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临阵磨枪
林羽晨第十三次调整鼓锤位置，依然没能藏住嘴角的苦笑。
椅子旁堆着他下班后匆忙提来的塑料袋，零食袋和鼓棒在他脚边倒作一团。
他缩起脖子，一边用力拍打，一边余光看向身边的新队友——他们的第一次联合排练，正在逐步滑向灾难片现场。
“哎，等一下！”
高以墨挥手打断贝斯和鼓组的节奏，额前碎发随着她的动作跳跃，“林羽晨，你这是敲快车站钟还是在给我们编心跳检测仪？”
鼓点戛然而止。
空气像被一巴掌呼住。
熊梓涛翻着白眼躺在地毯上，仰首大声声明，“姐，他刚才那两下，差点把我祖传耳膜给震塌了。”
赵安然手指飞快地在键盘间游走，表情冷静得近乎冷漠，语气却带着一贯的毒性：“这叫精细的节奏实验。
你们要是更懂音乐史，也许会真心感激他现在没把整套爵士鼓扔楼下交警队。”
季飞鱼抓着贝斯，冲着大家耸肩，带着老神在在的笑：“大家要体谅，羽晨哥上一小时还在格子间写bug，啪一下成了鼓手，心跳都在卡带。
他要真能一秒入戏，明天我首播吃洗脚盆。”
引得屋内一阵笑声，缓和了诡异的气氛。
面对众人调侃，林羽晨终于抬头，露出一副豁出去的模样：“那就拜托高老师提前标注节拍吧，不然你刚刚突然吼麦的气势，比我们鼓点还炸。”
高以墨没好气地佯装反驳，身体却己经前倾，吉他拨片停在半空，从灯下反射出亮光。
“行啊，赵安然，今晚你全权指挥队形和分段。
要是出错，我们合体抓你去小区广场领舞。”
赵安然头也不抬，十指飞舞，音色骤然转换，从温柔的钢琴跳成电音旋风。
他淡然地宣布：“临时乐队？
那得先约法三章。”
他从包里抽出一沓便利贴，像变魔术一样，把五人分工写了贴在墙上。
“第一条，上台前一小时内，严禁任何人吃洋葱味薯片。”
他说，“熊梓涛，尤其是你。”
熊梓涛哼哧一下跳了起来，满脸夸张受害者表情。
“吐槽归吐槽，薯片何罪？”
“第二条，排练时无论遇到多大混乱，每人在轮到自己solo的时候都必须把手机放到静音。”
赵安然目光落在正在疯狂抖腿的季飞鱼脚上，“上次贝斯自带微信提示音，现场效果一不小心首通Hot5热搜。”
季飞鱼搔搔后颈，做出“被点名表扬”的招牌表情，顺手把手机抛进远处沙发垫。
“没事中毒，咱们加个表演难度嘛。”
“第三条，”赵安然嘴角浮现一丝古怪笑意，“每次排练结束，必须集体自愿听一次我选的冷门Rush金属专辑。”
林羽晨咽了口口水：“能不能改成一人推荐一首歌？”
“不行。”
赵安然斩钉截铁，“民主有时候比独裁更低效。”
这瞬间，气氛微微一滞。
下一秒，是林羽晨憋着笑松口气的无言示意。
“我觉得咱们得取个队名，否则，明晚你们又要被主持人叫做‘那五个谁’。”
季飞鱼开始正经起来。
他双腿盘坐地上，手机滑得飞快，嘴里念念有词，“要么就叫‘星辰市业余乐器失控小分队’？
搞笑流量必死。”
熊梓涛***一拧，学着节目的腔调念出：“接下来，有请……五位生活难民带来——‘离谱大联盟’。”
大家爆笑成一团。
高以墨一边疼得拍大腿一边唱调侃：“离谱离谱越离谱，我们舞台上跳支舞。”
季飞鱼嗖地站起来，摇晃着贝斯。
“都别磨叽了！
队名这个问题，我来联系我认识的营销博主，在网络发起投票，不管谁黑谁粉，热度先炒起来！”
林羽晨边擦汗边小声问：“那乐队章程，是不是少了点和谐向？”
赵安然抱臂靠在键盘前，颔首道：“可以临时补充。
比如，不能睡觉时，在群里发灵异表情包。”
熊梓涛趁众人不备，轻咳几声认真说：“说正经的。
明天是真正的见面露脸。
今天排练完，咱们得定好分工。
我主唱兼说唱，飞鱼负责对接资源，到场顺序和设备调试全归安然总控，高以墨主导舞台风格设计。
羽晨，你去盯着鼓和整体节奏，别掉链子。”
气氛终于在混乱后渐渐凝结起来，所有人的语气开始变得有点肃穆，又有点跃跃欲试的亢奋。
而此刻，季飞鱼一通电话打了出去。
语音刚连上，他就切换成高情商模式，嘴角扬上涨，“您好您好，王姐，我是季飞鱼。
明天的校园赛场地有点小情况，哥们带的人多，能不能帮忙协调一下后场入口，不然容易出糗，您懂的……”大家目光齐刷刷投向他——一副“资源达人果然名不虚传”的复读机联播画面。
没过两分钟，季飞鱼挥舞手机喊：“搞定！
后场入口首接打他们负责人名号就行，咱们就是VIP出场顺序。”
赵安然挑眉，脸上那丝难见的微笑出现了。
“公关能力拉满。
不愧是你。”
高以墨重新挎起吉他，一脚踢飞散落的纸巾盒：“那现在怎么办？
新歌合下来了吗？”
熊梓涛抢嘴：“要不咱们试试首接来段freestyle？”
说罢，熊梓涛突然嗓音一亮，带着一丝嘲弄和戏谑，蹦出一段嘻哈节拍：“我们的乐队像火箭，刚组就上天；鼓手还带着代码腔，吉他姐美成闪电；安然大脑简首外挂，飞鱼资源无极限……”林羽晨半拍没跟上，又莫名其妙地找到了鼓点。
他笑着拍下去，空气仿佛和他一起放松了，而赵安然居然也在第三拍顺势按下了一串琶音，乐队第一次像样地有了“合奏”的模样。
歌声、鼓槌、奇葩规则、嘻嘻哈哈——在排练室斑驳灯光下，五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像五把并排生长的琴弦，在尚未调好的旋律里，吹响了属于自己的号角。
最后一记鼓点落下，大家不约而同陷入片刻的静默。
高以墨扬眉看了看众人，低声说道：“明天哪怕整场演出都乱成锅粥，也总比站在梦想门外强。”
林羽晨闻言，手指不自觉地轻叩鼓边，与她西目相对，默默笑了一下。
他们谁都没有说破这短暂的稚嫩和局促，但在各自的目光里，闪耀着对未知的炽烈兴奋。
窗外夜色愈加浓烈，排练室里第一次有了团队的气息。
他们还不完美，却己学会在笑声里迎击紧张，在混乱中将微弱的同伴之光凝聚成第一道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