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门山下，凡尘初见
然而对于陈渊来说，这里只是他从小长大的家。
今日，是陈渊离家的日子。
山巅之上，五座简朴的茅屋前，五个气息渊渟岳峙的老者正围着他，絮絮叨叨。
“渊儿，此番下山，首要之事便是去青阳城，找到一个叫苏家的姑娘，把这封婚书交给她家主，这是你大师父当年欠下的人情债，必须还了。”
为首的白发老者将一纸泛黄的婚书塞进陈渊怀里，神情严肃。
“知道了，大师父。”
陈渊点点头，将婚书小心收好。
“山下人心险恶，不比山上，你这身医术，能救人也能杀人，切记不可滥用，但若有人欺你辱你，也不必忍着，咱们天门山的人，还没受过那份闲气。”
一个身背药葫芦，满身草药香气的二师父叮嘱道。
“记住了，二师父。”
“我教你的阵法符箓，鬼神莫测，山下那些所谓的阵法大师，不过是些玩泥巴的娃娃，这张‘缩地符’你且拿着，一日千里，省些脚力。”
三师父递过来一张金光闪烁的符纸。
“西师父我没什么好给你的，就这把剑，名为‘斩凡’，虽然只是我随手炼制的玩意儿，但斩尽山下那些所谓的宗师高手，应当是够了。”
一个浑身酒气，邋里邋遢的西师父将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扔了过来。
“小五我最穷，就送你一句忠告吧。”
最后一位看起来最年轻，却最为神秘的五师父拍了拍陈渊的肩膀，“山下的修行者，境界划分繁琐，什么后天、先天、宗师之境，你一概不用理会。
记住，你觉得能一拳打死的，就不要出第二拳，这是师父教你的‘节能’之道。”
陈渊将师父们的嘱咐一一记在心里，他挠了挠头，有些憨厚地问道：“师父们，山下真的有那么危险吗？
你们教我的不都是些强身健体的粗浅功夫吗？”
五位师父闻言，嘴角齐齐一抽。
他们教他的《太上感应篇》只是粗浅功夫？
那可是能首指大道本源的无上心法。
他随手画出的符箓，能引动天雷地火，只是随便画画？
他炼制的丹药，生死人肉白骨，只是小孩子的糖豆？
罢了罢了，这孩子在山上待了十八年，对自己的力量一无所知，这样也好，至少不会恃强凌弱，惹是生非。
“去吧去吧，别误了时辰。”
大师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一只苍蝇。
陈渊恭恭敬敬地对着五位师父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背上一个简单的布包，转身踏入了那片分隔仙凡的浓雾之中。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五位老者脸上的随意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感慨与期待。
“唉，蛟龙入海，不知这凡尘俗世，能否经得起他的一番折腾。”
“他心性纯良，此番下山，是历练也是渡劫，希望那纸婚约，能为他寻得一处安身之所。”
“哼，安身之所？
我倒怕那青阳城苏家有眼不识真龙，怠慢了我徒儿，若真如此，我不介意让青阳城从地图上消失。”
“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能做的，就是替他守好这天门山，等着他名动天下的那一天。”
……陈渊并不知道师父们在他走后的谈话。
他穿过那层熟悉的云雾，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山还是那座山，但空气中似乎少了几分清灵，多了几分烟火气。
这就是师父们口中的凡尘吗？
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他按照师父的指引，沿着一条崎岖的小路下山，走了约莫半日，终于看到了一条宽阔的黄土官道。
官道上，一列车队正缓缓前行，十几名佩刀的护卫警惕地护卫着中间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
陈渊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切，这便是师父说的“人”吗？
看起来和自己长得差不多。
正当他准备上前问路时，车队却突然停了下来。
“大小姐，前方林中有血腥气，恐有妖兽出没，还请暂避！”
一名护卫头领面色凝重地对着马车内禀报。
车帘被一只纤纤玉手掀开，露出一张清丽绝俗的脸庞，女子柳眉微蹙，声音清冷：“王叔，绕路需要多久？”
“回大小姐，至少要多走半日，恐怕会耽误了城主府的寿宴。”
王叔答道。
女子沉吟片刻，正要说话，眼角余光却瞥见了路边站着的陈渊。
他一身粗布麻衣，脚踩草鞋，背着个小布包，看起来就像个刚出深山的山野村夫，但那双眼睛却清澈得惊人，仿佛能看透人心。
“那是什么人？”
女子问道。
王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眉头一皱，喝道：“小子，看什么看，还不快滚开，这里危险！”
陈渊眨了眨眼，指了指官道的方向，礼貌地问道：“请问，去青阳城是走这边吗？”
他这一开口，王叔和周围的护卫都笑了。
这小子莫不是个傻子？
没看到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吗？
还问路？
“小子，不想死就赶紧滚，前面有妖兽，可不认得你是谁家的傻亲戚！”
一个护卫嘲笑道。
就在这时，一声震彻山林的虎啸传来，林中猛地窜出一头体型硕大，通体赤红，额生独角的猛虎。
“是赤炎虎！
后天圆满级别的妖兽！”
王叔脸色大变，惊呼出声，“快，结阵！
保护大小姐！”
护卫们瞬间乱作一团，虽然他们都是武者，但大多只是后天初中期的修为，面对后天圆满的赤炎虎，根本毫无胜算。
马车内的女子也花容失色，她虽有些修为，但也仅仅是后天中期，此刻面对妖兽的凶威，身体竟有些不听使唤。
所有人都陷入了绝望。
唯有陈渊，看着那头威风凛凛的赤炎虎，眼中露出的不是恐惧，而是……好奇。
他偏着头，自言自语道：“这就是师父说的‘大猫’吗？
长得是比山上的野猫威风些，就是叫声太吵了。”
说着，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他悠闲地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
“喂，大猫，别叫了，吵到我问路了。”
话音刚落，他屈指一弹。
那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石子，脱手而出，没有带起丝毫劲风，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那么轻飘飘地飞向赤炎虎。
赤炎虎那双铜铃大的虎目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不屑，它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将这个不知死活的人类连同那可笑的石子一同吞下。
然而，下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那颗小石子精准地没入了赤炎虎的眉心独角之下，悄无声息。
庞大如小山般的赤炎虎，其咆哮声戛然而止，凶悍的眼神瞬间凝固，然后，在众人不可思议的注视下，它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再无半点生息。
一击毙命。
整个官道上，死一般的寂静。
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呆呆地看着那头死去的赤炎虎，又看看那个风轻云淡，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小事的少年。
护卫头领王叔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他使劲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可是赤炎虎啊！
一头足以轻松屠灭他们整个车队的后天圆满妖兽！
就这么……被一颗石子弹死了？
马车内，那名绝色女子也探出半个身子，美眸中写满了震撼与茫然。
陈渊却没理会众人的反应，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再次看向目瞪口呆的王叔，露出一个纯净的笑容，继续他刚才未完的问题：“大叔，现在可以告诉我，去青阳城是走这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