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赴任路，风传异闻
沈清辞坐在船舱里，手里摊着苏州知府送来的案卷副本，指尖反复划过 “周显、李默均涉十年前苏州盐案” 这行字，眉头微蹙。
她带的两名捕快，一个叫赵虎，是退伍的老兵，身手利落；一个叫苏文，是苏州本地人，熟悉江南风土。
此刻两人正坐在舱外甲板上，压低声音聊着天，话语断断续续飘进船舱。
“你说这苏州皮影案，真像民间传的那样，是盐案冤魂回来索命？”
苏文的声音带着几分忐忑，“我老家就在苏州城郊，出发前我娘还说，最近夜里都不敢开窗，怕听到皮影戏的声音。”
赵虎嗤笑一声：“哪来的冤魂？
都是凶手故弄玄虚。
不过这两个死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十年前盐案闹得多大？
多少百姓因为私盐涨价吃不起盐，他们倒好，跟着勋贵们捞得盆满钵满，如今横死，说不定是报应。”
沈清辞放下案卷，掀开窗帘看向外面。
运河两岸的柳树己经抽芽，嫩绿色的枝条垂在水面上，偶尔有乌篷船从旁边划过，船头坐着卖茶的妇人，吆喝声软绵清甜。
可这一派江南春色里，却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诡异 —— 她昨夜在码头歇脚时，亲眼看到几个孩童围着一盏灯笼，唱着不知从哪听来的童谣：“皮影笑，刀光绕，盐案鬼，把命讨……沈评事，您要不要喝杯茶？”
苏文端着一杯热茶走进来，小心翼翼地递到她面前，“这是江南的雨前龙井，刚从船上买的，您暖暖身子。”
沈清辞接过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轻声问道：“你老家在苏州，十年前盐案的事，你知道多少？”
苏文愣了一下，随即压低声音：“那时候我还小，只听我爹说，当年私盐泛滥，朝廷派了钦差来查，查到最后，却只抓了几个小吏顶罪，那些真正管盐铁的勋贵，连头发丝都没动一根。
周显和李默，当年都是苏州府的小官，跟着英国公府的人做事，后来盐案结了，他们反倒升了官，留在了苏州。”
“英国公府？”
沈清辞心里一动。
之前在大理寺议事时，她就隐约听说十年前苏州盐案牵扯到勋贵，却没料到具体是英国公 —— 大靖最有权势的勋贵之一，连太子都要让他三分。
“对，” 苏文点头，“我爹说，那几年英国公府的盐商在江南横着走，没人敢管。
后来周显和李默突然闭门不出，听说是怕被人报复，没想到还是没躲过。”
沈清辞若有所思地啜了口茶，龙井的清香在舌尖散开，却压不住心里的疑虑。
周显和李默退隐多年，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被人杀害？
凶手选择 “皮影索命” 的方式，是单纯为了制造恐慌，还是在暗示什么？
漕船行到无锡码头时，需要停靠补给。
沈清辞趁机下船，想去码头的茶寮打听消息 —— 码头是人来人往的地方，最容易听到真话。
茶寮里挤满了南来北往的商人，喧闹声此起彼伏。
沈清辞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一壶茶，刚要侧耳听邻桌的谈话，就听到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你们听说了吗？
苏州那两起皮影案，死者手里都攥着点东西，周显手里是半块玉佩，李默手里是个墨锭，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说话的是个穿粗布长衫的茶商，脸上满是风尘。
他对面的船工接话道：“何止这些？
我前几天从苏州过来，听知府衙门的人说，那皮影上的刀痕，跟死者喉咙上的伤口一模一样，连角度都不差，凶手肯定是个懂皮影的，说不定就是戏班里的人。”
沈清辞心里一紧 —— 案卷里只写了 “皮影与伤口吻合”，却没提死者手中有玉佩和墨锭，王怀安显然是隐瞒了关键线索。
她正想上前追问，就见茶商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还有个事，你们可别外传。
我听说，前几天有个白衣王爷模样的人，带着几个随从，也坐漕船往苏州去了，说是微服查访，谁知道是查什么？”
“白衣王爷？”
船工愣了一下，“大靖的王爷里，敢穿白衣、还敢私自离京的，除了那位闲散王爷萧彻，还能有谁？”
萧彻！
沈清辞端着茶盏的手顿了一下。
第 1 章里侍从说萧彻往江南去，她还以为只是巧合，可如今看来，他去的方向偏偏是苏州，还选在皮影案发生的时候 —— 这绝不是偶然。
她正想再听更多消息，就见茶商突然闭了嘴，眼神警惕地看向门口。
沈清辞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两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子走进茶寮，腰间别着弯刀，目光扫过全场，带着几分威慑力。
茶寮里的喧闹声瞬间小了许多，刚才说话的船工和茶商，更是低下头，再也不敢开口。
沈清辞心里疑惑，这两个人是什么来头？
是冲着萧彻来的，还是冲着皮影案来的？
她不动声色地放下茶盏，起身准备离开，却在经过那两个黑衣男子身边时，无意间听到他们的对话。
“王爷吩咐了，让我们先去苏州城外的玲珑班盯着，别让无关人等靠近。”
“知道了，不过那戏班老板林墨，看着倒像是个老实人，真会跟案子有关？”
“有没有关，等王爷到了就知道了。
对了，别让大理寺的人先查到线索，尤其是那个女评事，听说很不好对付。”
大理寺的女评事？
说的就是她！
沈清辞脚步一顿，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萧彻不仅去了苏州，还提前派人去了玲珑班 —— 那个她第 1 章里决定要查的皮影戏班，甚至还特意交代要提防她。
他到底想做什么？
是想插手皮影案，还是有别的目的？
她不敢久留，快步走出茶寮，回到漕船上。
赵虎和苏文见她脸色凝重，连忙问道：“沈评事，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 沈清辞压下心里的疑虑，“只是听到些关于案子的传言。
对了，苏文，你知道苏州城外有个叫玲珑班的皮影戏班吗？”
“玲珑班？”
苏文点头，“知道啊，那是苏州最有名的皮影戏班，班主林墨手艺好，还会定制专属皮影，不少达官贵人都喜欢找他做皮影。
怎么了，沈评事怀疑这个戏班跟案子有关？”
沈清辞没有回答，只是看向窗外。
漕船己经重新启航，无锡码头渐渐远去，水面上的雾气又浓了起来，将远处的景色笼罩得模糊不清。
她手里紧紧攥着父亲留下的 “沈” 字玉佩，心里忽然有种预感 —— 苏州的皮影案，远比她想象中复杂。
萧彻的出现，王怀安隐瞒的线索，还有那两个神秘的黑衣男子…… 这一切就像一张无形的网，己经在她抵达苏州之前，悄然铺开。
就在这时，苏文突然指着远处喊道：“沈评事，你看！
那是不是另一艘漕船？
好像朝着我们这边来了！”
沈清辞抬头望去，只见一艘比他们的船更大的漕船，在雾气中缓缓驶来，船头站着一个白衣男子，身姿挺拔，即使隔着很远，也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是萧彻吗？
她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如果真是他，那这场苏州之行，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平静。
而她不知道的是，那艘漕船的船舱里，正放着一盏刚做好的皮影 —— 皮影的模样，赫然是她的脸，咽喉处，一道细刀刻出的痕迹，在雾气中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