保证。

**2.**我回了家。不是我现在住的那个小公寓，而是以前的家。

一栋在城市边缘的别墅，现在门口贴着法院的封条，院子里的草长得比人都高。

我从一处破了的栅栏钻进去，用藏在松树下的备用钥匙，打开了那扇满是灰尘的门。屋子里，

一股陈腐的味道。所有的家具都盖着白布，像一个个沉默的幽灵。我掀开客厅沙发上的白布，

坐下来。墙上，还挂着我们一家三口的照片。照片里的我，笑得没心没肺。我爸，许振宏，

一个温和儒雅的学者型商人，搂着我妈，眼里全是光。那时候，他总说，科技的尽头，

应该是让人感到温暖和安心。所以，他把一生心血，

都投入到了那个叫做“安心算法”的项目里。

那是一种基于生物电感应和情绪模型的健康算法，可以极大地缓解现代人的焦虑和失眠。

那是他的理想。也是我们家毁灭的开始。沈岸，是他最得意的学生。

我爸几乎把他当亲儿子看，把所有的核心数据都对他开放。结果，沈岸拿着这套算法，

自立门户，成立了宏远集团。他砍掉了所有不赚钱的公益模块，

把它变成了一个冰冷的、疯狂敛财的商业工具。他还用专利陷阱，

反过来告倒了我们家的公司。一夜之间，我家从天堂，掉进了地狱。公司破产，巨额负债。

我妈受不了这个打击，心脏病突发，没抢救过来。我爸，从此就垮了，得了严重的抑郁症，

一句话也不说，整天就呆呆地坐着。我看着墙上的照片，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我恨。

我恨沈岸。我恨他偷走了我爸的理想，毁掉了我的家。我更恨我自己。这三年，我隐姓埋名，

藏起所有锋芒，进入宏远集团，就是想找到证据，把他送进监狱。可我太天真了，

他把一切都做得干干净净。我除了每天看着仇人意气风发，什么都做不了。直到今天，

被他像垃圾一样，扫地出门。我在那栋空房子里，坐了一整夜。天亮的时候，我擦干眼泪，

拿出手机，开始搜索一个人的资料。李曦然，国内最顶级的富豪健康管理师。她的客户名单，

从不外泄。但她的履历上，有一条很有意思。她曾经是“梵尘”瑜伽馆的首席导师。而我，

在进入宏远之前，拿到过“梵尘”瑜伽馆的金牌教练资格。我练瑜伽，一开始，

只是为了自我排解。后来，却成了我唯一的武器。我翻出一个很久没用过的手机号，

给李曦然发了一条信息。“李老师，我是念。好久不见。想跟您请教一件事。”半小时后，

她回了过来。“是你啊。有什么事，说吧。”我打字，手指因为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

“我听说，宏远集团的沈岸，正在找一个能解决他严重失眠问题的私人理疗师。我想试试。

”李曦然那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再回了。她的信息才跳了进来。“他这个人，

疑心很重。之前的团队，都被他辞了。你有把握？”我看着窗外，那栋废弃别墅的院子里，

一株野蔷薇，从墙角的石头缝里，挣扎着开了花。我回她：“我有。”3一个月后。

我站在沈岸家的私人健身房里。这里，比一个中小型的商业健身房还要大。

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外面是修剪整齐的草坪和泳池。空气里，有淡淡的木质香薰的味道。

很安静。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我穿着一身白色的、宽松的瑜伽服，长发挽成一个髻，

脸上没化妆。镜子里的人，叫“念”，26岁，履历干净，

是李曦然亲手带出来的、最神秘也最厉害的瑜伽理疗师。

至于那个叫许念的、25岁的、宏远集团前员工，已经死在了那个被驱逐的下午。

健身房的门，开了。沈岸走了进来。他换下了西装，穿了一身黑色的运动服。

布料贴着他的身体，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他很高，比我穿着高跟鞋时，还要高出一个头。

他没看我，径直走到一旁的休息区，给自己倒了杯水。“李曦然说，你很厉害。

”他喝了口水，声音听不出情绪。“不敢当。”我说。“之前的那些人，都说自己很厉害。

”他放下水杯，终于转过头，看向我。“结果，都是一堆废物。”他的眼神，像手术刀一样，

在我身上来回地刮。我没躲，平静地看着他。“沈总的失眠，不是生理性的。”我说，

“是长期精神内耗，导致神经系统过度紧张，失去了自我调节的能力。用药物，

或者普通的物理治疗，都只是治标不治本。”他眉毛挑了一下，似乎有点意外。“哦？

那你说，该怎么治本？”“身心合一。”我走到健身房中间的瑜伽垫旁，盘腿坐下。

“当您的身体，学会真正的放松时，您的精神，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瑜伽，不是锻炼，

是对话。是您和您自己身体的对话。”他看着我，没说话。那眼神里的审视，和一个月前，

在办公室里，一模一样。过了大概半分钟，他才走过来，在我对面的垫子上，学着我的样子，

坐下。他的身体很僵硬。一个简单的盘腿动作，都做得非常勉强。“闭上眼睛。”我的声音，

放得很轻，很慢。“听我的声音。现在，我们什么都不做。只做一件事。”“呼吸。

”我开始引导他。“吸气……感受空气从你的鼻腔，进入你的肺部，

你的腹部微微隆起……一，二，三，四……”“呼气……感受你身体里的浊气，

被缓缓地排出体外……一，二，三，四，五，六……”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

一开始，他的呼吸，短促，混乱。像一团被揉皱的纸。我没有催促，只是用我的声音，

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引导他。慢慢地，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深长，平稳。他紧皱的眉头，

也舒展开了一点。一个小时后。我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他睁开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我从他那双黑色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茫然。

就像一个做了很久很久噩梦的人，突然醒了过来。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就这样？

”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就这样。”我说，“沈总，您今晚，应该可以睡个好觉了。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健身房。我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第一步，

完成了。沈岸。欢迎来到，我为你准备的，救赎之地。也是，你的埋骨之所。

4我每周去沈岸家三次。周一，周三，周五。下午三点到四点。这个时间，是他工作排程里，

唯一固定的空档。他的家，像一座戒备森严的堡垒。从大门口的警卫，

到院子里的红外线感应，再到屋子里那个永远不多说一句话的管家。每个人，每样东西，

都像上了发条的机器，精准，但冰冷。第二次去的时候，我提前了十五分钟到。

管家把我领到健身房，客气，但疏离。“念小姐，先生还在开会。您先准备。”说完，

他就退了出去，关上了门。我没去瑜伽垫上，而是开始在这个巨大的健身房里，慢慢地走。

这里，除了专业的健身器材，还有一个小型的搏击台，一个模拟高尔夫区。墙边，

是一排深色的储物柜。我走过去，试着拉了拉其中一个柜门。锁着的。意料之中。

我又走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别墅的后院。后院过去，

是一片人工湖。湖的对岸，隐约能看到另一栋小一点的建筑。那是什么地方？正想着，

健身房的门开了。沈岸走了进来。他一边走，一边还在打电话，眉头紧锁着。

“……数据模型必须在下周三之前跑完。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告诉法务部，

那家公司的专利，我们势在必得。”他挂了电话，脸上的表情，还是紧绷着。

他看到我站在窗边，眼神沉了一下。“你在看什么？”“风景很好。”我转过身，微笑。

“沈总这里的风水，藏风聚气，是个好地方。”他嗤笑了一声，没接我的话。“开始吧。

”他走到垫子上，脱掉了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的T恤。他的身材，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没有一丝多余的脂肪，肌肉的线条，流畅，充满了力量感。这是一个对自己，

极其严苛的男人。“今天，我们学一个体式。婴儿式。”我说。我给他做示范。

跪立在垫子上，双脚并拢，臀部坐在脚后跟上。然后，身体向前弯曲，额头，轻轻地，

贴在地面上。“这个体式，可以帮助我们，卸下所有的防御。”我的声音，放得很柔。

“就像回到最安全的地方一样。”他学着我的样子，俯下身。但他的背，绷得像一张弓。

额头，根本碰不到地面。“放松。”我走到他身边，蹲下。“沈总，把你的背，

想象成一片被风吹过的湖面。不要和它对抗。”我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他的后背上。

在我碰到他的那一瞬间，他的身体，猛地僵住了。像一头被触碰了逆鳞的野兽。我能感觉到，

他背部的肌肉，瞬间收紧，硬得像石头一样。我没有立刻收回手。我的掌心，

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感受到他皮肤传来的热度。还有，他那压抑在胸腔里，沉重的心跳。

我们就这样，僵持了几秒钟。然后，我感觉到，他那石头一样坚硬的肌肉，开始，

一点一点地，软化了下来。我顺势，用掌心，在他的背上，缓缓地，打了个圈。

“对……就是这样……”我轻声说，“呼吸……把注意力，

都放在你的呼吸上……”他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我能听见，他的呼吸声，越来越沉。

那一个小时里，我们什么都没做，他就一直保持着那个姿D势。结束的时候，我收回手。

“好了。”他缓缓地，抬起头。额头上，有一层薄薄的汗。他没看我，只是低声说了一句。

“我刚才……睡着了。”“我知道。”我说。他站起来，拿起毛巾，擦了擦脸。“明天，

还是这个时间。”他说。“好的，沈总。”他走出健身房。我站在原地，

看着自己刚刚碰过他的那只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他皮肤滚烫的温度。我走到水池边，

打开水龙头，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冲洗着我的手。直到皮肤，都有些发红。5第三次，

第四次……时间过得很快。沈岸对我的戒心，在一点一点地降低。他不再像一开始那样，

用审视的目光看我。有时候，上课前，他甚至会跟我聊几句。聊天气，聊财经，

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我知道，这是他开始信任我的信号。这天下午，我照例来到他家。

管家告诉我，沈岸还在书房。“先生说，让您直接去书房等他。”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书房。那是我一直想要进入，却苦无机会的地方。我跟着管家，穿过长长的走廊，

来到二楼尽头的一扇门前。门是深棕色的，很厚重。管家为我推开门，

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走了进去。书房很大。三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架，

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另一面，是整片的落地窗。窗边，放着一张巨大的办公桌。桌上，

有两台电脑，还有一堆文件。我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整个房间。我在找服务器，或者，

任何与数据存储相关的设备。没有。这里，干净得就像一间样板房。我的心，沉了下去。

是我猜错了？还是他藏得太深？“想喝点什么？”沈岸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我吓了一跳，猛地回过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上面有两杯水。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袖子挽到了手肘。少了几分平时的凌厉，

多了几分居家的感觉。“谢谢，不用了。”我稳住心神。他走过来，把其中一杯水，

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尝尝。从新西兰空运过来的，对睡眠有好处。”我端起水杯，

喝了一口。味道很清甜。“沈总有心了。”他没说话，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打开了电脑。

“你先坐。我处理完这个邮件。”我点点头，坐在了沙发上。我的位置，正对着他的办公桌。

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电脑屏幕的背面。他开始敲击键盘。我假装在看书架上的书，

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没离开过他。他的电脑，没有设置屏保。屏幕的光，映在他的脸上，

明暗不定。我看到，他打开了一个加密的文件夹。输入密码的时候，他的左手，下意识地，

挡住了键盘。这是一个，防备心极强的动作。输完密码，文件夹打开了。里面，

有很多子文件。其中一个文件的名字，让我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Chrysalis”。“蛹”。这是我父亲，给“安心算法”取的项目代号。

意思是，破茧成蝶。找到了。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低下头，假装在喝水。水杯里的水，

泛着涟漪。映出我此刻，无法控制的、颤抖的倒影。沈岸。你的死期，到了。6从那天起，

我开始刻意地，在瑜伽课程中，加入更多的冥想引导。“现在，

想象你走在一片森林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

洒在你的脸上……”“你听到远处传来溪水的声音……”我的声音，像一条柔软的丝带，

将他层层包裹，带他进入一个，由我构建的，绝对安全和放松的世界。他的防备，

在我的引导下，一点一点地瓦解。有时候，冥想结束，他会跟我聊起一些，

他从来不会对别人说起的话。他说，他小时候，家里很穷。他说，他上大学的时候，

靠着奖学金和勤工俭学，才读完的书。他说，他最敬佩的人，是他的老师。一个像父亲一样，

给了他所有希望和支持的人。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里，会流露出一丝，我从未见过的，

柔软和迷茫。我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我爸爸。每一次，听到他提起我爸，我的心，

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我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维持住脸上平静的表情。

我不能让他看出，任何破绽。这天下午，课程结束。我正在收拾东西，他突然叫住我。“念。

”我回过头。“明天，是我生日。”他说，“晚上，家里有个小型的派对。你也来吧。

”我愣住了。“我……不太会应付那种场合。”我找了个借口。“不用应付。”他看着我，

“就当，是朋友。可以吗？”朋友？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无比的讽刺。我的心，

刺痛了一下。我看着他。他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期待。鬼使神差地，

我点了点头。“好。”第二天晚上，我去了。我换下了一贯的瑜伽服，

穿了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沈岸的家，和我平时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院子里，

挂满了星星点点的灯。屋子里，有悠扬的音乐，和人们的说笑声。很热闹。但我，

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冷。我像一个局外人，端着一杯香槟，站在角落里。我看到了很多，

在财经杂志上才能看到的面孔。也看到了一个，我最不想看到的人。张瑶。

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长裙，挽着沈岸的胳膊，笑得花枝招展，像个女主人。她也看到我了。

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她端着酒杯，朝我走了过来。“哟，这不是许念吗？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怎么，被宏远开除了，

就换了条路子，傍上沈总了？”周围的人，都朝我看了过来。眼神里，有好奇，有鄙夷，

有看好戏的幸灾乐祸。我没说话。“我跟你说话呢！哑巴了？”张瑶见我不理她，

有些恼羞成怒。她伸出手，想要来推我。就在这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是沈岸。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的脸色，很难看。“张瑶，”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放尊重点。”“阿岸！你为了她凶我？”张瑶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忘了她是谁了吗？

她……”“我让你，放尊重点。”沈岸加重了语气，眼神里，已经有了怒意。

张瑶被他的眼神吓到了。她不甘心地，甩开他的手，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一场小风波，就这么过去了。沈岸转过头，看着我。“抱歉。”他说。我摇了摇头。

“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了。”我说。“我送你。”“不用了。”我放下酒杯，转身就走。

我怕再多待一秒，我脸上的面具，就会碎掉。我快步走出那栋豪宅，走到院子里。晚上的风，

很凉。我抱着胳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等等！”沈岸追了出来。他从后面，

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手，很烫。“你到底怎么了？”他皱着眉问我。我用力，

想把手抽回来。但他抓得很紧。“放开！”“不放！”我们两个，

就在那片挂满星星灯的草坪上，僵持着。周围，很安静。我能听到他，和我自己，

剧烈的心跳声。“许念……”他突然，叫了我的真名。我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他知道了？我抬起头，惊恐地看着他。他看着我，眼神，无比的复杂。

“真的是你……”他喃喃地说，“你为什么要回来……”7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知道了。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是我哪里露出了破绽？一瞬间，无数的念头，在我脑子里闪过。

完了。一切都完了。我的伪装，我的计划，我所有的努力，都成了个笑话。我看着他，

看着这个毁了我一切的男人。恨意，像火山一样，从我心底喷发出来。我再也控制不住了。

“为什么？”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沈岸，你问我为什么回来？”“我回来，

是想看看，一个偷走别人心血，害得别人家破人亡的畜生，是怎么做到，心安理得地，

站在这里，开生日派对的！”我的声音，因为激动，变得尖锐，发抖。他脸上的血色，

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抓着我的手，松开了。“你……都知道了……”“我一直都知道！

”我朝他吼道，“从我爸公司破产，我妈心脏病发死在手术台上，

我爸变得不人不鬼的那一天起，我就什么都知道了！”“沈岸！你每天晚上，都睡得着觉吗！

你闭上眼睛，会不会看到我爸那张对你充满期望的脸！你会不会听到我妈临死前的哭声！

”我像疯了一样，把所有压抑在心底的痛苦和怨恨，都吼了出来。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像一尊被雷劈中的雕像。周围，那些原本在派对上谈笑风生的人，都围了过来，

对着我们指指点点。我不在乎了。什么都不在乎了。我只想撕开他那张伪善的面具，

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个被捧上神坛的商业奇才，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念念……”他开口了，

声音，嘶哑得厉害。“对不起……”“对不起？”我笑得更厉害了，“沈岸，你别恶心我了！

你这种人，也配说对不起？”我不想再看到他。我转身，想走。他却突然，从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