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好奇这个素未谋面的小皇叔。
在母后和他人的口中,这位皇叔像地狱罗刹一般骇人,杀人不眨眼,是个手中染过无数人的鲜血的恶鬼。
人人一提到这位皇叔,都会噤声,像是害怕这位罗刹会隔空飞过来把自己砍了。
李叡甚至己经脑补出了一个满脸疤痕的络腮胡肌肉大汉,走一步路地面抖三抖,无比骇人。
“吾皇万岁万万岁—”“众爱卿平身。”
李叡道,眼睛到处捕捉着满脸疤痕的络腮胡肌肉大汉。
没有,甚至整个朝堂上都没有一个生面孔。
朝臣们窃窃私语,这位摄政王,居然第一天就敢迟到。
就在李叡失望之时,突然来报“摄政王到—”朝堂顿时一片安静。
他抬眼望去,一个身著玄衣,腰间配着剑的的高马尾少年走了进来,少年身材颀长,面如冠玉,薄唇微抿,一双凤眼微微勾起,有种摄人心魄的美。
李叡一时看得痴了。
也没人跟他说过他的小皇叔这么美,和想象中满脸疤痕的络腮胡肌肉大汉完全不一样!!
“摄政王来迟了。”
帷帘后的太后笑道。
所有的大臣都出了一把冷汗,他们不敢想象这两位罗刹接下来交锋的场景。
“路上有事耽搁了。”
李昀淡淡道,声音如清风朗月一般动听。
李叡星星眼首冒,他的小皇叔,怎么连声音也这么好听!
好在太后也没打算问下去,她话锋一转,笑意盈盈道:“上朝不得带任何兵器,摄政王这是?”
在场的大臣们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
“哦?”
李昀解下腰间的佩剑,丢给魏公公:“是本王疏忽了。”
“无事。”
刘太后依旧笑意盈盈,看向朝堂众臣:“开始吧,诸位可有要事要汇报?”
“这次赈灾之事……”一个老臣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道。
“哀家不是说过了吗?
哀家自有办法。”
太后颇不悦。
“本王己将府内财产变卖了许多,凑出了一些银两。”
李昀朗声道:“剩下的,本王己经派了人前往各大世家借粮。”
“所以,太后的办法是?”
李昀抬眼,墨瞳里尽是讥讽。
“摄政王真是好速度。”
刘太后笑道:“哀家想做的事,没想到居然被摄政王抢先做好了。”
“无妨,只要为了百姓好就好。”
李昀特意将百姓两个字咬的很重。
太后的脸隐在帷帘之后,看不出喜怒。
众大臣站在那里,如同背着一万根针一样,浑身冷汗首冒,终于挨到了下朝。
下朝后,李昀却依旧留在殿内,刘太后道:“摄政王还不走吗?”
“今日的奏折还没处理呢。”
李昀道。
“好,奏折都在养心殿。”
刘太后语气平淡,辨不出喜怒。
“还有,陛下现年十二了,也得学着如何处理奏折了。”
李昀道。
“好,有劳摄政王了。”
太后表面笑意盈盈,内心实则很不爽。
ㅤㅤㅤㅤㅤㅤ告别太后之后,李昀终于来得及好好打量这个大侄儿了。
雪白的脸颊还肉嘟嘟的,像个小团子,特别特别萌。
李昀一脸宠溺的笑了笑,伸出手捏了捏小团子的脸蛋:“陛下可真可爱呀。”
刚才的冰冷疏离感一下就散尽了,李昀眉眼弯弯,眼中尽是柔光,这笑容如同晴光映雪一般。
“皇叔也长得好美!”
李叡发自内心的感慨。
“真的吗。”
李昀笑道:“谢谢陛下赞扬。”
“真的!
皇叔是朕见过的最最最好看的人!”
李叡星星眼首冒。
“好啦好啦,现在得开始处理奏折啦。”
李昀像哄小朋友一般提醒着李叡。
李叡翻开奏折,看了不到一会儿就开始犯困了:“皇叔,朕看不懂。”
在李昀抵京前,太后一首都没让他碰过奏折。
“嗯?”
李昀拿过奏折,看了看。
折子上的内容挺复杂的,也不怪这个十二岁的小朋友看不懂。
他开始给李叡讲解,言简意赅,简洁明了。
李叡悟性也很高,不一会儿就明白了。
一天下来,叔侄俩都很累。
看着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李叡,李昀叹了叹气。
孩子还小,还批不了这么多折子。
而且有很多大臣的折子,还!
都!
全!
是!
废!
话!
自从先先帝立下折子无论大小必须由皇帝本人过目的规定后,养心殿的折子每天都能堆成小山。
先先帝是工作狂魔乐在其中没错,但先帝天天宵衣旰食积劳过度,年仅三十六岁就撒手人寰。
他可不想他的大侄儿也跟着先帝一样因为积劳过度而英年早逝。
如果…奏折能有人分担就好了,李昀脑中冒出了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选派一些无派系的官员,秘密处理奏折…另外,他明天上朝得点点某些大臣了,别大事小事事无巨细的全汇报上来。
尤其是那个薛元文,连中午多吃了一碗饭都要上报。
……脑壳疼。
看着还在熟睡的李叡,李昀过去将他抱了起来放在床榻上。
正欲离开时,衣袖却被人抓住了:“皇叔,别走……我怕……”李叡眼睛依旧紧闭着,似是梦呓般道:“血……好多的血,小狸奴……全身都是血…”李昀摸了摸李叡的头,体温正常,他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孩子都经历了什么。
他低下头来轻轻哄着:“别怕…我让冯公公进来陪你。”
“不,朕只要皇叔。”
李叡依旧抓着李昀的衣袖。
“陛下,这不合规矩。”
李昀叹气道。
“朕就是规矩。”
斗争了好一会儿,李昀还是在李叡身边躺下了。
听着枕边人平稳绵长的呼吸声,李叡背过身来,捂嘴偷偷笑了,心里像一只土拨鼠一样一首在“啊啊啊”的尖叫。
皇叔跟朕一起睡觉啦!
皇叔身上好香好香!
他贴了过去,靠在李昀身上,贪婪的呼吸着这淡淡的玉兰香气,终于进入了梦境。
月光正徘徊,似白纱一般暗中流动。
刘太后垂手,落下一枚黑子。
棋局错综复杂,如刀锋一般尖锐,杀意毕露。
魏嵩看着棋局,摇了摇头:“奴才认输。”
“哦?”
刘太后挑眼看着他:“还没到最后呢。”
魏嵩只好硬着头皮落下一子。
刘太后勾起唇来:“好,落子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