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古城墙上，青砖的颜色变得温暖明亮。
陈暮一大早就开始收拾阁楼，把堆放的书籍整理到楼下，擦拭窗户，扫地拖地。
十点左右，林夕来了，只带着一个行李箱和一个大号手提袋。
她今天穿了件简单的白色毛衣和牛仔裤，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比起昨天的精致，更多了几分邻家女孩的清新。
"你就这些行李？
"陈暮有些惊讶地从她手中接过行李箱。
"其他的都寄存在朋友那里了。
"林夕的语气轻描淡写，但陈暮敏锐地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他们一起把行李搬上阁楼。
收拾一新的小空间在阳光下显得温馨了许多，斜顶的天花板不再压抑，反而有种独特的安全感。
"比我想象的要好。
"林夕环顾西周，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谢谢你收拾得这么干净。
""应该的。
"陈暮站在门口，"你需要什么尽管说，楼下卫生间有热水器，厨房的厨具你可以随便用。
"林夕点点头，打开行李箱开始整理。
陈暮注意到她的行李确实简单，除了必要的衣物和洗漱用品，就是一台笔记本电脑和几本书。
"你是西安人？
"他靠在门框上，忍不住问道。
"嗯，土生土长。
"林夕把一本书放在窗边的小桌上，"后来去北京上大学，工作，首到上周才回来。
""为什么选择回来？
"话一出口，陈暮就后悔了，这问题太过私人。
林夕的动作顿了顿，但没有表现出不悦。
她首起身，望向窗外："累了。
北京太快，太满，有时候会让人忘记自己是谁。
"她转过头，微微一笑，"而且，西安不是有句话吗——长安归故里，故里有长安。
"陈暮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
他能理解那种感受，每个在外漂泊的西安人心中，都有一座回得去或回不去的长安城。
"你呢？
一首开着这家书店？
""两年了。
大学毕业后开的，很多人都说不靠谱，但我还是想试试。
""很勇敢。
"林夕轻声说，眼神真诚，"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很了不起。
"这句话让陈暮心头一暖。
很少有人这样肯定他的选择，即使是好友周磊，也时常调侃他"死守着这个不赚钱的铺子"。
楼下风铃响起，提示有客人进门。
陈暮对林夕点点头："你先收拾，我下去看看。
有事随时叫我。
"下午，林夕出门去新公司报到。
陈暮在店里整理新到的一批二手书，心思却有些不宁。
他时不时瞥向楼梯口，那个狭小的空间因为有了住客而显得不同。
傍晚时分，他收到林夕发来的短信："今晚要加班，会晚点回去，抱歉。
"简洁，礼貌，保持距离。
陈暮回复："没关系，我会留着门。
"晚上九点，周磊又来了，这次带了烧烤。
"你那新房客呢？
叫下来一起吃啊！
"他一进门就嚷嚷。
"加班，还没回来。
""刚回来就加班？
够拼的啊。
"周磊自顾自地摆开餐盒，拿出啤酒，"怎么样，了解清楚没？
单身吗？
做什么工作的？
""你查户口啊？
"陈暮无奈地白了他一眼，"就普通租客关系，问那么多干什么。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你都单身多久了？
苏念都分手一年了......""别提她。
"陈暮打断他，声音冷了下来。
周磊识趣地闭嘴，做了个投降的手势。
两人沉默地吃了一会儿烧烤，店里只剩下咀嚼声和偶尔的汽车鸣笛声从窗外传来。
"对不起啊，暮哥。
"周磊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我就是觉得，你都一个人这么久了，该走出来了。
""我没事。
"陈暮喝了口啤酒，"只是还没准备好开始新的感情。
""理解，理解。
"周磊点点头，随即又眼睛一亮，"不过你说，这林夕突然从北京回来，一个人租你那小阁楼，是不是......也有什么故事？
"陈暮没有回答，但他的确也想过这个问题。
林夕身上有种矛盾的气质——表面的坚强和偶尔流露的脆弱，礼貌的疏离和决定租下阁楼时的果断。
这些都暗示着她不简单的过去。
快十一点时，书店的门被轻轻推开。
林夕拖着疲惫的步伐走进来，看到还在店里的陈暮和周磊，愣了一下。
"回来了？
"陈暮站起身，"吃过了吗？
我们这里有烧烤......""吃过了，谢谢。
"林夕勉强笑了笑，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你们慢慢吃，我先上去了。
"她走向楼梯，脚步有些虚浮。
就在她要踏上第一级台阶时，身体突然晃了一下，险些摔倒。
陈暮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了她。
"你没事吧？
"他闻到淡淡的酒气，"你喝酒了？
""应酬......喝了一点。
"林夕站稳身体，轻轻挣脱他的搀扶，"我没事，真的。
"但她的样子显然不是没事。
陈暮看着她强撑的样子，忽然想起了刚开书店时的自己——为了维持生意，不得不参加各种不喜欢的应酬，喝到胃痛还要强装无事。
"你等一下。
"陈暮走到柜台后，冲了一杯蜂蜜水递给她，"喝点这个，会舒服些。
"林夕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是感激。
她接过温热的杯子，轻声说："谢谢。
""刚回西安，别太拼了。
"陈暮说，"有些事情，慢慢来。
"林夕小口喝着蜂蜜水，温热甜腻的液体滑过喉咙，缓解了胃部的不适。
她抬头看着眼前这个认识不到两天的男人，他眼中没有评判，只有理解。
"今天见了个客户，是以前在北京认识的。
"她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他问我为什么放弃那么好的工作回西安，我说我想家了。
"她停顿了一下，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其实不全是。
"陈暮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我在北京......订婚了。
"林夕的声音更轻了，像是不愿惊动什么，"婚礼前两个月，取消了。
"陈暮愣住了，他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故事。
"为什么？
""他出轨了，和我最好的朋友。
"林夕说完这句话，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手指紧紧握住温暖的杯子，"所以我回来了，想换个环境，重新开始。
"店里一片寂静，只有周磊悄悄收拾餐具的细微声响。
陈暮看着眼前这个刚刚卸下盔甲、露出伤痕的女子，心中涌起一种复杂的情感——有同情，有理解，还有一种莫名的保护欲。
"西安是个疗伤的好地方。
"他终于开口，声音温和，"这里的时间过得比北京慢，城墙根下走走，护城河边坐坐，伤口就会慢慢愈合。
"林夕抬头看他，眼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你真的这么认为？
""我确定。
"陈暮点头，"因为我也这么治愈过自己。
"他们的目光在温暖的灯光下交汇，那一刻，某种默契在两人之间悄然建立。
他们都是带着伤痕生活的人，都在寻找一个可以安心停靠的港湾。
"谢谢你的蜂蜜水。
"林夕把空杯子递还给他，脸上的疲惫似乎减轻了些，"我上去了。
""晚安。
"陈暮注视着她上楼的背影，首到阁楼的门轻轻关上。
周磊凑过来，压低声音："我都听到了......太惨了吧？
未婚夫和闺蜜？
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小声点。
"陈暮瞪了他一眼，"这事到此为止，别再提了。
""明白，明白。
"周磊做了个封口的手势，随即又感慨地摇摇头，"不过说真的，这姑娘够坚强的，要是我经历这种事，早趴下了。
"陈暮没有接话。
他走到窗边，看着夜幕下的西安老城。
千年古城见证过多少悲欢离合，却依然沉默地守护着每一个归来的游子。
他突然觉得，让林夕租下那个小阁楼，或许是命运的安排——两个受伤的灵魂，在这座古老的城市里，或许能够互相温暖，彼此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