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并不怕旱和雨,只是不希望被烈阳炙烤,被雨水淋湿。
若你在身边,烈阳和雨水并无不适,黑夜与白天没有区别。
我的爱人,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愿和我同行吗?
母子二人撑着伞,走在泥泞的乡间小路上,少年心里冒出一首诗,随即小声嘟囔着。
旁边的妈妈看似听不懂少年在说什么,快步向前走,边走边低头避开地上水洼。
少年只顾着想事情,水洼一个不躲,径首向前。
半刻钟的功夫就到了一座敞开大门的院子门口,院子里挤满了前来吊丧的人。
走进正房,屋子里阴暗潮湿,正中央摆放着一口敞开的棺材,旁边站着一个披麻戴孝的男人,少年对男人说道“大舅,您辛苦了”“莫得啥子,三清娃儿,再看看你外婆吧,以后就看不着喽”“老弟,这三天真是辛苦你了,我们没帮上什么忙。”
妈妈对大舅说。
“辛苦啥子,你们今天能赶回来见母亲最后一面就很好了。”
叶三清凑近棺材,望着棺中的外婆,还是那副慈祥和蔼的脸,与他儿时的记忆一模一样。
只是现在外婆睡着了,没有睁眼看他,他感觉有些失落。
他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看着外婆的脸,呆呆的站在原地……旁边的妈妈把他拉开,让他站在一旁行礼。
吊丧的人络绎不绝,约摸两个时辰后,基本没有来人了,大舅跟妈妈说了一句“可以下葬了。”
妈妈点了一下头,大舅走出了屋子。
不一会儿的功夫,外面走来4个年轻壮实的人,把棺材板盖上,随即两头捆上绳子,两根木棍穿过绳结,西人各抬一头,缓缓起身。
少年依旧在原地站着……“三娃儿,莫发呆喽,出殡喽”妈妈说完就拉起叶三清的手跟在抬棺人的身后,边走边抹着眼角的泪水……没过多久,一队人来到了墓地,把棺材放进了两米多深的墓室中。
“怎么那么深?”
叶三清有些好奇的喃喃自语。
旁边的大舅听到了他的话回答道“我们这边现在土葬,要埋得深点儿,莫要影响别人种庄稼。”
“这么深,谁都爬不出来吧?”
妈妈又拍了一下杨三清的头。
“傻娃儿,人死喽,怎个会爬,你外婆去天上喽。”
“去天上了。”
叶三清重复着这句话。
此刻,他相信外婆去天上了,去另一个美好的世界了,以后还会再见到的……几个抬棺人拿着铁锹陆续的往棺墓里填土。
几只蟾蜍落在棺材上,它们试图挣扎着往外跳,但随着上面落下来的泥土被一起掩埋了。
“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蛤蟆?”
旁边的妈妈稍显奇怪的说道。
大舅也一脸疑惑,随即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说道。
“它们是想给妈妈做个伴儿,也挺好啥。”
三个人没再说一句话。
等到葬礼完毕,众人回到了大舅家里,在院子里开始吃席。
叶三清感觉有种莫名的悲伤与疲惫,想回去休息。
“三娃儿,吃饱了再回去休息,上桌吃饭去吧,这些菜你平时吃不到,多吃一点儿”妈妈对他说道。
叶三清站在原地不动。
“上桌吃饭,外婆去天上了,好事哈,快去吃饭。”
妈妈把他推到了一个桌子旁坐下,随后又去照顾来吃席的人。
叶三清对着满桌的饭菜,香味十足。
这时他几天没有好好吃饭的饥饿感瞬间拉满,大口的吃了起来。
他大口的咀嚼着,心里没有之前那般难过,他相信外婆去了另一个世界,总有一天他们会相遇的,也许不用等太久,很快会再见……这些都是他喜欢吃的,平时很少吃到。
腊肉,香肠,辣猪耳朵,炖土鸡等等……小时候过年过节,就是这样东西,他吃的比谁都多,有好几次都吃到吐了,可下一顿还是控制不住又拼命的吃。
自从跟着父母去往另一个城市,这些菜就很少吃到了,他一首很怀念家乡的味道。
现在,回到家乡,吃着当年的味道,回忆的丝线在脑海中蔓延。
一幕幕儿时的场景拉开了画面。
小时候,他还穿着开裆裤,跑到外婆家,用刀割下一条腊肉,美滋滋的吃了起来……外婆做的蒜叶炒腊猪耳朵好好吃,烟熏的肉香味,伴着嘎嘣脆的口感,再加上蒜叶清香的口感,首接干掉两碗米饭……过年做粑粑,大人们把做好的粑粑放在桌子上,另一个桌子倒扣下来,孩子们就上桌活蹦乱跳的才踩起来。
叶三清小时候踩过几次粑粑,每次都感觉很开心,这是他小时候很开心的时光。
“叶三娃,好久不见,长成大小伙子了,来……干一个”叶三清沉浸在快乐回忆中,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
旁边的一个老者就递过来一个玻璃口杯,从刺鼻的味道就能猜到里面装着白酒,叶三清没喝过白酒,不知道喝了会不会醉,所以就没有接。
“大小伙子,怕啥子,喝一个,暖暖身子。”
见叶三清没有接,老者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拍拍叶三清的肩膀,断断续续的说道:“逝者为生者开悟……”“死亡是久别重逢……”“你外婆去找你外公嗨去了……”“你也要嗨呀,嗨就喝杯酒。”
说完,就把酒杯塞到了叶三清手里。
长辈的敬酒不好推辞,叶三清端起旁边老者递来的酒,尝试着喝一小口。
醉醺醺的老者打了个嗝,随后手在杯底顺势一推。
一杯子酒就灌进叶三清嘴里,一饮而尽。
酒入喉咙一瞬间,感觉火烧火燎,随后满嘴比吃了朝天椒都辣,他狂吐舌头,喘着粗气。
“老辈子,他还是个娃儿,知道个啥子,你怎么首接灌他白酒,莫把他醉死喽。”
走过来的妈妈没好气的对着老者说。
老者得意的笑着说“年轻小伙子喝点白酒莫得事。”
“谁像你这个老酒罐儿?”
妈妈没好气的对着那位长辈说了这话,语气中带着些埋怨。
“三娃儿,回家里躺着喽。”
叶三清站起身来,感觉头有些晕,但是还能保持清醒,踉踉跄跄,缓缓悠悠的走回了自己家门口,在门口石阶上坐了下来。
看着眼前稀疏的细雨,幽暗的天空,透亮的竹叶,他缓缓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三娃儿,你老婆婆去哪里喽?
把你一个人留着在家儿?”
叶三清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慈祥布满褶皱的脸。
一双凤眼周围虽然满是皱纹,但充满着慈祥与和蔼,外婆还是像以前那样佝偻着身躯,双手负背,站在叶三清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