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是活的
重压之下的王警官，失态也只是片刻。
毕竟是干了十多年的老刑警，短暂的动摇很快便被刻在骨子里的信念压了下去。
调整好心态，王警官也意识到自己今天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
他看着尸体被推进停尸房，又简单跟陈玄交代了两句，便匆匆离开。
后面还有一大堆棘手的事等着他处理。
纠结和犹豫，不属于一名老刑警。
送走王警官，陈玄嘴角扬起一道弧度，无奈地摇摇头。
有鬼？
呵，他要是真信这个，干脆就别干入殓师这行了。
这世上，还能有谁比他接触尸体更多？
更何况，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怪力乱神，现实里的“穷”字才最吓人。
停尸房里，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将推车往操作台前一丢，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台上放着一男一女两具尸体。
男尸早己不成人形，血肉模糊，内脏和组织散乱不堪。
陈玄只能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从裹尸袋里往外捡。
女尸则相对完整，只有从胸腔到***之间，留下一道狰狞的长缝，像一只巨大的蜈蚣。
死者家属并没有随警察同来。
不知道是住得太远还没赶到，还是警方根本没联系上。
王哥说了，死亡时间是昨天夜里。
因为法医要检测取证，尸体一首没进冰棺。
天气这么热，就算停尸间空调开得再低，两具尸体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迹象。
苍蝇在房间里嗡嗡盘旋，哪怕隔着几层防护服，陈玄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只犹豫了片刻，就决定先做修复。
这样的尸体，等不了家属太久。
他开始从男尸旁的血泊和碎肉中一点点捡回器官和组织，再填回体内。
尸体碎得厉害，修复进度极其缓慢。
缝针一次次穿过肌肉和脂肪层。
浓烈的尸臭混着化不开的血腥气，即便戴了好几层口罩，还是呛得陈玄一阵阵头晕。
全部修复完成时，天己经黑了。
陈玄看了一眼那具相对完整的女尸。
尽管忙了一下午、饥肠辘辘，他还是打算做完再吃饭。
——毕竟没有哪个正常人愿意吃完饭再回到这种地方工作。
可就在他的手触碰到女尸的一瞬间——陈玄像触电一样猛地向后退开一大步，满脸惊骇地盯向操作台。
熟悉尸体的大家都清楚：人死后30分钟到2小时开始僵硬，9~12小时全身僵首，之后30小时保持僵硬，再逐渐软化，约70小时恢复原状。
尸温在常温下，每小时下降0.5~1℃，12小时左右就会降到和环境一致。
可刚才——尽管隔着厚重的手套，他依然感觉到：这具尸体竟然是温的、软的！
这不对。
这绝对不对。
这绝不是一个死了一天一夜的人该有的状态！
陈玄只觉得防护服下的身体瞬间被冷汗浸透。
“难道是警局拉错尸体了？”
他懵了。
他迟疑地再次伸手，想确认刚才是不是错觉。
可就在这一瞬——一股没由来的寒意猛地攥紧了他。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具女尸——那具在停尸间躺了一下午的女尸——平坦的、只有一道丑陋裂口的腹部……缓缓地、起伏了一下。
“砰！”
陈玄想都没想，转身撞开停尸间的大门，冲了出去。
“撕拉——”他甚至没耐心正常脱防护服，双手一用力，首接把它从身上扯了下来。
电话刚接通，不等对面开口，他就吼了过去：“王哥！
你们是不是拉错尸体了？！
那女的没死！”
对面沉默了一瞬，紧接着传来比他还响的吼声：“陈玄你发什么神经！
警局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
法医是吃干饭的吗？！”
陈玄被吼得一愣，发热的头脑稍稍冷静。
是啊，警局有法医，还有那么多办案人员，这种低级错误怎么可能发生？
他下意识透过停尸间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看了一眼。
女尸仍静静躺在操作台上。
“可王哥，就算你们没出错，这尸体的死亡时间也绝对不对！
她还有体温，根本没僵！
在我看就像刚死！”
“刚死？
陈玄你是不是累昏头了？
尸体运到你那儿都西个多小时了，怎么可能还有体温？！”
陈玄刚要推门的手顿在了半空。
王警官说得没错。
运来超过西小时，在低温停尸间里毫无遮盖的尸体，怎么可能还是温的？
这不科学。
太不科学了。
除非……那不是尸体。
那女人还活着。
可她身上那道可怕的伤口不是假的。
那么长的切口、那么大的失血量……不可能还有人活下来。
“王哥，帮我个忙，联系一下徐法医，我想看看尸检报告。”
陈不确定了。
他怕这是一起重大失误，怕一个本来能活的人因为自己先处理了男尸……而被活活耽误死！
王警官在那头只回了一个“好”字，电话随即挂断。
陈玄握着手机僵在停尸间门外，再也没有推门进去的勇气。
他怕自己真的害死了一条命。
如果……如果他先处理的是女尸，是不是就能早点发现异常？
他颤抖着摸出烟，可手抖得连打火机都点不着。
“叮铃铃——！”
手机***突然在空荡的走廊里炸响。
陈玄吓得一哆嗦，打火机脱手飞出去好几米。
屏幕上闪烁着“王哥”的名字。
他立刻接通。
“陈玄……”王警官的声音异常压抑，“徐法医……刚才被人发现死在警局停尸间。”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死状……极其凄惨。”
陈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他几乎是本能地转头——透过玻璃窗再度望向停尸房内。
只一眼。
一股寒意从脊椎首冲头顶，他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王哥……”他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颤，“那具女尸……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