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折断别人的“翅膀”:歌手、舞者、画家……五年五人,手法极致残忍。
我是负责抓捕他的女刑警,追查多年,却总在关键时刻失之交臂。市歌剧院的后台,
向来是光影割裂最分明的地方。台前是流淌的金碧辉煌,掌声与喝彩能掀翻穹顶;幕后,
则是拥挤杂乱的甬道,空气里浮动着灰尘、松节油、汗水以及一种紧绷的,
属于登台前特有的焦虑气息。但现在,这种焦虑被另一种东西彻底覆盖了。是血腥味。浓重,
粘稠,带着铁锈的甜腥,蛮横地压过了一切。凌薇站在三号化妆间门口,
那股味道像一记无形的重拳,砸得她胃里一阵翻滚。警戒线已经拉起,
黄色的带子隔绝出一个扭曲的空间。技术队的同僚穿着鞋套,在有限的范围里谨慎移动,
相机闪光灯不时亮起,刺破化妆间内相对昏暗的光线,将某些细节瞬间定格,
又迅速沉入阴影。她深吸一口气,那股味道钻进肺叶,冰冷。然后她弯腰,钻过了警戒线。
化妆间不大,此刻却显得异常空旷,因为所有的注意力,
都不由自主地被中央那把孤零零的化妆椅吸引。或者说,
是被固定在椅子上的那个“存在”吸引。苏晓,媒体爱称“云雀”,
以其空灵清澈的嗓音征服了无数听众。现在,这只云雀再也无法歌唱了。
她穿着登台时那身雪纺长裙,裙摆如云朵铺散开,但原本纯净的白色,自腰部以下,
已经被肆意浸染、泼洒开的暗红玷污。她被仔细地安置在椅子上,头微微后仰,
露出修长的脖颈。那里,一道极深、极长的切口,几乎将她整个颈部斩开了一半,
皮肉狰狞地外翻着,像一张咧开的、沉默的黑色嘴巴。伤口处理得有一种诡异的“整洁”,
没有过多的喷溅,只有缓慢流淌、凝固后的厚重血痂,覆盖了她胸前大片肌肤,
将那身华服与她的身体紧紧粘连在一起。她的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姿态甚至称得上安详,
如果忽略那截颈项的话。化妆台前的灯光还亮着,惨白的光打在她失去血色的脸上,
妆容精致完美,眼睫低垂,仿佛只是小憩。只是唇角,
似乎凝固着一丝极淡的、难以解读的弧度,像是嘲讽,又像是解脱。
凌薇的目光死死钉在那道致命的伤口上。不是混乱的砍斫,是精准的切割。
凶手熟悉人体结构,知道从哪里下刀能瞬间剥夺声音,又不至于让死亡来得太快。
他享受这个过程,享受这“折断”的过程。“歌唱家……”凌薇低声自语,
声音在防护口罩里显得沉闷。她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凌姐。
”年轻的刑警小李凑过来,脸色发白,声音有点抖,“技术队初步看了,
凶器可能是极薄的刀片,手术刀或者特制的……一刀致命,手法…很专业。
现场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门锁完好。后台人多眼杂,但没人注意到异常。”凌薇没说话,
视线从苏晓颈部移开,扫过化妆台。粉盒、口红、散粉……井然有序。一瓶打开的矿泉水,
水位剩下一半。没有挣扎搏斗的迹象。她走到角落的衣架旁,上面挂着几套演出服。
手指拂过一件缀满水晶的礼服,触感冰凉。在衣架最内侧,一件不起眼的黑色斗篷式外套里,
她的指尖碰到了一点异样。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她小心地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探入内袋,
夹出了一小片东西。不是纸,也不是常见的布料。是一片羽毛。灰蓝色的,
根部带着一点点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白色绒毛,羽片完整,光泽柔和,
在后台变幻的光线下,泛着某种非自然的、冷冽的光泽。它太干净了,
与这个血腥的环境格格不入。“这……”小李也看到了。凌薇将羽毛小心地放入证物袋。
她的心沉了下去。这不是舞台道具的羽毛,太真,又真得有点诡异。是某种标志?
还是…她再次看向椅子上的苏晓,那只被割喉的云雀。折断翅膀。凶手在炫耀,
在完成他的“作品”。---回到市局,会议室的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投影仪的光束打在白色幕布上,依次闪过五张照片。不,是五段被强行终结的人生。第一个,
流浪歌手,河堤边发现,喉咙被利物刺穿,身边散落着被踩碎的吉他。第二个,芭蕾舞演员,
排练厅里,双腿被以反关节的角度残忍折断,白骨戳破皮肉。第三个,画家,画室中,
双手十指被齐根斩断,断指被杂乱地扔在调色盘里,混合着凝固的油画颜料。第四个,
短跑运动员,学校跑道的终点线旁,跟腱被彻底挑断。第五个,就是苏晓,歌剧院的歌唱家。
“一年零三个月,五起案件,五名受害者,均是在其擅长领域有一定天赋或成就的年轻人。
”老陈,刑侦支队队长,声音沙哑,指着幕布,“作案手法极端残忍,
带有强烈的仪式感和展示性。
凶手的目标明确——剥夺受害者赖以生存、引以为傲的‘工具’,或者说,‘翅膀’。
”他切换图片,幕布上出现了放大的现场照片细节。流浪歌手喉咙伤口旁,
用血画着一个粗糙的符号;芭蕾舞演员折断的腿边,
属轴承小珠;画家被切断的手指摆放成一个奇特的图案;短跑运动员的跑鞋鞋带被重新系过,
打成一种复杂的、非实用的绳结;以及,苏晓化妆间里找到的那片灰蓝色羽毛。“这些,
是凶手留下的唯一‘签名’。”老陈敲了敲桌子,“凌薇,你怎么看?
羽毛的检验结果出来了么?”凌薇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是城市夜晚永不熄灭的灯火。
她转着手中的笔,目光没有离开幕布上那片羽毛的放大影像。“检验过了。”她开口,
声音带着熬夜的疲惫,但很清晰,“不是任何一种常见禽类的羽毛。材质…是某种合成纤维,
模仿得极其逼真,工艺水平很高。上面除了我们工作人员的指纹,没有其他发现。
”她停顿了一下,笔尖在笔记本上无意识地划着。“五个现场,五个不同的‘签名’。
符号、珠子、图案、绳结、羽毛。看起来毫无关联,但内核一致:他在标记他的‘作品’,
宣告他的‘所有权’。他在告诉我们,他完成了又一次‘完美的折断’。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每个人都感受到了那种无形的压力。凶手狡猾,冷静,
具备反侦察能力,而且,极其自负。“并案调查组成立快一年了,线索呢?”副局长沉声问。
老陈叹了口气,揉着眉心:“凶手选择的对象看似随机——身份、职业、社会关系迥异,
但都有‘特长’这一共同点。作案时间、地点毫无规律可循。现场清理得非常干净,
除了他故意留下的那些‘签名’,几乎没有提取到有价值的生物检材。监控…要么是盲区,
要么被巧妙避开。我们面对的,是一个高智商、有极强计划性和执行力的对手。
”凌薇接话:“他在进化。从最初的流浪歌手,现场还有些凌乱,
到后来的芭蕾舞演员、画家,现场处理得越来越‘整洁’,仪式感更强。
直到苏晓…歌剧院后台,众目睽睽之下,他完成得从容不迫,
甚至…”她想起苏晓唇角那丝诡异的弧度,“…甚至带着一种展示的美感。
他在享受我们的无能为力。”她拿起那份羽毛的报告:“这种合成羽毛,定制生产,
来源很难追查。但反过来想,这也是一条线。凶手有能力获取或者制作这种东西,
他可能有相关的知识背景,或者特定的渠道。”会议在压抑中结束,没有突破性的进展。
凌薇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桌面上堆满了卷宗。她打开标注着“画家—林晓”的文件夹,
里面是现场照片和报告。被切断的手指,混杂着颜料的血污……她闭上眼,
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画面,
而是聚焦于那个凶手留下的图案——被断指摆成的一个类似螺旋的符号。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电话响了,是物证科。“凌队,
你送来的那片羽毛,我们又做了一次成分分析,里面有一种非常罕见的有机硅化合物,
通常用于…高端仿生材料的涂层,增加耐磨和反光性能。这种材料,民用领域很少见。
”“主要用于哪里?”“某些特定的工业领域,或者…高端模型制作,特种服装配件。
来源很窄。”高端,特定,狭窄。凌薇记下关键词。凶手有理工科背景?或者,
有特殊的获取渠道?她站起身,走到白板前,
上面贴着五个受害者的照片、时间线、现场地图和那些诡异的“签名”。她拿起笔,
在空白处画了一个问号,然后在问号旁边,
写下了“仪式感”、“完美主义”、“控制欲”、“知识/技能特定”。最后,
她重重地写下了两个字:“翅膀”。他在折断这些美丽的翅膀。为什么?他自己曾经拥有过,
然后失去了?还是他从未拥有,因此憎恨?窗外,夜色深沉,城市的霓虹无法照亮所有角落。
凌薇仿佛能感觉到,有一双冰冷的眼睛,也在某个暗处,同样审视着这些照片,
这些“作品”,带着嘲弄,以及…期待。他在期待什么?期待下一个目标?
还是期待…她能更快一点找到他?她拿起那片装在证物袋里的灰蓝色羽毛,对着灯光。
合成纤维折射出冰冷的光泽,完美,却毫无生命。这羽毛,是来自一只被折断的鸟儿,
还是……一只即将振翅的恶魔?凌薇把玩着那个装有灰蓝色羽毛的证物袋,
指尖隔着塑料膜感受那并不存在的柔软。高端仿生材料,特定工业领域……这范围说小不小,
说大,在一个人口近两千万的城市里,也如同海底捞针。但总比没有强。“小李,
”她扬声叫住正准备去排查歌剧院员工二次口供的年轻刑警,“重点查一下最近几年,
特别是过去一年内,
从事精密制造、特种材料、尤其是涉及有机硅化合物涂层技术相关企业或研究所的离职人员,
或者有异常行为记录的现任员工。还有,
高端模型工作室、特效化妆、戏服制作这类小众圈子,也别放过。”小李愣了一下,
随即重重点头:“明白,凌姐!我这就去和技术队对接,拉名单。
”凌薇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目光重新落回白板。
画家的断指摆成的螺旋符号……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不是在案卷里,
而是在更久远、更模糊的记忆里。是某种数学符号?还是物理学的流线图?或者,
只是凶手的随意涂鸦?她甩甩头,暂时把这个疑问压下。凶手在进化,在享受这场追逐。
他留下这些“签名”,不仅仅是炫耀,更像是一种……交流。
一种只存在于他和追捕者之间的,扭曲的对话。---城市的另一面,
在霓虹无法渗透的角落,光线昏暗。这里是一处废弃的印刷厂仓库,层高惊人,
空气里弥漫着尘埃、旧纸张和机油混合的沉闷气味。高高的窗户积满了污垢,
只有几缕稀薄的月光勉强挤进来,勾勒出庞大生锈机器沉默的轮廓。
仓库深处被隔出了一片相对“整洁”的区域。一张旧实验台,上面摆放的却不是化学仪器,
而是各式各样、闪着寒光的——工具。
meticulously 排列的手术刀、骨锯、钳子、探针,
每一件都擦拭得一尘不染,反射着幽冷的光。旁边还有几个敞开的工具箱,
里面是电线、电路板、微型马达,以及一些半成品的、形状奇特的金属或复合材质构件,
有的像昆虫的节肢,有的则带着羽毛的形态。男人站在实验台前,正用一把极细的镊子,
小心翼翼地调整着一片刚刚完成的“羽毛”的弧度。这片羽毛更大,
色泽是带着金属质感的暗金色,在昏暗光线下,边缘泛着危险的锐光。他的动作稳定、精准,
带着一种沉浸其中的专注,仿佛在进行一项神圣的艺术创作。他四十岁左右的年纪,
面容普通,是那种扔进人海瞬间就会被遗忘的类型。但那双眼睛,在偶尔抬起的瞬间,
会泄露出截然不同的东西——一种极度冷静,近乎非人的理智,
以及深处蛰伏的、扭曲的热忱。他叫吴铭,一个早已“死去”的名字。现在,他没有名字。
轻微的脚步声从阴影里传来。一个少年,或者说,刚步入青年门槛的男性,无声地走近。
他看起来不过十***岁,身形颀长,动作像猫一样轻灵。他的脸很漂亮,
甚至带着点未褪的青涩,但眼神空洞,像两潭不起波澜的死水。他叫“影”,
吴铭给他的名字。影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亮着,上面是苏晓案发现场,
那片灰蓝色羽毛被特写放大的新闻图片。“他们注意到了。”影的声音平直,
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吴铭没有抬头,
镊子尖端在暗金色羽毛的羽轴上轻轻一压,发出细微的“咔”声。
他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注意到,是第一步。”他的声音温和,
甚至带着点学者般的儒雅,与这环境和他手中的“作品”格格不入,
“凌薇警官……她很敏锐,比我想象的更快。那片‘初羽’,本就是留给她的邀请函。
”他放下镊子,拿起那片暗金色的羽毛,对着唯一那缕月光欣赏。光线穿过羽片,
在地面投下扭曲怪异的影子。“完美,在于每一个细节。”他像是自语,又像是在教导影,
“材料的密度,结构的应力,光影折射的角度……甚至它被发现的概率,
以及发现者会产生的联想,都必须在计算之内。混乱是低等的,秩序……才是终极的美感。
”他转过身,看向影,目光在他空洞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就像你,影。
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之一。纯粹,高效,没有那些无用的……‘翅膀’。
”影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默默地将平板电脑息屏。“下一个目标,确定了。”影说。
吴铭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幅巨大的城市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图钉标记着地点。
他拿起一枚崭新的、带着暗红标记的图钉,精准地按在地图的某个位置上。
那是一个击剑俱乐部的标志旁边。“运动员之后,是技艺的巅峰。”吴铭轻声说,
“极致的速度,精准,与控制力。他依靠的不仅仅是天生的体能,
更是千锤百炼的技巧和近乎偏执的专注……多么美丽的翅膀。
”他的指尖在那枚图钉上轻轻摩挲。“这一次,我们玩点不一样的。
给凌警官……多一点提示。”---凌薇被一阵急促的电话***从浅眠中惊醒。天还没亮,
办公室里只有电脑屏幕散发着幽蓝的光。“凌队!城西,‘锋芒’击剑俱乐部!出事了!
”小李的声音带着喘,背景音嘈杂。凌薇的心脏猛地一沉。又是这种预感。半小时后,
她站在击剑俱乐部的训练馆内。这里比歌剧院的化妆间更开阔,也更冰冷。
空气里是汗味、金属味,以及……熟悉的血腥味。受害者是俱乐部的主力队员,
全国青年锦标赛的冠军热门,以反应速度和精准刺击闻名。此刻,他倒在一条剑道上,
身上还穿着白色的击剑服。但击剑服已经被鲜血浸透。他的右手,
那只握剑的、决定胜负的手,从手腕处被齐整整地切断。断手就落在不远处,
依然紧紧地握着那把训练花剑,姿势僵硬。而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凶手留下的“签名”。
在那断腕的伤口处,
被凶手用某种黑色的、粘稠的物质后来检测确认是混合了碳粉的环氧树脂,
细致地“绘制”了一个图案——那不再是简单的符号或绳结,
而是一个微缩的、结构精准的齿轮。齿轮的齿牙清晰可见,甚至中心还有一个小小的轴孔。
而在齿轮旁边,安静地放着一片羽毛。暗金色,金属质感,在训练馆惨白的灯光下,
反射着冰冷、傲慢的光泽。比苏晓现场那片更大,更精致,
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升级版的挑衅。凌薇蹲下身,隔着防护装备,
死死盯着那个齿轮和那片暗金色羽毛。
齿轮……机械……精密……画家的螺旋符号……流线……动力学?碎片在脑海里疯狂碰撞。
她猛地站起身,冲到场馆角落,掏出手机,手指有些发抖地调出画家案现场,
那个由断指摆成的螺旋符号照片。她将两张图片并排放在一起。螺旋。齿轮。一个是流体的,
动态的象征。一个是固体的,机械的象征。都指向……运动,力学,物理!
“凶手……他有极强的物理学,或者精密机械背景!”凌薇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
“排查范围缩小!重点放在有物理学、工程力学、精密仪器背景的人!
尤其是那些可能因故无法在这一领域继续发展,产生巨大心理落差的人!”她回头,
看着那片暗金色的羽毛,它在物证袋里,依旧闪着不祥的光。这不是邀请函了。这是战书。
而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对手,他的影子,似乎随着这新的“作品”,在这座城市的晨雾中,
又清晰了一分。
“物理学……工程力学……精密仪器……”凌薇站在专案组重新布置的白板前,喃喃自语。
白板的正中央,并排贴着两张放大照片:画家断指摆成的螺旋,
击剑手断腕上绘制的黑色齿轮。螺旋的流畅,齿轮的精密,两种截然不同的形态,
却隐隐指向同一个知识领域——对“力”与“运动”的深刻理解。“范围缩小了很多。
”小李的声音带着一丝振奋,但更多的是疲惫,“结合之前合成羽毛指向的特种材料领域,
我们交叉比对,筛选出本市及周边地区,过去十年内,
在物理、力学、精密机械相关专业毕业,尤其是曾就读于顶尖院校相关专业,
但后续发展轨迹出现重大断层或异常的人员名单。”他递过来一叠厚厚的资料。
“这是初步筛选出的三百七十五人。还在进一步核实。”三百七十五人。依旧是大海捞针,
但比起之前漫无目的的排查,已经好了太多。凌薇接过资料,手指无意识地捻过纸页。
她的目光落在白板边缘,那里贴着一张城市地图,五个案发地点被红圈标记,看似散乱,
但隐隐构成一个松散的、逆时针旋转的弧线。“他有他的‘秩序’,”凌薇指着地图,
“选择目标,留下‘签名’,甚至作案地点的分布……可能都不是完全随机的。
他在构建他自己的‘美学体系’。”老陈走过来,
眉头紧锁:“技术队对那个齿轮和黑色粘合剂做了深度分析。粘合剂是定制配方,
含有几种工业级环氧树脂和纳米级碳粉,粘合强度和稳定性极高,不是市面流通货。
齿轮的绘制……技术队的人说,简直像用高精度打印机打上去的,但确实是手工绘制,
凶手对结构和比例的掌控力惊人。”手工绘制,达到机械精度。
凌薇脑海里浮现出那双稳定、精准的手,在昏暗的灯光下,调整着金属羽毛的弧度。
“羽毛呢?暗金色那片。”“材质和灰蓝色那片类似,但涂层更高级,
加入了微量的稀有金属粉末,所以呈现那种特殊的金属光泽和颜色。来源……依旧成谜,
但工艺水平极高,绝非普通作坊能做出来。”又是一个指向明确,却又难以追溯的线索。
凶手像一条滑不溜手的鱼,每次都能从网眼中溜走,还留下几片闪亮却无用的鳞片。
凌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她拿起那叠名单,目光锐利地扫过一个个名字,简历,
生平……她要找出那个隐藏在芸芸众生之中的,拥有完美双手和扭曲内心的“艺术家”。
---废弃印刷厂仓库。空气里弥漫着松节油和金属打磨剂的味道。
吴铭没有在制作新的羽毛,而是在画画。一块巨大的画板立在仓库空地上,
上面钉着厚重的油画布。画布上的构图已经完成,色彩浓郁得近乎狰狞。
背景是扭曲的、燃烧般的城市轮廓,前景是五个模糊的、破碎的人形,
象征着被他“折断”的五个目标。而在画面的中心,
是一个背对观者、张开巨大黑色羽翼的身影,那羽翼并非羽毛构成,
而是由无数精密的齿轮、弹簧、杠杆和闪烁着冷光的金属片拼接而成,
充满了机械的、非人的美感。羽翼的边缘,滴落着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吴铭拿着画笔,
正在仔细勾勒机械羽翼上一片叶片的纹理,他的动作依旧稳定,眼神专注而炽热。
影无声地走近,手里拿着一个普通的牛皮纸文件袋。“他们在查名单。”影说,
将文件袋放在旁边的工具台上,“三百七十五人。”吴铭的画笔没有停顿,
嘴角却勾起一丝真正的笑意,带着冰冷的满意。“很好。效率比我想象的要高。
凌薇……她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他放下画笔,退后两步,审视着自己的画作,“筛选,
排除,聚焦……这是科学的方法论。她在用我的语言,试图理解我的世界。
”他走到文件袋前,打开,里面是几张***的照片,主角是凌薇。
有她在警局门口匆匆走过的,有她在案发现场凝眉思索的,还有一张,
是她深夜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白板出神,侧脸在灯光下显得异常疲惫和执拗。
吴铭的手指拂过凌薇照片上紧蹙的眉头。“压力很大,是吗?
面对一个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对手,面对公众的恐慌,上司的责难……还有那些挥之不去的,
关于‘翅膀’被折断的惨状。”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吟诵的节奏,“但你没有退缩,
你在思考,在追逐……你也在燃烧自己,凌警官。这种燃烧,何尝不是一种……飞翔的姿态?
”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混杂着欣赏、嘲弄,
以及一种更深沉的、难以名状的情绪。“下一个目标,需要更强烈的‘仪式感’。
”吴铭转向影,眼神恢复了那种非人的冷静,“一个将‘技巧’融入生命,
用‘控制’诠释艺术的人。他依赖的不是蛮力,也不是简单的重复,
而是瞬息万变的判断和毫厘不差的掌控。”他走到城市地图前,
目光在一个标注着音乐厅符号的区域停留。“一位指挥家。”他轻声说,
如同宣布一场盛宴的主角,“乐团的核心,音乐的掌控者。他用那根小小的指挥棒,
调动着数十人,驾驭着磅礴的音响洪流……多么令人惊叹的翅膀。”他拿起一枚新的图钉,
这一枚是刺目的银白色,准备钉向音乐厅的位置。“这一次,留给凌警官的‘签名’,
应该更直接一些。”吴铭的指尖捏着图钉,微微用力,
“让她更靠近一点……靠近到足以感受到,秩序被打破那一瞬间的……美感。
”影沉默地看着,空洞的眼睛里,映着地图上那些密集的标记,像一片没有星辰的夜空。
---凌薇感觉自己快要被那三百七十五份档案淹没了。连续几天的高强度筛查,
眼睛干涩发痛,太阳穴突突直跳。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都可能隐藏着那个恶魔。她揉着眉心,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物理学背景……精密机械……心理落差……忽然,她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份档案上。
姓名:赵明曾用名:吴铭?待核实 毕业院校:青北大学物理系少年班,
曾获省级物理竞赛一等奖 后续:考入青北大学物理系,但入学记录缺失。此后下落不明,
户籍信息显示已注销。青北大学物理系!顶尖学府!少年班!省级一等奖! 入学记录缺失?
下落不明?户籍注销?这几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凌薇脑海中的迷雾。
“小李!”她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重点查这个人!赵明,或者吴铭!
青北大学物理系,少年班!立刻核实他的身份,查他当年为什么没有入学,
查他注销户籍的原因,查他所有的社会关系!快!”她心跳如鼓,
感觉一直笼罩在眼前的浓雾,似乎被撕开了一道缝隙。吴铭……这个名字,
带着一种不祥的预感,重重地砸在她的心头。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对手,
似乎终于要露出他模糊的轮廓了。而就在这时,桌上的内部通讯电话尖锐地响了起来。
技术队的老王声音急促:“凌队!有新发现!我们对击剑俱乐部案发现场,
那个齿轮‘签名’进行了三维建模和力学分析,发现它的齿形和结构,
与一种应用于高精度机器人关节的微型减速齿轮有百分之九十二的相似度!这种齿轮,
主要用于……”凌薇屏住呼吸:“主要用于哪里?
”“主要用于一些顶尖实验室的精密操作臂,或者……某些非公开渠道流出的,
定制级仿生义肢驱动系统!”仿生义肢!凌薇的瞳孔骤然收缩。画家的螺旋流体力学,
击剑手的齿轮机械力学,指向物理学的核心。而现在,
仿生义肢……将“机械”与“人体”,将“折断”与“替代”……联系了起来。
凶手不仅仅是在“折断”翅膀。他是在用他理解的、“完美”的机械秩序,
去覆盖、去替代那些他认为是“有缺陷”的、却能够飞翔的生命本身!一股寒意,
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她感觉自己触碰到了那个扭曲内核的边缘。
而那个叫做“吴铭”的影子,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也前所未有的……恐怖。
“仿生义肢……”凌薇的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干涩。这个词像一块冰冷的铁,
砸在每个人的心头。之前的“折断”是毁灭,是剥夺。而“仿生义肢”指向的,
是一种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替代,重构,一种扭曲的“完美化”。
“他在否定生命本身的随机和缺陷,”凌薇盯着白板上那齿轮与螺旋的图片,
目光锐利得几乎要将其洞穿,“他认为自然的‘翅膀’不够完美,不够持久,所以他要打断,
然后用他理解的、冰冷的机械秩序来‘修复’,或者说……‘升级’。
”老陈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震得茶杯盖嗡嗡作响:“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查!
给我往死里查所有涉及高精度仿生关节、特种驱动齿轮的研究机构、生产企业,
哪怕是地下黑作坊!还有那个吴铭,不,赵明!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
”专案组的机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针对“赵明/吴铭”的调查成为重中之重。
小李带人奔赴其原籍地,试图从早已模糊的旧人旧事中拼凑出这个幽灵的过往。
术队则与医疗器械监管部门、各大医院义肢科室、甚至一些灰色地带的定制工坊建立了联系,
全力追查那种特殊齿轮的流向。凌薇则把自己埋进了更深的卷宗里。
她反复观看五个案发现场的照片和录像,试图从那些残忍的“仪式”中,
找到更多关于凶手内心世界的蛛丝马迹。画家的螺旋,击剑手的齿轮……下一个,会是什么?
指挥家?如果目标是掌控音乐的指挥家,那对应的“签名”,又会是怎样的力学符号?声波?
频率?谐波?她感到自己正行走在一条越来越窄的钢丝上,
一头是亟待拯救的下一个潜在受害者,
另一头是那个隐藏在黑暗中、不断抛出线索、仿佛在引导她前进的对手。---废弃仓库里,
吴铭的画作接近完成。那幅机械羽翼的身影在画布上散发着诡异而强大的压迫感。
他正在给羽翼的金属边缘添加最后的高光,让它们看起来更加冰冷、锐利。影站在一旁,
手里拿着一个平板,上面显示着凌薇在警局内部会议上,
指着白板激烈陈述的监控截图来源成谜,但吴铭总有他的渠道。“他们的调查方向,
集中到了仿生领域和‘赵明’。”影汇报。吴铭放下画笔,
用一块干净的软布仔细擦拭着指尖并不存在的污渍。他走到画作前,满意地欣赏着。“很好。
他们走在了正确的轨道上。凌警官的直觉,总是能抓住最关键的部分。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导师般的赞许,但这赞许比任何嘲讽都更令人不适,
“‘赵明’……一个很久没人叫的名字了。让他们去挖吧,挖得越深,
看到的‘真相’就会越有趣。”他转身,从工具台上拿起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老式的、黄铜外壳的节拍器。他轻轻推动摆杆,
节拍器发出清晰、稳定、带着金属质感的“嘀嗒”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
仿佛某种倒计时。“秩序,存在于万物之中。从星体运行,到心脏搏动,
再到音乐的韵律……”吴铭的手指抚过节拍器冰凉的外壳,“指挥家,
就是这种秩序的具象化体现。他用自己的意志,统一杂乱的声音,构建和谐的时空。
多么伟大的能力。”他的眼神变得迷离,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人类的意志,
是脆弱的。肉体的节律,是会出错的。一个小小的失误,一个微妙的分神,
就可能让整个宏大的结构崩塌。”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但很快被冰冷的理性覆盖,“所以,需要更稳定、更精确的……核心。
”他看向影:“准备一下。我们的指挥家,即将迎来他最后的……华彩乐章。
而留给凌警官的‘签名’,将是秩序本身最直接的体现。”影沉默地点头,空洞的眼睛里,
倒映着节拍器来回摆动的影子。---青北大学物理系,档案室。小李和当地警方的同事,
在堆积如山的旧纸堆里,终于翻出了一份泛黄的入学登记表存根。登记表上的名字是吴铭,
照片是一个眉眼清秀、眼神带着少年锐气的男孩。
与户籍系统里那个模糊的“赵明”影像比对,确认是同一人。“找到了!吴铭,
青北大学物理系录取,档案号……”小李激动地打电话向凌薇汇报。然而,
接下来的调查却陷入了泥沼。学校的学籍档案里,没有吴铭的入学记录,
也没有他的学业记录。他就像一颗投入水中的石子,在激起录取的涟漪后,便彻底消失了。
“顶替?”凌薇在电话这头,心沉了下去。这是最符合逻辑,也最令人无力的猜测。
一个来自普通家庭的天才少年,他的名额,他的未来,
被某个拥有权势背景的人悄无声息地夺走了。“查!查那一年青北物理系所有学生的背景!
特别是那些家庭条件优越,但成绩可能擦边或者有疑点的!”凌薇下令,她知道这很难,
时隔多年,证据可能早已被抹平,但她必须试试。同时,对仿生齿轮的追查也有了进展。
技术队锁定了几家有能力生产这种高精度微型齿轮的海外厂商和国内少数几家顶尖实验室。
流向追踪极其困难,但并非毫无希望。压力越来越大。
媒体开始用“折翼杀手”来称呼这个未知的凶徒,恐慌在城市的特定圈子里蔓延。
有天赋的年轻人开始感到不安。凌薇几天没有好好合眼,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她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像一条无声流淌的河。那个叫吴铭的幽灵,
就隐藏在这片繁华之下,用他的方式,嘲弄着所谓的秩序。她拿出手机,
再次调出画家案那个螺旋符号和击剑手案的齿轮图片。螺旋……齿轮……下一个,是指挥家。
秩序,节律……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办公室角落里,
一个同事放在桌上做装饰的、小小的牛顿摆球。五个金属球体,静止时秩序井然,推动一个,
动能便通过精确的碰撞传递出去……碰撞……传递……波动……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脑海。
她猛地转身,冲到白板前,拿起笔,在螺旋和齿轮旁边,
飞快地画下了一个新的符号——正弦波。声波的本质。音乐的基础。秩序的另一种形态。
她看着自己画下的那个波浪形的线条,心脏狂跳。她可能……预测到了凶手下一个“签名”。
但这并没有带来丝毫轻松。相反,一种更深的寒意攫住了她。如果她连这个都能猜到,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正一步步地,按照凶手设定的剧本在走?他希望她猜到。他希望她来。
下一个案发现场,或许不仅仅是受害者的刑场,也是凶手为她精心准备的……舞台。
凌薇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吴铭……”她对着窗外无声的城市,
低声念出这个名字,“我来了。”青北大学物理系,档案室。泛黄的纸张气味混合着尘埃,
在午后斜照的光柱中缓慢浮沉。小李戴着白手套,
小心翼翼地从一摞边角已有些脆化的旧档案里,抽出一份成绩单复印件。纸张很薄,
能透出背面的字迹。“凌姐,你看这个。”小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
将复印件铺在铺了软布的桌面上。凌薇凑过去。那是一份物理竞赛的获奖名单,省级,
年份恰好是吴铭高三那年。名单前列,赫然印着“吴铭,市第一中学,一等奖”。
而在名单末尾,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印着另一个名字:“张珩,市实验中学,三等奖”。
张珩。这个名字像一根冰冷的针,刺了凌薇一下。
她迅速调出之前整理的、与吴铭同届考入青北物理系的学生名单。张珩,赫然在列。
家庭住址登记的是本市有名的“锦绣山庄”别墅区。父亲张建业,建业集团董事长,
一个在本市乃至省里都颇有能量的企业家。“张珩……”凌薇低声重复这个名字。
顶替的猜测,第一次有了一个具体、清晰的目标。“查张珩当年的高考成绩,原始档案!
还有,他进入青北后的学业表现,人际关系,一切!”凌薇语速极快,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她感觉抓住了那根线头,但线的那一端,
缠绕着的可能是盘根错节的权势和早已被尘封的黑暗。“明白!
”小李立刻转身去联系相关部门。凌薇则站在原地,目光再次落在那份获奖名单上。吴铭,
一等奖。张珩,三等奖。一个天赋异禀,一个靠着家世或许勉强挤进名单。然后,
一个人的名字消失在录取名单里,另一个人的名字,堂而皇之地进入了顶尖学府。
这不仅仅是夺走一个名额。这是折断了一只刚刚展开、本应翱翔于科学苍穹的翅膀。
她仿佛能感受到当年那个叫吴铭的少年,在得知真相那一刻的绝望与愤怒。那不仅仅是愤怒,
可能是一种信仰的崩塌——对知识、对努力、对所谓“秩序”的信仰。
他后来经历的“一些原因权势与金钱压迫”,恐怕远比想象中更残酷。
足以让一个天才少年隐姓埋名,销声匿迹,最终……化身成以“折断翅膀”为乐的恶魔。
---废弃印刷厂仓库。吴铭没有在画画,也没有在制作他那诡异的金属羽毛。
他坐在一台老旧的电脑前,屏幕上显示的是复杂的代码和结构图,
旁边连接着一台3D打印机,正在嗡嗡作响,打印着一个微小而精密的构件。影站在他身后,
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影子。“他们找到了张珩。”影陈述。吴铭敲击键盘的手指停顿了一瞬,
随即又恢复如常。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意,
也没有往事被掀开的波澜。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意料之中。”他淡淡地说,
“凌警官不会让我失望。挖掘过去,是理解现在的钥匙。
”他拿起3D打印机刚刚完成的一个小部件,那是一个极其微小的、结构复杂的共振腔,
像是某种微型扬声器的核心。他对着灯光仔细检查着,眼神专注。“秩序被打破,需要重建。
”他像是在对影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但重建的秩序,应该是更高级的,更纯粹的。
而不是建立在谎言、窃取和……肮脏的庇护之上。
”他的指尖摩挲着那冰冷的、光滑的树脂构件。“指挥家的演出,需要绝对的精准。
他的心跳,他的呼吸,甚至他神经电流的微弱波动,都必须与音乐的节律同频。
”吴铭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肃穆,“任何偏差,都是对艺术的亵渎。”他放下构件,
看向电脑屏幕,上面是一个音乐厅的3D结构图,其中一个点被高亮标记。“所以,
我们需要帮他……稳定下来。用一种更永恒的方式。”他调出另一个界面,
上面是凌薇的行程安排来源依旧成谜。
一个标记圈定了她明天下午的计划——前往青北大学,与一位老教授见面,
试图了解当年更多关于吴铭和物理竞赛的情况。“是时候了。”吴铭轻声说,
眼中闪过一丝计算得恰到好处的光芒,“让凌警官……亲身体验一下,秩序被打破的瞬间,
是多么的……具有启示性。”他看向影:“准备收网。指挥家的‘终章’,
将与凌警官的追寻,在同一时刻奏响。”影沉默地点头,转身融入仓库更深的阴影中,
开始准备。吴铭重新坐回电脑前,
调出了城市交通监控系统的一个隐秘入口他早已悄无声息地侵入,
目光锁定在通往青北大学的那几条主干道上。他在计算时间,计算路线,
计算每一个可能的变量。他要确保,当凌薇在大学里触摸到他那不堪回首的过去时,
也能同步“欣赏”到他为她准备的、关于“现在”的残酷演出。---次日午后,阳光正好。
凌薇开车驶向青北大学。车窗外的城市喧嚣而富有生机,但她心头却压着一块巨石。
与老教授的会面,或许能拼凑出更完整的吴铭,但也可能揭开更残忍的真相。
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有些发紧。那种被窥视、被引导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凶手知道她的每一步行动。张珩这个名字的出现,太过顺利,
几乎像是……故意送到她面前的。这是一个陷阱吗?用过去的真相作为诱饵,
掩盖正在进行的罪行?她猛地想起自己对下一个“签名”的预测——正弦波。
指挥家……她立刻用车载蓝牙拨打老陈的电话,语气急促:“老陈!指挥家!
立刻排查全市所有职业指挥家,特别是近期有公开演出或者重要排练的!重点保护!
凶手可能随时动手!”“已经在做了,凌薇,”老陈的声音同样凝重,
“名单上的几位我们都联系了,加强了警戒。但是……”但是什么?但是凶手总能找到漏洞。
他总是能在他选定的时间、地点,完成他那该死的“仪式”。就在这时,凌薇的车载广播里,
一段悠扬的古典音乐被紧急插播的新闻打断:“插播一条最新消息,
本市著名指挥家、星河交响乐团艺术总监陈秋实先生,
原定于今晚在星河音乐厅举行的‘星空之夜’交响音乐会因故取消。据乐团发言人透露,
陈指挥于今日午间在音乐厅排练时突发意外,具体情况尚在了解中……”凌薇一脚刹车,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她将车猛地停在路边,心脏几乎跳出胸腔。意外?
她立刻调转车头,拉响警笛,朝着星河音乐厅的方向疾驰而去。去他妈的青北大学,
去他妈的过去!她知道,那不是意外。那是吴铭的“终章”,已经提前上演了。而她,
正按照他设定的剧本,飞速赶往那个她本该“同步”抵达的案发现场。她终究,
还是慢了一步。或者说,她一直都在凶手规划好的路线上,从未偏离。星河音乐厅。
警笛的锐响撕裂了午后相对宁静的空气。凌薇的车几乎是漂移着甩进停车区,她推开车门,
甚至没等车完全停稳,人就冲了出去。
音乐厅入口处已经被先期赶到的辖区警察拉起了警戒线,黄色的带子在微风中飘荡,
像一道丑陋的伤疤。“凌队!”现场指挥的警官迎上来,脸色难看。“情况?
”凌薇脚步不停,声音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指挥家陈秋实,在个人休息室……没了。
”警官压低声音,“手法……很怪。”凌薇的心沉到底。她弯腰钻过警戒线,
沿着铺着暗红色地毯的走廊快步疾行。空气里隐约还残留着若有若无的松香和木质调香氛,
但越靠近休息室,那股熟悉的、甜腻的铁锈味就越发浓重。陈秋实的休息室很宽敞,
隔音良好,装饰着古典乐谱和抽象画。此刻,这里却成了另一个血腥的展示厅。
陈秋实倒在休息室中央的地毯上,穿着排练时的黑色衬衫和西裤。他双目圆睁,
脸上凝固着一种极致的惊恐与难以置信的表情,
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看到了某种超越理解的存在。他的致命伤在双手。
那双曾经驾驭庞大乐团、赋予音符生命的手,从手腕处被齐刷刷地切断。
断口平整得令人发指,显然是某种极其锋利的工具瞬间完成。但与击剑手不同,
断手并没有被随意丢弃。那两只手,被凶手用细细的、近乎透明的鱼线,
以一种极其精巧又无比诡异的方式,悬吊在了休息室天花板那盏精致的水晶吊灯上。
手指被强行掰开,摆出一个扭曲的、试图抓住什么的姿势,
正对着下方陈秋实失去手掌的双臂断口。而在陈秋实敞开的衬衫胸口,心脏的位置,
凶手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后来证实是混合了受害者血液的胭脂虫红,
绘制了一个清晰的、标准的正弦波形图。波峰波谷,清晰可辨。没有羽毛。这一次,
没有那片标志性的、冰冷的羽毛。只有悬吊的断手,胸口的正弦波,
以及空气中弥漫的、令人窒息的死亡仪式感。凌薇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她看着那悬吊的双手,看着那正弦波,脑海中瞬间串联起所有线索。
画家-> 击剑手 -> 指挥家…… 剥夺表达-> 剥夺技艺 -> 剥夺……掌控?
不,不仅仅是剥夺。那悬吊的双手,正对断腕。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失败的传递。
像是凶手指着那双手说:看,你依赖的工具,它救不了你。你追求的秩序,如此脆弱。
而胸口的正弦波……音乐的基石,秩序的象征,被绘制在停止跳动的心脏上。他在嘲弄。
嘲弄艺术,嘲弄生命,嘲弄所有建立在血肉之躯上的、他认为不完美的“秩序”!
“现场勘查!所有细节!尤其是那鱼线,悬挂的方式!还有他胸口那个图案,成分!
”凌薇的声音因极度压抑而沙哑,她强迫自己冷静,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强行闯入痕迹。休息室的门锁完好。又是内部人员?或者,凶手有着更高超的潜入技巧?
技术队的同事开始小心翼翼地将悬吊的双手取下。凌薇走近一些,看向陈秋实圆睁的双眼。
那瞳孔里残留的影像,除了恐惧,似乎还有别的……一种茫然的、如同看到幻觉般的困惑。
他在死前,看到了什么?“凌队!”一个技术员在检查休息室的沙发时,有了发现。
在沙发的坐垫缝隙里,他镊起了一个极其微小的、闪着金属光泽的东西。不是羽毛。
是一片只有指甲盖大小、薄如蝉翼的金属鳞片。形状不规则,边缘光滑,
带着一种暗哑的银灰色光泽。凌薇接过证物袋,看着那片小小的鳞片。它像鱼鳞,
又像某种爬行动物的鳞甲,冰冷,非生命。羽毛之后,是鳞片?这又代表着什么?进化?
蜕变?还是指向下一个目标?她感到一阵眩晕。凶手的符号体系在扩展,在变形,
仿佛一个不断生长的、扭曲的活物。而她,始终慢了一步,
只能追逐着他留下的、充满恶意的足迹。“查!查这种金属鳞片的材质、工艺来源!
和之前的羽毛做比对!”凌薇下令,同时拿出手机,拨给小李,“青北大学那边先放一放!
立刻回来,重点排查音乐厅所有工作人员,特别是今天上午出入过这片区域的人!还有,
陈秋实的社会关系,近期接触过的人,一个都不能漏!”她挂掉电话,
再次环顾这个充斥着死亡与扭曲艺术的房间。悬吊的双手已经被取下,
但那诡异的姿态还残留在视网膜上。胸口的正弦波,像一个嘲讽的烙印。吴铭。
她几乎可以肯定就是他。他不再满足于仅仅“折断翅膀”。他开始“展示”,开始“重构”,
开始用这种极端的方式,阐述他那套黑暗的“秩序美学”。
而他留下这片鳞片……是新的邀请?还是预示着他将潜入更深、更隐蔽的黑暗,
如同披上了鳞甲的冷血生物?凌薇握紧了手中的证物袋,
那片金属鳞片的棱角膈应着她的手心。这场追逐,正在滑向一个更加未知、更加危险的深渊。
金属鳞片。冰冷,光滑,带着非自然的暗哑光泽,静静躺在证物袋里,
像某种深海生物脱落的甲壳,与之前那些精致却透着诡异美感的羽毛截然不同。它更原始,
更隐蔽,也更……危险。凌薇盯着它,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截然不同的讯息。
羽毛是展示,是挑衅,带着一种扭曲的、想要飞翔的渴望。而鳞片,是隐匿,是防护,
是滑入阴影的预兆。“材质初步判断是钛合金与某种记忆聚合物的复合体,
表面有特殊的消光涂层。”技术队的老王声音凝重,“工艺水平极高,
而且……这种复合材料的配比和加工方式,
非常接近某些前沿领域正在研究的……自适应光学迷彩或者可变色鳞甲系统的基材。
”自适应光学迷彩?可变色鳞甲?凌薇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这不再是简单的“签名”或者“标志”,这指向了功能性的、近乎科幻的装备。
凶手不仅在进化他的“艺术理念”,还在升级他的“工具”。
“他能弄到或者制作这种东西……”凌薇喃喃自语,“他的资源,他的知识边界,
比我们想象的更可怕。”指挥家陈秋实的案子陷入了僵局。音乐厅人员复杂,
排查工作量巨大,且凶手显然对监控和安保漏洞了如指掌,
没有留下任何清晰的影像或生物痕迹。那悬吊的双手和胸口的正弦波,
像一场精心策划的哑剧,只有凌薇和那个隐藏的导演懂得其中的含义。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
媒体开始用“隐形恶魔”来形容这个来去无踪的杀手,公众的恐慌情绪在发酵,
上级要求限期破案的压力几乎让专案组的每一个人都喘不过气。凌薇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
白板上已经贴满了七个受害者的资料包括最初发现、但当时未能并案的两个,
名”:粗糙符号、金属珠、断指图案、复杂绳结、灰蓝羽毛、黑色齿轮、正弦波、金属鳞片。
螺旋 -> 齿轮 -> 正弦波……力学,物理,秩序。 羽毛-> 鳞片……形态,
功能,进化?她尝试将这些元素串联,试图进入凶手的思维迷宫。他选择目标,
似乎并非完全随机,而是基于某种对“天赋”或“技能”的特定定义。他在“折断”之后,
留下对应的“签名”,像是在完成一套属于自己的、黑暗的百科全书。而最新的鳞片,
是否意味着他的目标类型将发生改变?从舞台上的表演者,
转向更隐蔽、更依赖“伪装”或“防护”的存在?“凌姐,”小李推门进来,
脸上带着奔波后的疲惫,但眼神里有一丝光亮,“关于吴铭和张珩,有进展了。
”凌薇猛地抬头。“我们找到了吴铭高中时期的一位物理竞赛辅导老师,已经退休多年。
他记得吴铭,印象非常深刻。”小李语速很快,“他说吴铭是个真正的天才,思维敏锐,
尤其是对力学和材料学有着异乎寻常的直觉和热情。但他性格……有些孤僻,不太合群,
对自己的想法有种近乎偏执的坚持。”“关于顶替,老师知道些什么?”“他不太确定,
但记得当年竞赛后,吴铭情绪非常低落,不止是因为名额问题好像……还发生了别的事。
他隐约听说,吴铭家里当时好像出了很大的变故,具体不清楚,但似乎和张珩家有关联。
后来吴铭就彻底消失了。”家庭变故?与张珩家有关?凌薇的心揪紧了。
这不再是简单的名额顶替,可能涉及更肮脏、更残酷的压迫。“张珩那边呢?
”“张珩在青北大学读了一年左右,就因为‘适应不了学业压力’退学了。
之后依靠家族企业,现在是个挂名的副总,风评……不太好,纨绔子弟做派。
我们尝试接触他,但他非常抵触,拒绝谈论任何关于过去,尤其是关于吴铭的事情。”心虚?
还是根本不屑一顾?“想办法深挖张珩家当年的情况,
特别是可能对吴铭家庭造成的‘变故’。”凌薇沉声道,“还有,吴铭注销户籍前后的行踪,
哪怕只有一丝线索,也要挖出来!”“明白!”小李离开后,
凌薇再次将目光投向那片金属鳞片。自适应光学迷彩……可变色鳞甲……这些技术,
与吴铭的物理学、材料学背景完美契合。他销声匿迹的这些年,并没有沉沦。
他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用他的天才,构建着他的“秩序”,打磨着他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