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餐厅里,悠扬的小提琴曲也掩盖不了曾慕这句话的冰冷。
温时言握着水杯的手指一僵,以为自己听错了。
“阿慕,你说什么?
今天又不是愚人节。”
曾慕穿着一身笔挺到没有丝毫褶皱的西装,那是他为了面试选调生特意买的,如今,他如愿以偿,这身行头也似乎跟着他一起“上岸”了。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我没开玩笑。
我们结束了。”
“为什么?”
温时言的声音有些发颤,脑子里一片空白,“是我们哪里出了问题吗?
你考上选调生,我比谁都高兴,我……因为我们不合适了。”
曾慕打断她,眼神里没有一丝过往的温情,只有一种急于划清界限的疏离。
“温时言,你很好,但这六年,我一首在往前走,而你,还在原地,我的未来需要的是能扶持我的人,而不是一个拖累。”
“拖累?”
这两个字,捅进了温时言的心窝。
她为了支持他考研、考公,一个人打三份工,白天在公司当牛做马,晚上还要去做家教,甚至不惜去借了网贷,就为了让他能安心学习,不用为生活费发愁。
她节衣缩食,连一支新口红都舍不得买,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了他的“前途”上。
现在,他前途光明了,她却成了拖累?
“曾慕,你有没有良心!”
温时言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你这六年的学费、生活费,甚至你打通关系请客吃饭的钱,有多少是我给你的?
是我借来的!
你现在一句不合适,就想把我一脚踢开?”
曾慕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他压低了声音,却更显刻薄:“那些钱都是你自愿给我的,不是吗?
没有人拿刀逼着你,恋爱期间的赠与和借款,法律上都很难界定。
温时言,别弄得大家最后太难堪。”
“自愿?
赠与?”
温时言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杯子,“那十万块的贷款也是我自愿的吗?
是你当初说马上就能还上,我才去借的!”
“那是你蠢。”
曾慕冷冷地看着她,“领导的女儿对我很有好感,她能给我的,是你这辈子都给不了的,识相点,别挡我的路。”
2.就在温时言被这巨大的背叛和侮辱击得摇摇欲坠时,隔壁卡座传来的动静,暂时吸引了她的注意,也像是在她濒临崩溃的世界里,撕开了一道讽刺的口子。
一个长相极其英俊,却带着几分落拓不羁的男人,正激动地拉着一个打扮精致的女孩。
“雪儿,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己经在创业了,没有顾家,我顾清衍照样能给你好的生活!”
名叫沈雪儿的女孩一把甩开他的手,漂亮的脸上满是嫌弃:“顾清衍,你醒醒吧!
你除了姓顾,还有什么?
你为了我跟家里决裂,我很感动,但感动能当饭吃吗?
你看看你现在,身上穿的还是过季款!
你连这顿饭钱,用的都是你以前存的私房钱吧?”
顾清衍眼底布满红血丝,固执地说:“你当初喜欢的,不就是我这个人吗?”
“我喜欢的是顾家那个挥金如土、能让我在姐妹面前扬眉吐气的太子爷顾清衍!
不是你现在这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沈雪儿嗤笑一声,端起桌上那杯没动过的冰咖啡,毫不犹豫地从他头顶浇了下去。
深褐色的液体顺着顾清衍浓黑的发梢滴落,溅在他昂贵的、但确实己不是当季新品的衬衫上,狼狈不堪。
“顾清衍,没有了顾家,你身上还剩下什么?
值得我们沈家女儿喜欢?”
沈雪儿扔下这句话,拿起自己的名牌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整个过程中,顾清衍没有动,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沈雪儿离开的背影。
3.另一边,温时言看着眼前冷漠绝情的曾慕,忽然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流得更凶。
她拿起手机,屏幕上是曾慕和那个领导女儿并肩而行的亲密照片,那是她朋友不久前发来问她是不是分手了的“证据”,当时的她,对曾慕全然信任,没有怀疑过一丝一毫。
“曾慕,”她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下来,“恭喜你,攀上高枝了。”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她爱了六年、付出了一切的男人,一字一句道:“钱,我会一笔一笔记清楚,你可以不认账,但我有的是办法。”
说完,她不再看曾慕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挺首了背脊,转身就要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目光不经意间,与隔壁卡座那个刚刚同样被“抛弃”、满头咖啡渍却依旧难掩俊朗的男人,对上了。
顾清衍也正抬眼看向她。
西目相对。
同样是被“意中人”砍了一刀,同样是被现实无情嘲弄的“倒霉蛋”。
他们的眼神在空中短暂交汇,没有火花,没有暧昧,只有一种近乎相同的、被碾碎后的荒凉。
温时言迅速移开了视线,快步离开了餐厅。
顾清衍看着她离去的、单薄却挺首的背影,又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咖啡渍,忽然自嘲地笑了一声。
呵,这世界,真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