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在她身侧墙壁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那双总是盛着漫不经心或戏谑玩味的桃花眼里,骤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人,目光锐利如刀,一寸寸刮过沈微的脸,试图从她那双过分平静、甚至带着点疯狂笑意的眼睛里,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虚假或怯懦。
他没有找到。
只有一片冰冷的、燃烧着恨意的决绝。
寂静在楼梯拐角蔓延,灰尘在从窗户斜射进来的光柱中无声飞舞。
远处教室的喧闹像是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报复?”
半晌,陆沉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哑了几分,带着一种奇异的、被取悦了的危险味道,“怎么报复?”
他的指尖,不知何时移到了她的下颌,用那支微凉的钢笔笔身,轻轻抬起了她的脸,迫使她更完整地迎视他的审视。
“把他们推下楼?”
他慢条斯理地问,笔身顺着她纤细的脖颈线条下滑,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还是……找机会,一刀一刀,慢慢玩?”
他的用词轻描淡写,眼神却幽深得可怕,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被拆解的、有趣的艺术品。
沈微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近乎病态的兴奋。
对,就是这样。
这才是陆沉。
上辈子她避之不及的疯子,这辈子,她要主动拽进棋局的同盟。
她甚至主动将脖颈更送上去一些,让那冰冷的笔身贴住自己温热的脉搏。
“那样太便宜他们了。”
她轻声说,嘴角弯起一个冰冷的、甜美的弧度,“我要他们最在乎的东西,一样一样失去。
名声、地位、引以为傲的一切……最后变得一无所有,像垃圾一样活着。”
她抬起眼,目光清凌凌地看着他:“你敢吗?”
陆沉盯着她看了足足有十秒。
忽然,他低低地笑了起来,不是平时那种懒散的、带着嘲讽的笑,而是从胸腔深处震发出的、真正被愉悦到的笑。
笔身撤离,取而代之的是他微烫的指腹,有些粗糙地擦过她下颌刚才被笔抵住的那一小片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麻痒。
“沈微,”他念她的名字,咬字清晰,带着一种玩味的郑重,“你比看起来……带劲多了。”
他猛地凑近,鼻尖几乎碰到她的,灼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这个游戏,我接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指尖滑到她耳垂,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带着不容错辨的警告和占有欲,“我的配合,不是免费的。”
“从现在起,你,”他的目光锁死她,“是我陆沉罩着的人,也是我‘名义’上的女朋友。
戏,得给我做全套。
别想着利用完就扔,嗯?”
最后那个尾音上扬的“嗯”,带着浓浓的威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沈微睫毛颤了颤,没有任何犹豫:“好。”
“真听话。”
陆沉满意地勾唇,终于退开些许,但那双眼睛依旧牢牢锁着她,像是猎人盯紧了己经踏入陷阱的猎物,“那么,女朋友,第一件事——”他侧过头,目光瞥向楼梯下方刚刚传来细微脚步声的方向。
“你的‘好妹妹’来找你了。
表现给我看。”
几乎是话音刚落,林薇薇怯生生的声音就从楼梯下方传了过来,带着哭腔:“姐姐?
陆同学?
你们……你们没事吧?
刚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说错话惹姐姐生气……”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眼睛红红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目光在触及陆沉和沈微过于靠近的距离时,猛地一颤,又迅速低下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演技依旧无可挑剔。
若是前世,沈微早己心软上前安慰。
可现在——沈微甚至没有回头看林薇薇一眼。
她的全部注意力似乎都在眼前这个桀骜不驯的少年身上。
在陆沉带着玩味和审视的目光中,她忽然伸出手,轻轻拽住了他校服外套的袖口,小幅度的,带着点依赖的意味。
然后,她微微侧过头,看向林薇薇,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一丝淡淡的、被打扰的不悦。
“薇薇,”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疏离和理所当然,“你没看到我们在谈事情吗?”
林薇薇猛地噎住,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眼泪都忘了往下掉,难以置信地瞪着沈微。
沈微却不再看她,转而仰起脸看着陆沉,细声细气,甚至带着点娇嗔的抱怨(天知道她用了多大毅力才忍住恶心):“这里好吵,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好不好?”
陆沉眼底的兴味瞬间达到顶峰。
他简首要为这女人的变脸技巧鼓掌。
他极其自然地反手握住她拽着自己袖口的手,十指紧扣,掌心滚烫。
感受到她瞬间的僵硬,他嘴角的笑意更深。
“好,”他从善如流,拉着她就往楼下走,经过僵成木偶的林薇薇身边时,脚步未停,只懒洋洋地丢下一句,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
“碍事。”
两个字,像两个冰冷的耳光,狠狠扇在林薇薇脸上。
她眼睁睁看着那个她偷偷仰望、费尽心思想要靠近的少年,紧紧牵着那个她最厌恶、最看不起的继姐的手,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连多余的一眼都懒得施舍。
而她,像个跳梁小丑,精心准备的眼泪和说辞,全都成了笑话。
屈辱、嫉妒、怨恨……像毒藤一样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
走下楼梯,转入无人的林荫道,陆沉依然没有松开手。
沈微试图悄悄抽回,却被他更用力地攥紧。
“戏不是要做全套吗?
女朋友。”
他侧头看她,阳光下,他耳廓那抹红早己消失不见,只剩下恶劣的、得寸进尺的笑,“这就想躲了?”
沈微抿了抿唇,放弃挣扎。
“没有。”
她垂下眼睫,掩去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利用疯批,就要有被疯批缠上的觉悟。
这一点,她早有预料。
只是他手心的温度太高,灼得她几乎有些不适。
“最好没有。”
陆沉轻哼一声,拇指看似无意地在她手背细腻的皮肤上摩挲了一下,带来一阵战栗。
“那么,现在,”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再次将她困在树干和他的身体之间,姿态慵懒,眼神却极具压迫感,“告诉我,你的报复名单上,除了你那个妹妹,还有谁?”
他俯身,靠近她耳边,气息灼热:“那个让你愿意豁出去‘利用’我的……渣男,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