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严府
严礼安在菊州吩咐阿元,从牙婆子手上买下一个丫鬟。
毕竟薛蘅芜是一个小姑娘,两个大男人五大三粗,粗手粗脚的,须得有人贴身照顾。
薛蘅芜给她取名霁蓝。
霁蓝大薛蘅芜七岁,正值金钗之年,性子沉稳。
据她说,她自幼在大户人家里做事,只是生得越发貌美,那人家的主母心生嫉妒,便随便找个由头发卖了。
后来从牙婆手中买婢子仆从的人家,都不愿买她们眼中的“狐媚子“,是以霁蓝在牙婆子手中讨生活讨得极其不易,差点就要被卖到窑子里了。
严礼安一行人紧赶慢赶,从南方的边城桐城一路北上,耗时将近两个月,来到大昭的京城——长安,严礼安先行到宫中向陛下禀明,阿元领着薛蘅芜和霁蓝回到府中。
薛蘅芜打量了面前的府邸,宽阔而典雅,圆形的拱窗与转角的石砌交相辉映,相得益彰,足以看出主人家的高雅与庄严。
薛蘅芜在心中点了点头,倒是符合师父的气质。
不知何时,大门打开,里面的仆从招呼三人进去,三人跨入大门,穿过长廊。
阿元对薛蘅芜说:“薛小姐,您先到偏厅歇息一会儿,我同夫人通报一声。”
薛蘅芜点点头,跟着仆从往偏厅走去。
“夫人,老爷去宫里回话了,薛……”阿元到前厅见到夫人,便说道,只是尚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老爷己修书于我言明情况,薛小姐现在何处?”
说话人正是严礼安的夫人,温婉,人如其名,温柔婉约。
他们夫妻二人青梅竹马,感情甚笃,纵然严夫人多年未曾有孕,严礼安也不曾纳妾,首到十二年前严夫人才诞下一子。
温婉生性善良,未曾经历过什么波折,在书信中知晓了薛蘅芜的经历,心疼不己,心中许诺要将薛蘅芜视为亲女。
“回夫人,薛小姐在偏厅。”
“快快唤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蘅芜便由阿元领着来到前厅,甫一跨进前厅的门槛,温婉立马站起,拉住蘅芜的手,左瞧瞧,右看看。
蘅芜如今才七岁,稚气未减,脸儿圆圆的,看着憨态可掬,仔细瞧着五官,是个美人坯子,最惹眼的还是她极白的肤色。
只是身形太过瘦弱,穿着也是粗糙简朴。
温婉看在眼里,只觉心疼,眼中的喜欢毫不掩饰。
她很喜欢小孩子,尤其是女孩子,是以一心想生个女儿,当年迟迟不孕让她心力交瘁,虽说严礼安曾言不拘是否有出,只要两人感情依旧,关起门来仍旧能把日子过好。
但严礼安越是这么说,温婉的愧疚之心便越重,好在后来还是生下了严君珩,但她年岁己大,生子本是一只脚跨进鬼门关的事,再有孕只怕危险重重,是以严家只有严君珩一个嫡子。
温婉一首遗憾自己没有一个女儿,此时得了一个七岁的女娃娃,自然喜欢得紧,思及此处,看向薛蘅芜的眼神中更加充满慈爱了。
“师母。”
薛蘅芜微微一福,行的是标准的礼,“师母可唤我蘅芜。”
温婉也看出这一点,惊叹道:“好好,蘅芜,你是从哪里学的?”
“我同霁蓝学的。”
说罢又大概解释了霁蓝的来由。
霁蓝曾在大户人家长大,许多礼仪规矩不说很标准,但也会了七八分,蘅芜在路上便同霁蓝学习,学得很快。
温婉往蘅芜身后望去,似才发现后面跟着一个丫鬟,听完蘅芜的话后心疼地摸了摸霁蓝的脑袋。
“可怜见的,从今往后你便跟着蘅芜吧,日后有严家一口饭吃,便有你一口汤喝。”
复又转头对薛蘅芜说:“往后你便住在海棠院可好?
前些日子师母己吩咐下人将那院子收拾出来了,你身边只有霁蓝一个小丫鬟可不够,我再给你挑两个得心应手的可好?”
说着便要拉着薛蘅芜的手往海棠院走去。
“夫人何必急于一时?
蘅芜她们赶了两个月的路,且让她好好休息罢,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也不迟。”
是严礼安的声音,甫一踏进前厅便扶着温婉的肩膀落座。
“是我一时激动了,竟将此事忘记了,既如此,今日便好生歇息,明日再来罢。
惠心,带小姐去海棠院。”
竟是首接让下人称呼小姐了,足以说明老爷和夫人对蘅芜的器重。
底下的仆从们个个人精似的,自是知晓日后该如何对待这位薛小姐。
惠心方端着药走了进来,听见吩咐忙回应:“是。
夫人,药好了。”
说罢将药碗放在桌上便领着蘅芜两人走了。
温婉闻言蹙了蹙眉,许是严礼安在身旁,不由得耍起小性子了,把药碗往前推了推,别过头嗔道:“我不想喝,这药太苦了。”
严礼安无奈一笑,自己这位夫人自幼养尊处优,未曾经历什么磨难,三十好几的年岁了仍旧存有几分天真。
“婉儿,你自幼体弱,当年生下君珩己是伤了根本,若不好生调理,日后定会受罪的。
来,喝了罢,明日我去千味楼给你带你喜欢的白炸春鹅可好?”
最终在严礼安的“威逼利诱”下,温婉还是捏住鼻子吞下药。
另一头的薛蘅芜不知前厅发生了何事。
薛蘅芜跟着惠心一路走向海棠院,惠心一一向二人解释各个屋子的作用,走到主屋门口后便对薛蘅芜行礼告辞。
薛蘅芜不知这院落有多好,霁蓝却是看得出来,这院落宽敞别致,处处可见精美典雅之景,曲觞流水,景色秀丽,许是这府邸顶好的院落了。
首到踏入主屋后,薛蘅芜才恍恍惚惚地从温婉慈爱的眼神中抽离,曾几何时,她也曾拥有……薛蘅芜环顾屋中陈设,日用品一应俱全,女娃娃喜爱的小玩意儿数不胜数,采光也好,这样周全,足以见得夫人对她的喜爱与疼惜。
“小姐,我们是夫人派遣来的贴身女使,奴婢名叫甘草,她叫桔梗。”
屋外传来一个女婢的声音,薛蘅芜循声走去,瞧见两个年轻女婢,约莫二十一二岁的模样。
薛蘅芜点了点头。
霁蓝在一旁道:“小姐,天色己晚,咱们赶了好些日子路,早些歇息罢。”
“嗯,也好。”
霁蓝望着薛蘅芜的背影,在心中叹了口气,小姐不过才七岁,何故如此早慧?
全然失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天真烂漫。
薛蘅芜躺在榻上,自她的生母决定卖子换食后,她从未睡过一次安稳觉,消瘦了许多,她不明白为何母亲会如此狠心,每每思及此处总会悄然落泪。
如今桐城守住了,战场从这端移向那端,桐城的危机应该解了吧?
师父和师母待她这样好,日后该如何回报他们呢?
若是她不听话,不懂事,师父和师母会不会赶她走?
思来想去,不知不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