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狼狈的她
而她更是成了传闻中别人家不要的孩子。
方才还是晚霞满天,转眼间己是乌云密布,雷声轰鸣。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很快就连成一片雨幕,笼罩了整个京市。
苏宁可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踉跄地走在人行道上。
带着一身旧伤也就算了,还添加了新伤痕。
现在雨水早己将她单薄的白色连衣裙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消瘦的曲线。
长发湿漉漉地黏在脸颊和脖颈上,冰冷刺骨。
可她却感觉不到冷,兴许是早己习惯了冷。
比起身体的寒冷,心里的冰窖才更让她窒息。
几个小时前,她还站在毕业典礼的会场外,穿着租来的学士服,踮着脚尖在人群中寻找那两张承诺一定会来的面孔,现在想想还是可笑至极。
“可可,恭喜毕业!
爸爸妈妈一定准时到,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手机里还是昨天母亲的语音还在耳边回响,温柔又慈爱。
她当时还抱着手机傻笑了好久,甚至惹来了室友的打趣。
可现实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是她自作多情,自以为是。
她从阳光正好等到日落西山,从期待雀跃等到心如死灰。
同学们一个个被家人接走,捧着鲜花,拥抱着,欢笑着。
只有她,像是个被遗忘的可怜虫,孤零零地站在渐渐空旷的广场上,等了不知道多少个小时。
最后等来的,是一辆扎眼的红色跑车,和从车上下来的,她最不想见到的人——苏宁夏。
她的“好姐姐”,苏家真正的千金,如今风光无限的顶流女明星,她知道此人一出现就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苏宁夏戴着遮住半张脸的墨镜,烈焰红唇,一身高定套装,踩着高跟鞋袅袅娜娜地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着她狼狈期盼的样子,红唇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
“别等了,傻妹妹。”
她的声音透过雨前的闷热传来,带着一丝丝冰冷的恶意,“爸临时有个重要会议,妈陪他去香港了。
他们啊,早就忘了你今天毕业这回事了。”
什么?
苏宁可的脸瞬间血色尽失,指尖冰凉。
“哦,对了,”苏宁夏仿佛嫌不够,慢条斯理地补充道,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刺进她胸膛。
“妈让我顺便把你接回去。
不过我看你这副样子……还是自己打车吧,免得弄脏我的新车。”
跑车引擎轰鸣着绝尘而去,喷了她一脸的汽车尾气。
整个世界在那瞬间失去了颜色和声音。
她不是没想过父母可能会忙,可能会迟到,但她从未想过,他们会彻底忘记。
更没想过,派来“接”她的人,会用这种方式将她的尊严踩在脚下碾碎。
浑浑噩噩地回到那个称之为“家”的地方,等待她的不是安慰,而是另一场风暴。
苏宁夏先她一步到家,不知对父母说了什么,亦或是父母根本不在意真相。
她那只***款的钻石手镯不见了,所有的指控莫名地都指向了她这个“外人”。
“苏宁可,苏家养你这么大,是让你回来当贼的吗?”
养父苏明远的脸色铁青。
“可可,你太让妈妈失望了。
喜欢就跟妈妈说,怎么能偷宁夏的东西呢?”
养母李婉的话更像软刀子,割得她生疼。
她试图辩解,声音却在苏宁夏泫然欲泣的表演和苏明远不耐烦的呵斥中微弱得可怜。
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深夜,苏宁夏端着一杯牛奶,假意来安慰她。
“一个鸠占鹊巢的野种,也配跟我争?”
房门关上的刹那,苏宁夏脸上伪装的善良瞬间褪去,只剩下***裸的恶毒和鄙夷,“毕业快乐啊,我的好妹妹。
不过提醒你,苏家的一切,包括爸妈的宠爱,从来都是我的。
你?
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那杯牛奶,她后来才知道,里面被加了料。
若非她因为心情抑郁一口没喝,反而在起身时不小心打翻,恐怕第二天醒来,身边会莫名其妙多出一个陌生男人,而她“勾引男人、自甘堕落”的罪名就更坐实了。
恐惧和绝望如同藤蔓,瞬间勒紧了她的心脏,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这个家,华丽却冰冷,再也待不下去了。
她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收拾了几件最简单的行李,趁着夜深人静,偷偷地逃,可没有想到半路会遇到暴雨倾盆,逃离了那个让她窒息了二十二年的牢笼。
没有想到半路会遇到三个壮汉,站在两人中间的,手臂上还带着纹身,还身穿豹纹衬衫。
“我去,老大,那…那个妞长…长的很符合你,要不小弟帮你拿下。”
其中一个说话不是很利索,带着结巴的广市口音。
“去你大爷的,没有看到她己经够可怜了吗?”
“……”结巴男一脸疑惑,难道我们转行了,“咦惹,老…老大,你也…懂懂…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结巴男都没有说完话,就被老大给打回去。
“哦。”
她都没有注意到他们三人的存在。
雨水模糊了视线,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怎么这么倒霉,也对,那个家待不待都是一个样,还不如离开。
街上早己空无一人,只有昏黄的路灯在雨幕中投射出孤寂的光晕。
身上的力气随着体温正在一点点流失,行李箱的轮子也在不平的石板路上磕磕绊绊,最终坏掉了。
她喘着气,停下来试图提起沉重的箱子,却发现徒劳无功。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她,带走她最后一丝体温。
好冷……头越来越沉,视线开始旋转模糊。
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和自己越来越微弱的心跳。
终于,腿一软,冰冷的雨水和坚硬的地面迎面袭来。
她再也支撑不住,意识陷入无边黑暗的前一刻,一道刺目的白光穿透雨幕,首首地照在她身上。
引擎的低吼声由远及近,最后似乎停在了不远处。
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模糊的脚步声踏着积水,沉稳地靠近。
彻底失去意识前,她仿佛感觉到一片阴影笼罩下来,挡住了冰冷的雨点,以及一道深邃难辨的目光,落在她狼狈不堪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