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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叶福达酒店外几乎停满了汽车,停在原地等候的黄包车更是数不胜数,甚至有些穿着华贵的人想进去,却因没有请帖被拒之门外。

但他们依旧没有离开,反而等在原地,期盼着能遇见熟人带他们进入。

宴厅内装潢华贵又不失典雅,巨大的水晶吊灯在宾客头顶盘旋,如初升朝阳般光辉乍泄。

身着制服的服务生,伴随着台上乐者钢琴演奏的旋律,姿态优雅的端着托盘上的红酒与酒杯,在一众商政界名流间穿梭。

宴会己经进行到了中途,但内里的气氛却是有些奇怪。

宾客们的目光时不时就会看向厅门方向,就好似还有一位极其重要的大人物还未莅临。

随着时间推移,这种现象越发明显,有些人眉目间甚至隐隐流露出焦躁不安。

首到挂在大堂正中的钟声响起,那道几乎被众人望眼欲穿的身影才姗姗来迟。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身着军装的青年所吸引。

青年眉眼如画,眸光明澈矜傲,身姿颀长优雅,唇边衔笑,尽显华彩风流。

就在张日山身影出现的那一瞬,原本松散的宾客如溪流入海般朝着他汇聚。

“张大人北方商会的宴您都去了,老朽就知道您不会厚此薄彼,一定会来!”

“张大人许久未见,您风采更胜往昔。”

“张大人,下官……”……“张大人,此番前来,未能得见佛爷,佛爷安否?”

“安。”

张日山面带浅笑,周身气势不减,点头回应。

青年被众星捧月,仿佛天经地义。

哪怕周围围着的人再多,也遮掩不住青年身姿,就如皓月当空,不被浮云遮望。

有初入长硰城的南商,身边领着的年轻女伴用团扇半遮着脸,小声询问:“老爷,那年轻军爷是谁?

好大的威风。”

可向来受宠的她却遭冷脸呵斥。

“闭嘴,别胡说。”

紧接着,这名南商也堆起满脸笑容,端着酒杯从众跟在后面,也想在青年面前露一次脸。

这一幕幕都被站在二楼的几人尽收眼底,眼瞧着刚才围在身旁的卑贱商人、还有那些跟风倒的官员都一窝蜂的涌向张日山,面色越发难看。

“一个小小副官而己,他跟大人您比算得了什么?

一群没眼色的东西!”

其中一人不忿道。

陆建勋冷眼看了这人一眼,端起酒杯,冷笑一声:“走吧,我们也去会一会这张大副官。”

这个“张”字他咬音极重,仿佛恨不得将其咬碎嚼烂。

被瞪的那人脸色一白,知道马屁拍错了,顿时收音,紧忙跟在其身后。

他刚才说那番话,虽然话里全然是对张日山的不屑,但心里却也明镜的很。

张启山近一年除了重大会议之外,很少露面,长硰城的一切事宜皆由他身边的第一副官张日山代为处理。

可以说,张日山就是张启山在长硰城的化身,更是如日中天。

张日山被商政两界的人簇拥着,觥筹交错间,眼底幽芒流转。

他的出现是给众人一个定心丸,表示西南往关中的通商之路再次被打通,并且由城主府、由九门护卫。

“张副官一来,这里就变得好生热闹。”

围在张日山周围的人见陆建勋到来,皱眉同时,让开一条路来。

张日山轻摇手中酒杯,笑意盈盈扫过明显来者不善的几人:“原来陆大人也在啊,也真是的,怎么没人跟我提及?”

陆建勋听出他话中讥讽,眸光发寒,皮笑肉不笑道:“我今日又不是主角,哪里能做喧宾夺主的事?”

“倒是张副官不愧是张大佛爷一手教导出来的,刚才的排场在场诸位谁能比得过?”

“前来的宾客哪一个不是想见张大佛爷一面,可惜大佛爷不出面,只有你这第一副官前来,想必他们嘴上不说,心里也觉得遗憾。”

闻得此言,周围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用惊疑的眼神看着这位城北兵马司陆司长。

这陆建勋居然敢借着张日山明里暗里讥讽张大佛爷排场大,让一个小年轻来撑场面?

张日山面上依旧带笑,可眼底却流露出凛然阴冷之色。

“还是陆大人好命,佛爷日理万机,还要为西南百姓通商之事劳心劳力,耗费心神,哪里能跟您比,自然是不得闲,只能让我这个闲人代劳。”

“再者在场诸位都是明事理的,不懂这点道理?”

“哈哈,张大人说的在理!”

“是啊!

陆大人不知,我们此行也是为了感激佛爷,虽未见到佛爷,但有张大人代为传达,我们也能安心。”

……眼见这些卑贱商人都捧着张日山,陆建勋眼底划过阴沉,冷笑着朝张日山抬起酒杯:“今日一见,看来传言不虚,张副官真是巧舌如簧。”

张日山抬起酒杯同他碰了一下,抿了口酒,淡定道:“论口舌这一块,下官自是不如陆大人,还要多多向陆大人学习。”

陆建勋脸色彻底沉了下去,他眼神像一条蛇一样阴毒,拍了拍张日山的肩膀,威胁道:“张副官还是太年轻,气焰太盛可不是什么好事!”

说完这句,他转身离开。

张日山盯着他的背影,眸中阴戾划过,他取出手帕,旁若无人地擦了擦肩膀后,修长如玉的指尖一挑,随意丢在地上。

青年这一套动作做下来行云流水,赏心悦目,全程下来他面上笑容都没有分毫变化,仿佛对他来讲,不过是擦了下脏东西那么简单。

可这一幕落在周围人眼中却又是纷纷倒吸一口冷气,哪怕面色不变者也是眼底划过异色。

明面上,陆建勋在这长硰城中能同张大佛爷分庭抗礼,可这长硰城的各方势力不乏人精,他们心里清楚的很,这长硰城可是九门的天下。

而这张大佛爷,更是九门的天。

如今这一幕,是否在暗示,这头顶上的天不再容忍蝼蚁冒犯,要降下雷霆之势?

就在周围氛围越发冷凝之际,一个身穿舶来西装的贵气青年走了过来,“日山,我这刚遇到一个熟人闲聊几句话的功夫你就来了?”

“九爷。”

张日山态度温和,唤出来人身份。

解九隔着镜片扫视周围众人,调笑道:“咱们日山还真是受欢迎呢?”

张日山无奈摇头失笑:“九爷怎得一见面就打趣我?”

眼见冷凝的氛围缓和,众人也乐得粉饰太平,都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上前攀谈。

张日山与解九在人堆里聊了一会儿,解九就引着他坐到了角落里。

“听闻前些日子,你因那群北商醉了酒?”

解九拿开张日山手中的酒杯,放到一旁,状若无意的问道。

张日山也不反驳:“九爷消息倒是灵通的很。”

解九笑了笑:“对于重要的人来讲,消息自然是要灵通些才好。”

张日山用手支着头,像是有些疲惫般,也不接他这个话茬。

灯光下,青年就像一块沁冷的美玉,不需做什么,轻而易举便能吸引人的目光。

解九注意到他微张的、正在缓缓吐息的唇,喉结微动,镜片后的眼睛划过一抹暗色,“那群北方来的都没***好的,就是不知规矩。”

他又扫视一眼宴厅内众人,继续意味深长道:“就是懂规矩的,时间长了,不敲打一番,也会慢慢失了规矩。”

“近些年来,佛爷的手段是愈加温和了。”

张日山听到这,挑眉看向他,像是有了醉意般,软软一笑,“佛爷的心思,我这个做下属的哪里敢揣度,我一切都听佛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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