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只开着头顶一盏旧白炽灯，光线昏黄，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宋迟收拾书包时动作太急，胳膊肘不小心撞到了桌角的台灯。
台灯“哐当”一声倒在地上，灯泡接触不良似的闪了两下，彻底灭了。
教室瞬间陷入黑暗，只有窗外路灯的微光隐约透进来，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江嘉厌正低头把物理卷子塞进书包，察觉到光线消失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宋迟的肩膀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
他顿了顿，没说话，只是默默摸出手机，点开了手电筒。
暖黄色的光打在桌面上，宋迟的脸一半浸在光里，一半藏在阴影里，能看到他紧抿着唇，手指无意识地攥着书包带，连耳尖都绷得发红-显然不是生气，是真的在慌。
“怕黑?”江嘉厌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缓。
宋迟猛地抬头，眼神里还带着没散去的慌乱，被他戳穿后又立刻硬撑起来，语气冲得像在掩饰:“谁怕黑了?只是突然暗下来，有点不习惯而己。”
江嘉厌没拆穿他，关掉手机手电筒，把书包甩到肩上:“走了，锁门。”
宋迟松了口气，赶紧抓起书包跟上。
两人走出教室，江嘉厌随手带上教室门，拿出钥匙锁好。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回荡，宋迟刻意放慢脚步，跟在江嘉厌身后半步的距离，借着对方身上的影子，才稍微放松了点。
走到校门口，宋迟正要往左边走，江嘉厌却突然开口:“你家往哪边?左边，怎么了?”宋迟警惕地看着他，“想找茬?顺路。”
江嘉厌指了指左边的方向，语气平淡，“我家也往那边。”
宋迟愣了一下一他从没听说过江嘉厌住这附近。
但看着江嘉厌己经迈步往前走的背影，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并肩走在路灯下，影子时而交叠，时而分开。
宋迟没话找话:“你物理卷子最后一道题，思路错了，明天我再给你讲一遍。”
“嗯。”
江嘉厌应了一声，目光扫过路边的小巷一-那是条没装路灯的死胡同，平时没什么人走，但今天巷口却站着三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男生，正对着他们这边看。
江嘉厌的脚步顿了顿，不动声色地往宋迟那边靠了靠。
宋迟察觉到他的动作，刚要问“你干嘛”，就听见巷口的男生吹了声口哨:“哟，这不是二中的校霸吗?怎么，带小女朋友出来散步啊?”这是学校周围的小混混，上周在网吧跟他起过一次冲突，没想到今天居然找到这儿来了。
他刚要往前冲，手腕却被江嘉厌一把抓住。
“别冲动。”
江嘉厌的声音很低，“三个打两个，不划算。”
“怕了?”宋迟挣了挣手腕，没挣开，“江嘉厌，你要是怕了就走，我自己能解决。”
江嘉厌没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点。
他看着巷口的三个小混混一步步走近，眼神冷了下来:“我们没惹你们，别找事。”
“找事又怎么样?”领头的黄毛晃了晃手里的棍子，“上周这小子在网吧跟我横，今天正好算算账!”话音刚落，黄毛就挥着棍子朝宋迟砸过来。
宋迟下意识闭上眼，却没等来预想中的疼痛。
他睁开眼，看见江嘉厌把他往身后一推，自己抬手挡住了棍子。
“砰”的一声，棍子砸在江嘉厌的胳膊上，发出闷响。
宋迟的心猛地一紧，刚要上前，就被江嘉厌喝住:“站着别动!”江嘉厌没给黄毛第二下动手的机会，反手抓住棍子，猛地一扯，把黄毛拽得一个趔趄。
接着他抬脚踹在黄毛的膝盖上，黄毛痛得叫了一声，跪倒在地上。
另外两个混混见状，立刻冲了上来。
江嘉厌松开棍子，侧身躲过一个人的拳头，同时一拳砸在对方的肚子上。
宋迟站在原地，看着江嘉厌打架的样子一和篮球场上那个漫不经心的他完全不同，此刻的江嘉厌眼神狠厉，动作干脆利落，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劲，却始终没让混混们靠近他半步。
没几分钟，三个混混就被打得鼻青脸肿，连滚带爬地跑了。
江嘉厌喘着气，转过身看向宋迟，胳膊上被棍子砸中的地方己经红了一片。
“你没事吧?”宋迟快步上前，伸手想去碰他的胳膊，又猛地收了回来，语气有些不自然，“刚才….谢了。”
江嘉厌活动了一下胳膊，没什么大碍:“小事。”
两人重新往前走，这次宋迟没再保持距离，而是跟江嘉厌并排走着，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贴在一起。
走到一个岔路口，宋迟停下脚步:“我家到这儿了。”
江嘉厌点点头，刚要转身，就看见宋迟从书包里翻了半天，拿出一支创可贴一一还是卡通图案的，和他下午掉的润唇膏是一个系列。
“这个给你。”
宋迟把创可贴塞到江嘉厌手里，眼神别向一边，“贴在胳膊上，免得肿起来。”
江嘉厌看着手里的创可贴，又看了看宋迟泛红的耳尖，突然笑了:“你包里怎么这么多卡通的东西?我妈买的!”宋迟立刻反驳，声音比平时高了点，“她总买这些幼稚的东西，我忘了拿出来而己!嗯，知道了。”
江嘉厌收起创可贴，放进兜里，“回去吧，注意安全。”
宋迟“嗯”了一声＂再见。
＂转身走进了巷子。
走了几步，他又忍不住回头，看见江嘉厌还站在路口，路灯的光落在他身上，像镀了一层暖边。
宋迟心里突然有点发慌，赶紧转过头，快步跑回了家。
江嘉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才转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他从兜里拿出那支卡通创可贴，指尖摩挲着上面的图案，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了弯。
这个炸毛的家伙，好像也没那么难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