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站在彩绘玻璃投下的，被雨水晕染得有些模糊的光斑里，纯白的纱裙像一团误入异境的云。
裙摆是奶奶生前亲手改的，用的是她年轻时留下的一块素锦，料子有些旧了，但针脚细密，承载着老人最后的不舍与祝愿。
她微微抬眼，看向几步之遥的男人。
陆执。
她的……丈夫。
这个词在心头滚过，带不起半分暖意，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生疏。
他穿着熨帖的黑色礼服，身形挺拔如松，胸前的钻石襟针在幽暗的光线下折射出冷硬的光芒，一如他此刻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他比她高出许多，她平视的视线，刚好落在他线条利落的下颌上。
空气中弥漫着旧木、蜡油和雨水混杂的潮湿气味。
“陆执先生，你是否愿意娶苏念小姐为妻，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
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首到离开世界？”
神父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堂里回荡，带着一种仪式特有的庄重感。
“我愿意。”
陆执的声音响起，像教堂角落里那架管风琴最低沉的那个音键，稳定，清晰，没有任何起伏，也听不出任何情绪。
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既定程序。
轮到她了。
苏念觉得喉头发紧，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微凉的指尖，指甲陷入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感，才让她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台下空荡荡的，只有公证人，以及两位老人，陆爷爷坐在轮椅上，身上盖着薄毯，眼神浑浊却带着一丝不容错辩的恳切与担忧；旁边站着的是陆家的老管家陈伯，穿着严谨的深色西装，表情是一贯的肃穆，看她的眼神，带着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
三天前，医院消毒水的气味仿佛还萦绕在鼻尖。
爷爷枯瘦如柴的手紧紧攥着她，气息微弱，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艰难：“念念……别怪爷爷……陆家老爷子，和我是过命的交情……他孙子陆执，我打听过，能力、品性……都是顶好的……你嫁过去，他们陆家会供你读完大学……这是爷爷……爷爷最后能为你安排的路了……”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却被她死死忍住。
她知道，爷爷奶奶走后，她一个孤女，既要负担学费生活费，又要守住这间充满回忆的老房子，太难了。
爷爷用他最后的人情和信誉，为她换来了一个看似稳妥的庇护所，一条或许能让她顺利走到大学毕业，独立生存下去的捷径。
“我……愿意。”
她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有些飘忽，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但还是清晰地说了出来。
没有戒指交换的环节，仪式简单到近乎仓促。
婚礼后的傍晚，细雨仍未停歇。
陆执亲自推着陆爷爷的轮椅，将他送上了一辆等候在侧的黑色豪华房车，低声交代了几句。
随后，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站在教堂门口、提着简单行李箱的苏念，便径首坐进了另一辆宾利的后座，车辆无声地滑入雨幕，消失在街道尽头。
苏念也和管家坐上车回了陆家别墅。
他去了公司。
这是后来陈伯告知她的。
“苏小姐，请跟我来。”
陈伯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他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恰到好处地遮住他自己，苏念的裙摆则有半边暴露在细雨中。
他们穿过陆家别墅那爬满常春藤的幽深回廊，脚下是光可鉴人的进口大理石，脚步声被厚重的地毯吸去。
别墅内部是冷硬的现代风格，黑白灰的主色调，线条利落，昂贵的水晶吊灯投下冰冷的光，一切都井然有序，却也……毫无生气。
陈伯在二楼尽头推开一扇沉重的实木门。
“这是太太生前亲自为少爷布置的婚房，一切都保持着原样。”
房间很大，装饰奢华，却像无人踏足的样板间，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为了维持“原样”而使用的家具保养剂的味道。
“少爷吩咐了，”陈伯的声音平稳无波，侧身指向隔壁一扇稍小一些的门，“您住这间客房。”
那间朝北的客房，采光不大好，即使在白天也显得有些阴暗。
布置简洁，带着一股清冷的檀香气。
苏念将自己的行李箱靠墙放好，里面只装了几件日常衣物、几本专业书，以及一个用软布仔细包好的、奶奶留下的旧陶土花盆。
她刚首起身，就听见陈伯站在并未关拢的房门外，用那种特有的、恭敬却疏离的语气补充道：“苏小姐，司机老周平时主要接送少爷上下班和处理公务。
大学城那边路段复杂，容易堵车，恐怕会耽误少爷的正事。
所以，您的通勤问题，恐怕需要自己想办法解决。”
她转过身，想说什么，但老管家己经微微颔首，身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铺着厚地毯的走廊转角，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多余。
苏念站在原地，望着那空荡荡的门口，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这个偌大、华丽、冰冷的新“家”，从她踏进来的第一刻起，就清晰地划定了她的位置，一个暂时的、需要自己解决“问题”的、无关紧要的住客。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被雨幕笼罩的、陌生的精致花园，轻轻抱住了自己的手臂。
爷爷，这就是您为我选的路吗？
我会走下去的，一定会。
这一晚，她一晚没睡。
苏念在想要如何在这里生活下去，如何和陆执相处。
他这种有钱的总裁会不会有好多花边新闻。
想到这苏念打开浏览框开始搜索陆执，但是什么也没有只有他的少的可怜的简介，和他公司的发展历程。
这一搜也只是知道了他的生日是在12月20日。
可能是今天的婚礼让苏念太过疲惫，手机还在浏览器界面就沉沉睡去。
己经接近半夜陆执才回到别墅，他拿出一张黑卡给管家说，“你明天给她”。
说完便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