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管这叫保洁上岗培训？
雷霆竞技中心的后门挂着“后勤专用”的铁皮牌，在晨雾里泛着冷光。
我停下脚步，眯眼盯着外墙通风口喷出的白雾。
喉结动了动，压低声音：“东侧排风系统运行中，湿度上升——大崩溃第17年，这种天气最容易滋生霉菌感染，也意味着掠夺者喜欢借湿气掩护渗透。”
手指摸出兜里半截粉笔，在地上画了个歪斜箭头指向侧门，“安全入口确认。”
其实这不过是我在桥洞底下睡了三年练出的本事——判断安保巡逻的死角，避开收废品同行的地盘。
但此刻监控室里，扎着高马尾的姑娘正捏着咖啡杯皱眉，屏幕里我的身影被拉得老长。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凌霜，球队老板的宝贝闺女，数据分析师，正盯着监控骂：“谁允许流浪汉进后勤区的？”
更衣室走廊铺着深灰色地砖，我套上印着“临时工”的灰绿保洁服，推着拖把慢悠悠晃。
地砖反光里突然闪过一道水痕，扇形扩散，边缘毛毛糙糙的。
我猛地停步，蹲下去摸了摸地面——还有点凉，水珠子没完全渗进缝隙。
抬头看空调出风口，滴水声“滴答滴答”，频率比上周慢了半拍。
“维修记录显示上月没检修。”
我嘟囔着，从裤兜掏出皱巴巴的便签本记下来。
这时“哗啦”一声，王胖子叼着薯片袋子晃过来，空包装被他随手塞进垃圾桶边缝里，油乎乎的手指蹭了下鼻子：“这破地儿，脏死了谁管啊。”
我盯着他圆滚滚的背影，笔尖在便签上戳出个洞。
囤积癖晚期，依赖即时能量补给，情绪管理能力 -3，生存优先级D级。
这是我给每个队友打的分，从王胖子第一次把半个汉堡藏在更衣柜开始。
训练馆里的哨声炸得人耳朵疼。
赵铁柱教练扯着嗓子吼：“力量！
对抗！
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
阿Ken正做着胯下换手接背后运球，结果被小前锋一胳膊肘捅得踉跄，球“骨碌碌”滚向底线角落。
我弯腰捡垃圾的动作顿了顿，余光扫过阿Ken发红的耳尖——他护球时手肘微微上抬，脚步比平时慢了半拍。
喉结动了动，拖把往旁边一甩，弯腰、伸手、转身，整套动作像饿了三天的野狗扑食。
在球撞上墙角的前0.3秒，我稳稳把它捞进回收袋。
“捡个球都磨叽。”
旁边擦器材的小弟瞥了我一眼，继续摆弄哑铃。
没人注意到这个动作，除了我自己。
我摸着球皮上的纹路，心跳平稳得像老式挂钟：“第七号物资回收成功，轨迹预测误差0.18秒，符合废墟拾荒黄金窗口期标准。”
午休时食堂飘着红烧肉味，我蹲在更衣室角落啃冷馒头。
阿Ken的大嗓门从门外飘进来：“听说老板闺女要来抓数据改革？
以后失误都要算绩效指标！”
王胖子咬着鸡腿含糊不清：“关我屁事，只要食堂不***。”
我盯着馒头上的霉点——昨晚忘放塑料袋里了，默默撕下来扔进垃圾桶。
团队生态模型在脑子里转：信息源混乱度87%，资源分配无序度92%，群体防御意识趋近于0。
典型的末日前夕幸存者营地，三个月内必遭外部吞噬。
“苟剩！”
赵铁柱的声音像根针戳破空气。
我抬头，他把钥匙“当啷”扔在我脚边，运动服领口还沾着汗：“今晚值夜班，清完更衣室再走。
顺便——”他扫了眼我怀里的馒头，“别碰器材区，你不够格。”
钥匙硌得脚底板生疼。
我弯腰捡起来，金属凉意顺着掌心往上爬。
不够格啊，三年前我站在职业联赛的领奖台时，这把钥匙能开整个场馆的门。
第二天下午的内部对抗赛来得突然。
主力控卫捂着肚子被抬上救护车时，我正蹲在替补席擦地板。
赵铁柱的脸比苦瓜还皱：“苟剩，你上。”
全场哄笑。
阿Ken把护腕甩在我脚边：“保洁大叔别把地板拖坏了。”
我低头套上他的护腕，松紧带勒得手腕发疼。
这护腕有股汗酸味，像极了桥洞底下流浪汉的被子。
比赛开始十分钟，我没碰过一次球。
防守时我总往弱侧底线挪，阿Ken突破时我故意退半步，王胖子要位时我假装绊了下——首到第三次攻防，阿Ken持球突到罚球线，被双人包夹。
他护球的手肘又抬起来了，呼吸声突然重了两拍，耳尖红得像要滴血。
就是现在。
我从底线杀出来，指尖擦过他的手腕，球“啪”地落进我怀里。
解说席的惊呼炸成一片：“这哪是补防？
这是埋伏战！”
我抱着球往回跑，心跳还是那副慢悠悠的老样子：“目标攻击姿态暴露，肩轴压力增加0.5公斤，呼吸节奏紊乱——虚弱期掠夺者，出击窗口己开。”
终场哨响时比分牌亮着：0分，5次抢断，3次助攻，2次造成对手犯规。
我蹲在替补席擦汗，王胖子拍了拍我肩膀，手里还攥着半块巧克力：“可以啊老苟。”
阿Ken把矿泉水瓶抛过来，没说话，耳朵还是红的。
录像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凌霜抱着笔记本电脑站在门口，屏幕蓝光映得她眼尾发青。
她盯着我在热图上的移动轨迹，瞳孔缩成针尖：“不可能……”指尖戳着屏幕，“每一步都在协防最优解路径上，时间误差不超过0.3秒……除非……”她没说完。
我抱着从储物间顺来的旧毯子蜷缩在更衣柜角落，毯子有股樟脑丸味，像极了妈妈以前收冬衣的箱子。
这是我现在的安全屋，能挡住监控，能听见走廊的脚步声，能在危险来临时第一时间逃跑。
窗外夜色沉得像块墨，我裹紧毯子，听见自己的心跳。
大崩溃第17年，或许这次，我能带着我的幸存者们，多活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