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报上名字,身后就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嗤笑。
“这就是那个连灵命都测不全的?”
穿月白院服的少年斜倚在廊柱上,腰间玉佩晃出细碎的光,正是丙院弟子里小有名气的陈奕。
他身边几个跟班立刻跟着哄笑起来,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洛晨洗得发白的衣料上。
洛晨攥了攥拳,指节泛白。
行囊里除了两套换洗衣物,只有爷爷临终前交给他的那块黑色令牌,冰凉的触感贴着心口,让他瞬间压下了喉咙口的火气。
“新来的,懂不懂规矩?”
一个瘦高个弟子突然撞过来,故意把洛晨的行囊撞落在地。
粗布包裹散开,里面的糙米饼滚出来,沾了层灰。
周围的笑声更大了。
陈奕慢悠悠走过来,用脚尖碾过那块糙米饼,声音带着居高临下的轻慢:“丙院虽不如甲乙两院,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我看你这身子骨,怕是连最基础的吐纳诀都撑不下来吧?”
洛晨弯腰去捡行囊,手指触到地面的滚烫,像被烫醒了似的。
他想起爷爷临走时的样子,后背的肌肉几不可查地绷紧,却终究只是沉默着把东西拢回包里,连头都没抬。
“装聋?”
瘦高个还要上前,被陈奕抬手拦住。
他打量着洛晨低垂的眉眼,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这种连反抗都不敢的软骨头,实在不配成为他的乐子。
“滚去后院杂役房吧,”陈奕嗤笑一声,转身往演武场走,“别在这儿碍眼。”
洛晨背着行囊走向后院时,身后的议论声还在飘过来。
“听说他是个孤儿,爸妈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呢……难怪这么怂,估计他爸也是个窝囊废性子。”
他脚步没停,只是攥着令牌的手更紧了些。
杂役房也好,演武场也罢,对他来说都一样。
他来这里,不是为了和谁争长短,是为了活下去,为了变强,为了有朝一日能亲手撕开那些虚伪的面具,问清楚当年父亲到底遭遇了什么。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杂役房斑驳的木门上。
洛晨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门外的喧嚣和嘲讽都被关在了身后,只剩下他胸腔里那颗为复仇而跳动的心。
洛晨摔上门时,指节还在发烫。
陈奕那副居高临下的嘴脸在眼前晃,“从小没爹没娘的孤儿,也配进青云门?”
的嘲讽像淬了冰的针,扎得他胸腔发闷。
他背靠着斑驳的木门,深深吸了口气,将翻涌的怒意强压下去——现在的愤怒一文不值,唯有变强,才能碾碎那些轻视,才能靠近父亲的真相。
房间简陋,只有一张木床和案几,案几上摊着泛黄的《灵风步》拓本。
这是他用半个月的月例换的基础身法,据说练到深处,能借风势而行,快如鬼魅。
洛晨走到屋中央,指尖抚过拓本上“灵随气动,步逐风形”八个字,闭上眼。
体内那点微薄的灵力被他刻意调动,顺着经脉缓缓流转。
他试着踏出第一步,依着拓本上的图谱拧腰、摆臂,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灵力在脚踝处打了个旋,竟泄了大半。
“不对……”他皱眉,再试。
一次,两次,三次……汗水很快浸湿了粗布衣衫,顺着下颌线滴落,砸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的痕。
陈奕的冷笑、爷爷临走时的嘱托,种种画面在脑海里交织,反而让他的心一点点静了下来。
他忽然发觉令牌在怀中的温热。
那枚黑色令牌,今夜似乎格外活跃,丝丝缕缕的混沌气流顺着衣襟透出,悄无声息地缠上他的经脉。
就在这时,洛晨踏出了第七步。
他下意识地放松肩颈,让灵力顺着混沌气流的牵引下沉,脚尖点地时微微内扣,腰腹骤然发力——只听“呼”的一声,身侧竟卷起一阵微风!
他像被风托着似的,身形陡然轻了半分,第二步落下时,竟比刚才快了近一倍,足尖擦过地面,只留下一道浅痕。
“成了!”
洛晨猛地睁眼,眼底闪过亮色。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风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它们不再是无形的气流,而是能被他感知的“势”,每一次抬脚、落步,都能隐约触碰到风的轨迹。
灵力流转得愈发顺畅,刚才还滞涩的经脉像是被温水浸过,竟松快了些。
他又连着走了十几步,脚步从生涩渐至流畅,衣衫被风掀起边角,猎猎作响。
虽远未到“逐风”的境界,但那股身体与风隐隐相契的轻盈感,真切地传来。
洛晨停在原地,抬手抹了把汗,唇角终于扬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灵风步,入门了。
他低头抚过怀中的令牌,冰凉的金属触感透过衣料传来,像是在回应他的心意。
窗外的风掠过树梢,沙沙作响,洛晨望着窗棂外的夜空,眼底的光越来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