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爆火九月的清北大学,阳光正好,桂香浮动。
迎新晚会的舞台搭在图书馆前的广场上,灯光璀璨,人声鼎沸。顾星澜站在后台,
手里握着话筒,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下一个节目,计算机系大一新生——顾星澜,
独唱《夜空中最亮的星》。”主持人声音落下的瞬间,台下爆发出一阵尖叫。
女生们挥舞着荧光棒,眼神炽热。顾星澜深吸一口气,走上舞台。灯光打在他身上的那一刻,
全场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更猛烈的尖叫。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裤,身形挺拔,
眉目如画,灯光下的皮肤近乎透明,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开口唱歌的瞬间,
清澈透亮的嗓音像一把温柔的刀,直直刺进每个人的心脏。“夜空中最亮的星,
能否听清……”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晚会结束后的第二天,
顾星澜的名字霸占了微博热搜前三。
迎新晚会神颜新生##顾星澜 唱歌##夜空中最亮的星 原唱点赞#他的照片被疯狂转发,
甚至有网友扒出了他的高中照片,评论区一片“神仙颜值”“统一饭圈审美”的尖叫。
第三天,星耀传媒的金牌经纪人陈森亲自飞到清北,在校长办公室等了顾星澜两个小时。
“你天生就该站在聚光灯下。”陈森看着他,眼神像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艺术品,
“我可以让你成为下一个顶流。”顾星澜沉默了很久。他想起了林晚。那个总是扎着马尾辫,
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的女孩。她坐在图书馆的角落里,偷偷给他递纸条:顾星澜,
你以后想做什么呀?他当时写的是:想和你一起开家书店,养只猫,过一辈子。
可现在……“我需要考虑一下。”他听见自己说。陈森笑了:“当然可以。但别忘了,
机会不等人。”那天晚上,顾星澜和林晚走在清北的银杏大道上。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
在他们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你想去吗?”林晚问。顾星澜停下脚步,低头看她。
她的眼睛还是那样亮,只是此刻里面盛满了不安。“我不知道。”他诚实地说,
“但我想要给你更好的未来。”林晚咬住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我现在就很开心啊。
”顾星澜伸手抱住她,声音低哑:“再等等我,好吗?”林晚把脸埋在他胸口,点了点头。
她没看到的是,顾星澜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舞台时,眼底闪过的那抹渴望。一周后,
顾星澜签约星耀传媒的消息引爆全网。清北校草退学进军娱乐圈的词条挂了整整三天。
陈森给他制定了详细的训练计划:每天跳舞八小时,声乐课四小时,形体课两小时,
还要学习表情管理和媒体应对。“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你自己。”陈森说,“你是商品,
是品牌,是粉丝幻想的载体。”顾星澜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成名的代价”。
他不再能随意出门,不再能和朋友聚餐,不再能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任何未经审核的内容。
最痛苦的是,他不再能公开和林晚的关系。“偶像不能谈恋爱。”陈森冷酷地说,
“这是铁律。要么分手,要么地下恋,但不能被发现。”那天晚上,
顾星澜在练习室待到凌晨三点。他给林晚发了条微信:我们……先假装分手吧。
林晚回得很快:好。一个简单的“好”字,
却让顾星澜在空无一人的练习室里哭到崩溃。他不知道自己正在失去什么。他只知道,
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将永远分成了两半——一半是聚光灯下的顾星澜,光鲜亮丽,
拥有千万粉丝的喜爱;一半是深夜练习室里那个蜷缩在角落,
抱着手机哭到发抖的十九岁少年。而林晚,那个曾经笑起来像小太阳的女孩,
正在慢慢褪去颜色,变成他心底不敢触碰的禁忌。
第二章:裂缝顾星澜正式以偶像身份出道是在那个冬天。出道战录制现场,
他站在金字塔的顶端,灯光刺眼,台下是山呼海啸般的尖叫声。他穿着统一的制服,
妆容精致,笑容完美,像橱窗里精心摆放的玩偶。“恭喜顾星澜,C位出道!
”主持人话音落下的瞬间,彩带从天而降,落在他肩头。他微微鞠躬,眼神却穿过人群,
落在观众席最角落的那个空位上。林晚没来。她说:“我怕我会哭。
”出道后的生活比顾星澜想象的更残酷。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赶不完的通告,跳不完的舞,
唱不完的歌。他像一台被拧紧发条的机器,精准地执行每一个指令。“星澜,笑一下,
再甜一点。”“星澜,这个动作再来一遍,腰再低一点。”“星澜,等会儿有个采访,
记得提一下新专辑。”他学会了在镜头前露出八颗牙齿的完美微笑,
学会了用模棱两可的话术应对记者的刁钻提问,学会了在粉丝面前温柔宠溺,
在后台面无表情地擦掉口红印。唯一学不会的是,如何在没有林晚的夜晚安然入睡。
他们还在联习,只是越来越少。林晚说:“你忙你的,我没事。”可他知道她有事。
她不再发那些可爱的表情包,不再分享图书馆的趣事,不再在深夜给他发“晚安”。
他们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上周:今天吃了食堂新出的草莓蛋糕,好甜。嗯,好好吃。
你……什么时候有空?最近都很忙,等这阵过去好吗?好。
一个简单的“好”字,像一把钝刀,缓慢而坚定地割着什么。出道第三个月,
顾星澜有了第一个绯闻。对象是同期女团的C位江妍,他们一起拍了个饮料广告,
被拍到收工后一起吃了顿饭。“只是普通同事聚餐。”陈森说,“但别回应,热度刚好。
”那天顾星澜给林晚打了五个电话,她都没接。第六个电话接通时,他听见她压抑的哭声。
“晚晚,你听我解释……”“我没不信你。”林晚打断他,声音沙哑,
“我只是……突然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身份生气。”顾星澜喉咙发紧:“你是我女朋友。
”“是吗?”林晚轻笑一声,那笑声像碎玻璃,“那你能公开吗?
能在采访里说‘我有喜欢的人了’吗?能不在镜头前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吗?”顾星澜沉默。
“不能,对吧?”林晚深吸一口气,“那我算什么?地下情人?还是……见不得光的存在?
”“再给我一点时间。”顾星澜声音发颤,“等我再红一点,等公司允许……”“顾星澜,
”林晚第一次叫他的全名,“你还记得高三那年,你跟我说过什么吗?”顾星澜指尖冰凉。
“你说:‘林晚,我们以后一定要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你。
’”电话那头传来忙音。顾星澜站在酒店阳台,十二月的寒风灌进他的领口。
他望着远处清北的方向,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他的指缝间溜走。而他,无能为力。
---林晚开始频繁地做噩梦。梦里顾星澜站在高高的舞台上,被千万人簇拥着。
她拼命喊他的名字,他却始终背对着她。然后舞台突然升起一道透明的屏障,将她隔绝在外。
她眼睁睁看着顾星澜转身,牵起另一个女孩的手,两人相视而笑,
般配得像童话里的王子和公主。醒来时,枕头上全是泪。她开始变得敏感,易怒,
会因为他几个小时不回消息而胡思乱想,会因为他和女明星的互动而彻夜难眠。
“你最近怎么了?”室友小心翼翼地问,“脸色好差。”林晚摇摇头,没说话。
她知道自己变了。从前那个会为了给顾星澜讲一道数学题而高兴半天的女孩,
那个在操场上大喊“顾星澜最棒”的女孩,那个相信“只要努力就能在一起”的女孩,
正在一点点死去。最可怕的是,她恨这样的自己。期末周那天,
林晚在图书馆收到一条推送:顾星澜江妍疑似恋情曝光?深夜同回酒店!
配图是模糊的背影,但她一眼认出那是顾星澜——他走路时微微内八的习惯,
他肩头那个她亲手缝上去的徽章。林晚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直到手机屏幕自动熄灭,
映出她扭曲的脸。她突然发疯似的给顾星澜打电话,一次,两次,三次……接通时,
她听见自己歇斯底里的声音:“顾星澜!你骗我!你们真的在一起了是不是!
”“林晚你冷静点!”顾星澜声音疲惫,“那只是角度问题,我们住同一家酒店,
前后脚而已……”“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林晚哭到喘不过气,
“你知不知道我看到照片的时候是什么感受?我像个小丑!一个被你耍得团团转的傻子!
”“我昨天排练到凌晨四点,今天一早又有通告,我真的没空……”“是,你忙,
你总有理由。”林晚冷笑,“那我呢?我就该24小时等着你的施舍?顾星澜,
你把我当什么?”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顾星澜说:“林晚,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林晚如遭雷击。她以前是什么样的?开朗的,善解人意的,会给他带早餐,
会在他考砸时安慰他,会因为他一句“我想你了”而脸红半天的女孩。现在呢?多疑的,
歇斯底里的,像个怨妇一样查岗,像个疯子一样质问他。“对不起……”林晚蹲在地上,
眼泪砸在图书馆的地砖上,“我只是……太害怕了。”“我知道。”顾星澜声音低下来,
“等这阵过去,我们好好谈谈,好吗?”林晚没有回答。她望着窗外飘雪的夜空,
突然意识到,他们之间已经不只是距离的问题了。有些东西,一旦裂开,就再也回不去了。
---第三章:分手清北的春末,总是带着一种潮湿的闷热,像一场迟迟不肯落下的雨,
把人的情绪都泡得发胀。林晚在宿舍楼下站了很久。她手里攥着手机,
屏幕上是那张最新的热搜截图——顾星澜江妍同游迪士尼,甜蜜对视疑似坐实恋情!
照片里,顾星澜戴着鸭舌帽,侧头对身边的江妍笑。那笑容太熟悉了,
熟悉到林晚心脏发疼——那是他高三那年,在图书馆偷偷看她时,
才会出现的、带着点少年气的、不设防的笑。她给他发了十条微信,打了七个电话,
全部石沉大海。最后她直接去了他公司楼下,从下午三点等到晚上十点,
才看见那辆黑色商务车缓缓驶来。车门打开,顾星澜走下来,身边跟着江妍。
两人穿着同系列的运动外套,江妍的手里还拿着半杯没喝完的奶茶,吸管上沾着一点口红印。
林晚站在路灯底下,嗓子发干。顾星澜看见她,明显愣了一下,
随即快步走过来:“你怎么来了?”林晚没说话,只是抬手,把那张热搜截图举到他面前。
顾星澜的眉头立刻皱起来:“不是你想的那样,节目组安排的联动营业,
迪士尼是赞助商……”“我知道。”林晚听见自己的声音出奇地平静,“我只是想看看,
你会不会在第一时间告诉我。”顾星澜沉默了。江妍在远处站着,冲这边挥了挥手:“星澜,
陈哥在楼上等我们对台本。”顾星澜回头应了一声,又看向她:“我先上去,十分钟,不,
五分钟,我下来跟你解释——”“顾星澜。”林晚打断他,“你上一次跟我说‘五分钟’,
是三个月前。”顾星澜的喉结滚了滚,眼底浮起一层红血丝:“我真的很累,
今天拍了十八个小时,水都没喝几口,能不能别在这时候闹?”“闹?”林晚笑了一下,
眼泪却掉下来,“原来我跑来找你,在你眼里就是闹?”顾星澜深吸一口气,
声音压得很低:“林晚,你以前很懂事的。”又是这句话。林晚忽然觉得,
自己好像被人迎面扇了一耳光,耳膜嗡嗡作响。她点点头,往后退了一步,再一步,
直到路灯的光彻底从她头顶移开。“顾星澜,我们分手吧。”顾星澜愣在原地,
像没听懂似的:“你说什么?”“我说——”林晚吸了口气,声音不高,却一字一顿,
“分手,彻底分手,不用再偷偷摸摸,也不用再等你那‘五分钟’。
”顾星澜的瞳孔猛地收缩,伸手去拉她:“晚晚,你冷静一点——”林晚甩开他的手,
指甲在他手背上留下三道血痕。“我很冷静。”她抹了把眼泪,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顾星澜,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烦你了。”说完,她转身就跑。
夜风把她的刘海吹得乱七八糟,眼泪糊住了视线,她差点撞上路边护栏。
身后传来顾星澜喊她名字的声音,带着气急败坏的嘶哑,但她没有回头。
她一路跑到校外的公交站,抱着膝盖蹲在地上,把脸埋进臂弯,嚎啕大哭。
最后一班公交车来了又走,她没动。直到手机电量耗尽,屏幕黑掉,她才慢慢站起来,
顺着空荡的街道往学校走。那一晚,她走了整整两个小时,回宿舍时,天边已经泛起蟹壳青。
她发了条朋友圈,仅自己可见——林晚,别再回头看了。
---顾星澜那晚在陈森的办公室里,砸了一个玻璃杯。“我让你稳住她,
你就是这么稳的?”陈森冷着脸,“现在热搜上全是‘顾星澜疑似情变,深夜当街痛哭’,
你知不知道公司花了多少钱才压下去?”顾星澜坐在沙发上,双手***头发里,
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她提分手。”“那你就去哄!”陈森拍桌子,
“一句‘我很累’就能解决的事,你非要拖,拖到她崩溃,拖到你俩完蛋!”顾星澜抬头,
眼眶通红:“我哄了,她不听。”“那就晾她几天,等她冷静。”陈森嗤笑,“女人嘛,
情绪上来什么话都说,过两天自己就后悔了。”顾星澜没说话。
他想起林晚昨晚的眼神——像一盏被风吹灭的灯,最后一丝火星子都熄了。
他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巨大的恐慌,仿佛有什么东西,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分手后的第一周,林晚把自己关进图书馆,每天从开馆坐到闭馆,
背英语单词做高数题,像一台没有感情的刷题机器。室友看不下去,拉她去食堂:“晚晚,
你吃点东西,你这样身体会垮——”林晚扒了两口饭,突然冲进厕所,吐得昏天黑地。
胃酸灼得喉咙生疼,她蹲在隔间里,眼泪混着呕吐物一起往下掉。她这才意识到,
自己整整七天,只睡了不到二十个小时。分手后的第一个月,她瘦了十斤,
原本圆润的下巴变得尖尖的,眼下挂着两团青黑。辅导员找她谈话:“林晚,
你最近状态很差,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林晚摇摇头,轻声说:“老师,
我想申请休学一年。”“理由?”“我想……去山区支教。”她顿了顿,“也许换个环境,
会好一点。”辅导员沉默了很久,最终叹了口气,在申请表上签了字。---离开北京那天,
是六月底。林晚只带了一个24寸的行李箱,
里面装了两本书、几件换洗衣服、半瓶快用完的防晒霜,以及一本高中同学录——扉页上,
顾星澜用蓝色水笔写着:To 晚晚:愿我们永远像现在一样,并肩看星星。
她在北京南站候车室里,把同学录一页一页撕碎,扔进垃圾桶。
列车广播响起:“K571次列车,开往昆明方向——”林晚站起身,
头也不回地走向检票口。身后,巨大的落地玻璃外,太阳正从云层里探出头,金光刺眼。
她眯起眼,忽然想起高三那年,顾星澜在晚自习放学后,偷偷带她跑到学校天台,
指着北方最亮的那颗星说:“以后无论我们走到哪里,只要抬头看见它,就等于看见彼此。
”如今,星星还在,可那个曾说“永远”的人,已经不见了。
雾散绿皮火车在黔西南的盘山铁路上晃了整整一夜。林晚抱着背包,像抱着一截浮木,
随着车厢的节奏一颠一颠。窗外是望不到头的雾,乳白的、浓稠的,
把城市、热搜、霓虹、顾星澜,统统隔在了世界的另一面。她闭上眼,
听见邻座的老乡用彝语哼小调,调子粗粝却温柔,像有人在遥远的地方轻轻拍她的背。
“小姑娘,去支教的?”老人用带口音的普通话问。林晚点头。“雾散了,
就是娃儿们的新学期。”老人咧嘴笑,露出参差的金牙,“他们会喜欢你。”雾真的会散吗?
她没回答,只是把额头抵在冰凉的窗玻璃上,眼泪无声地滑进衣领。目的地叫“折雾坪”,
海拔一千七百米,地图上找不到的小黑点。村口只有一条毛坯路,雨后泥泞,
鞋底一踩就陷到脚踝。校长是个姓罗的彝族女人,皮肤黝黑,背微驼,
眼睛却亮得像两颗炭火。“林老师,我们缺英语老师,更缺愿意留下来的年轻人。
”她接过林晚的行李,手掌粗糙得让人安心。教学楼其实只有两层:一楼一年级,
二楼二年级。窗户没玻璃,钉着化肥袋改的塑料布,风一吹呼啦啦响,像一面面残破的旗。
罗校长指给林晚看宿舍——原本是堆放课桌椅的储藏室,四平米,
一张窄木床、一盏钨丝灯、一个掉漆的搪瓷脸盆。墙角结着蛛网,蜘蛛被脚步声惊动,
迅速缩进黑暗。“先委屈一下,明天给你换灯泡。”罗校长有些局促。林晚却忽然笑了,
那笑意像从很深的地方浮上来,带着咸涩的泡泡。“挺好的,比图书馆的桌子大。”夜里,
她躺在吱呀作响的床上,听见山风掠过屋脊,带着松脂与牛粪混杂的味道。
月光从塑料布的裂缝漏进来,一道银白的线,正好横在枕边。她伸手去触,指尖却穿过光,
什么也没抓住。那一刻,她承认,自己还是想他——想得要命。可胸腔里某个地方,
像被这根银线轻轻割了一下,钝痛之后,竟生出一点奇异的松快。开学第一天,
林晚抱着一摞旧课本踏进教室。二十七个孩子,齐刷刷站起来,
声音洪亮却走调:“Good morning, teacher!”她愣住,
眼眶倏地发热。孩子们的脸黑红黑红,眼睛却干净得像山涧里刚捞出来的石子。最后一排,
个小男生把手指塞进嘴里,怯怯地盯着她。“你叫什么名字?”林晚蹲到他面前。
“阿……阿吉。”“阿吉,以后不许吃手,好吗?”她伸手把他湿漉漉的手指拿出来,
用衣袖轻轻擦。阿吉突然咧嘴,露出缺了门牙的豁口,笑得像一道猝不及防的阳光。
上午第三节,她教单词“apple”。没有实物,她就在黑板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圆。
孩子们兴奋得直拍桌子,阿吉蹦起来:“老师,我家里有真的!我给你拿!”下午,
他真的捧来三个鸡蛋大小的野苹果,表皮坑坑洼洼,却红得发亮。林晚咬了一口,
酸得眯起眼,孩子们笑成一团。那笑声在四面漏风的教室里炸开,
像有人突然推开了尘封的窗。支教的生活被山里的日月拉长。清晨六点,雾从河沟爬上来,
混着柴火味灌进屋子。她劈柴、烧水、熬粥,跟罗校长学用土灶;上午上课,下午修桌椅,
用旧报纸糊窗缝;夜里改作业,红笔圈出每一个歪斜的字母,再在后面画个小笑脸。累,
却睡得踏实。不再靠安眠药,也不再在凌晨三点刷微博热搜。偶尔,信号塔***,
手机一格信号都没有,她反而悄悄松一口气——像被赦免的囚徒,
不必再去窥视那个与自己再无关联的世界。可顾星澜还是会在梦里造访。有时是十九岁的他,
穿着校服,站在图书馆等她;有时是新闻里的他,在万人演唱会升降台上张开双臂。她伸手,
指尖穿过光斑,抓住的却是一把冰凉的空气。醒来时,山风正掀动塑料布,啪嗒啪嗒,
像有人在窗外轻声说:“只是梦,别怕。”四月底,山里下了一场桃花汛。雨水混着山洪,
把唯一出山的毛坯路冲出一条两米宽的豁口。罗校长带着男老师去抢修,留林晚守校。夜里,
电断了,整个村子沉入浓稠的黑。她举着应急灯巡寝,走到女生宿舍,听见低低的啜泣。
掀开门帘,七八个小姑娘挤成一堆,见她进来,齐刷刷伸手要抱。“老师,我们怕。
”林晚把她们搂进怀里,才发觉孩子们在发抖。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在北京租房,遇上雷暴,
顾星澜在电话那头陪她到凌晨。如今,她成了那个“陪别人”的人。她让孩子们围成圈,
教她们唱《小星星》。中英文混着,调子跑得离谱,却一点点把黑暗撬开缝隙。唱到第三遍,
阿吉突然小声问:“老师,想家的时候,是不是也怕黑?”林晚怔住,半晌,
轻轻“嗯”了一声。“那我把我的星星给你。”阿吉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块鹅卵石,
上面用彩色粉笔涂了一颗歪歪的五角星,颜色被汗水浸得有些糊。林晚攥住石头,
掌心被棱角硌得生疼,却觉得那是她一年来触到的最柔软的东西。五月,山雾开始散。
林晚带三年级做“给未来写一封信”。孩子们趴在高高低低的板凳上,咬着铅笔头。
阿吉写了三行:“将来的我,要走出大山,看看外面的灯。我要买很多苹果,给老师吃。
等我回来,给老师盖一间不漏雨的教室。”林晚给他批了一个大大的“A+”,
却在背面偷偷画了一只展翅的鸟。下课铃响,孩子们冲出去,她独自坐在讲台,
翻开空白的教案本,写下第一行字:“致二十六岁的林晚——你还好吗?
我替你走了很远的路,现在有点想你了。”阳光穿过新装的玻璃,落在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