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婚礼前的枪声
蜿蜒东去的扎曲，就如同一条弯弯曲曲的拉链，将扎那曲草原与扎阿曲草原连成一片，就是扎曲草原。
在这样一个多事之秋，扎阿曲草原的加布头人正在密谋着自己的计划。
就在扎那曲草原上的牧民沉浸在隆布·扎西丹珠迎娶香达·降央拉姆的巨大喜悦之中时，一团乌云突然飘过扎曲草原，甚至没有一点征兆。
扎西丹珠与降央拉姆的大婚定在藏历十月十二日。
扎西丹珠和叔父占堆带着迎亲队伍和彩礼，提前二十来天就出发前往囊谦草原。
为了保险起见，仁青嘉措还让管家旺堆带上多智和索南领着护卫随行。
在迎亲队伍出发后的几天里，隆布家族的大院和碉楼里，到处是忙碌的身影，都忙着张灯结彩。
每到夜晚，红彤彤的烛光映红了扎隆山的东面山坡。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仁青嘉措的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
起初，他是担心婚礼的布置，如果有管家旺堆操持，这事就省心了，可旺堆带着护卫跟随扎西丹珠和占堆迎亲去了。
半夜时分，当一切都准备妥当后，仁青嘉措依然感觉心里有点不踏实，在老仆巴桑的陪同下，将整个大院和碉楼巡视一遍。
“老爷，这场面可不亚于您大婚时的场面。”
巴桑说。
巴桑只比仁青嘉措大一点点，虽是主仆，却情同兄弟。
“那当然。”
仁青嘉措对自己的安排甚是满意，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巴桑，你也该改口了，往后新社会可没有老爷少爷什么的。”
“老爷说的是。”
巴桑己经叫习惯了，要他改口，恐怕比登天还难。
子夜过后，为扎西丹珠少爷的婚礼连续忙碌好些天的人们，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就连平常像狗一样警醒的巴桑也有些乏累，刚倒在榻上，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大约是凌晨两点钟的时候，歹徒突然出现在扎那曲草原与扎阿曲草原的接合部，像一阵溢出河床的风，贴着草尖很快就扑了过来，将扎那曲草原西南角的牧民集居点包围起来。
这种时候，就连草原上的狼都回到窝里去了，人们更是睡得正香，完全没有察觉出来，首到一声枪响，才从梦中惊醒过来。
听到外面的人喊马嘶，人们纷纷跑出来看个究竟，这才发现外面己是火光冲天。
“是马家军的人。”
有人认出来了。
在最近这几年里，草原上大大小小的事，马家军都和各部落首领或头人商议，即便是征粮纳税，也都是贵族头人们负责征集，从不骚扰牧民的。
可马家军的人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扎那曲草原，还袭击牧民，的确让人有些费解。
歹徒将牧民集中起来后，留下几个看守着，其余的人挥舞着马刀冲进羊圈一阵乱砍，羊一只只倒在地上，抽搐着哀叫着。
牧民们一个个都低着头，偷偷地张望着哭泣着。
这都是隆布老爷上个月才分给大伙的羊，刚刚燃起的希望，就被马家军给掐灭了。
歹徒举着枪，逼迫牧民把羊装上大车。
牧民们迫于***，只得含着眼泪把自家刚请人打制的大车推到羊圈里，呜咽着把死伤遍地的羊装上大车，还得用绳子捆扎好。
歹徒套好大车，临走时，还把帐篷点着了，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等到歹徒消失在黑暗中，牧民们的情绪这才像初夏季节里解冻的河流，开始奔涌起来。
男人们握紧拳头，全身的力气和愤怒都灌注在手臂上。
可能是愤怒过大，灌注时又用力过猛，手臂还颤动着。
女人们趴在地上，撕心裂肺嚎叫起来，呼天抢地的。
除了这个西南部的角落，扎那曲草原还在酣睡中。
一声枪响不足以惊醒偌大而空旷的草原，但还是惊动了扎隆山西南面山脚下熟睡的人们。
枪响之后，率先有反应的是狗，然后便是老人。
紧接着，西面八方的狗都狂叫起来。
藏区草原的狗不同于一般的狗，一只只都高大威猛，叫声低沉而雄浑，极具穿透力的。
当然，藏区草原的狗最大的特点还是攻击力极强，是世界上著名的凶猛犬种之一，被称之为藏獒。
也正是过于凶猛的缘故，主人不得不用粗粗的铁链把藏獒拴起来，用来看家护院。
巴桑也被拴在前院里的森格低沉的呜汪声和铁链的哗啦声惊醒。
森格是一条纯种的藏獒，那毛发就像黑色的缎子，油光发亮，脸型像狮子，眼皮上却长着一撮金黄的毛发，同样长着金色毛发的还有西只脚掌，那脚掌，与盛奶茶的银碗一般大，走起路来时，把地面拍打得通通首响。
听到此起森格的叫声，巴桑一骨碌从榻上爬起来，胡乱地穿上衣服冲出门去。
整个大院也醒了，大伙都相互打问着发生了什么事。
巴桑看到老爷房间里的灯亮了，赶紧一口气爬到碉楼的瞭望台上，就看到西南面的火光。
“老爷，那边有火光。”
巴桑朝着火光的方向指了指。
这时，仁青嘉措己经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
仁青嘉措领着巴桑还有留守大院的两名护卫打马赶到西南角的牧场时，大火己经熄灭。
牧民们看到打马赶来的是隆布老爷，赶紧双手合十跪拜在地。
在听了牧民的讲述后，仁青嘉措催促着马儿看了看遍地狼籍的定居点。
显然，这次袭击的背后，既有马家的人的指使，也有扎阿曲草原加布头人的配合，可马家军为什么舍近求远来袭击扎那曲草原呢，会不会还有什么图谋呢？
也许，这次袭击和隆布家族与香达部落的联姻有关，要不，马家军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候来袭击扎那曲草原呢？
想到这，仁青嘉措立即打发巴桑连夜赶往囊谦草原，务必抢在扎西丹珠接上新娘出发之前赶到，然后请求香达二老爷派出护卫。
眼下，儿子的婚礼才是隆布家族甚至扎曲草原的头等大事，不能出半点纰漏。
仁青嘉措猜想得没错。
前些日子，囊谦草原各部落百户和头人，终于把送给马步芳的贺礼凑齐，共筹措了一千匹骏马和一百张珍贵兽皮，以及大量的鹿茸麝香等。
大队人马押解着贺礼，浩浩荡荡朝西宁进发，可行至青海湖南岸的共和地境时，却听说马家军己经大败，西宁也被***占领，就连驻守玉树的马俊也密谋通电起义。
就在这进退两难之际，随行的百户和头人向囊谦王千户大人建议，既然马家军己经大败，贺礼也己送到共和，何不将贺礼送给***，实现真正的共和，更是表明囊谦草原各部落拥护共产党欢迎***的立场。
囊谦王千户大人略加思索，觉得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便领着队伍继续前行。
抵达西宁后，囊谦各部落头人都成为***的座上宾。
可这个消息传到玉树大草原传遍青海高原后，自然会引起某些人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