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零阶
球体纹丝不动，没有光，没有涟漪，甚至连最微弱的嗡鸣都欠奉。
像一粒尘埃落入深海，激不起半分回响。
死寂持续了三息。
“零……零阶？”
负责登记的老生推了推眼镜，干涩地念出结果，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确认。
他抬头看了看李慕凡，又低头看了看那死物般的水晶球，仿佛在鉴定一起罕见的仪器故障。
毕竟凌云学院在这个星球上屹立300年来，可没有一个零阶弟子。
“噗——”笑声从队伍后排炸开，锦衣华服的赵乾拨开人群走出来，周身淡金色的灵光随着步伐流转，像只开屏炫耀的孔雀。
他停在台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李慕凡，语气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零阶？
我早说了，走后门进来的废物，连给凌云学院擦地都嫌碍眼。
招生处那帮人，怕不是把眼睛蒙了才敢收你。”
人群骚动起来，窃窃私语汇成污浊的暗流，混杂着轻蔑、好奇与幸灾乐祸的目光，几乎要将台中央那青衫少年剥开一层皮。
李慕凡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零阶？
他体内随便拎出一个原子，其吞吐的能量都足以将这水晶球、这座学院、乃至头顶这片苍穹，撑爆百次千次。
百亿年的沉浮，宇宙级别的苦修，这群只活了几十载春秋的孩童，又如何能懂？
没错，李慕凡体内的七千亿亿亿个原子，都是从宇宙大爆炸开始修行道法的伟大存在。
它们谁也不愿意让“灵气”这种低阶能量流转在它们之间，偶尔也会用电磁波的方式来吐槽。
所以他懒得言语。
体内那帮“老家伙”们卷得厉害，为了谁先出来透口气，都曾分十几个去往天外，用道韵打得星河倒转。
这等蝼蚁的喧嚣，它们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他转身欲走。
“站住！”
赵乾一步拦在他身前，下巴抬得更高，几乎是用鼻孔睨人，“废物，测试台是你能随便上下的？
玷污了法器，连句告罪都没有？”
他身后几个跟班立刻围了上来，不怀好意地封住了去路。
王虎凑上前，三角眼在李慕凡身上扫荡，语气轻佻：“李慕凡是吧？
我们赵少可是内门重点培养的天才，二阶灵根！
你这零阶的……要不跪下来磕三个响头，爷几个就当今日没看见你？”
李冲跟着哄笑：“就是！
别给脸不要脸！
等赵少动手，把你扔去后山喂了黑风煞，哭都找不着坟头！”
李慕凡脚步未停，目光淡得像一缕烟，掠过挡路的赵乾。
他体内，某个曾观摩过宇宙大爆炸的古老原子，极其轻微地“啧”了一声，用只有同类能理解的频率嘀咕：“这小娃娃身上的灵光，驳杂得像一锅炖烂的星尘残渣，也好意思摆谱？”
旁边立刻有原子接话，语气慵懒：“何止？
他那护体灵光里还缠着三缕未散的怨气，怕是昨日刚欺凌过同门。
这般心性，给老夫提鞋都不配。”
“吵。”
李慕凡于心中默念。
体内霎时安静不少。
他看着赵乾，声音无波无澜：“让开。”
赵乾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一拍测试台边缘，灵力激荡之下，水晶球竟微微震颤：“让开？
你算什么东西！
今日不教你明白规矩，你都不知道凌云学院姓什么！”
说着，他五指成爪，裹挟着淡薄却凌厉的灵光，首首朝李慕凡胸口袭来！
这一下看似随意，实则暗藏三分阴劲，足以让寻常三阶弟子骨裂筋伤！
也就在这一刻——李慕凡体内，那枚推演天机己达化境的碳原子微微一颤。
一股源自众生恶念的污秽因果被悄然引动，循着冥冥中的轨迹，轰然反噬！
赵乾脸上的嚣张瞬间凝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双眼翻白，嘴角涌出细密的白沫。
更骇人的是，他的身体开始扭曲、收缩——锦衣被撑裂，皮肤泛起湿滑的银鳞，西肢化作短小带鳍的肢爪，一条扇形的尾鳍“噗”地自背后生出！
“噗通！”
原本嚣张的锦衣少年消失了。
测试台前，只剩一条半米来长的银鳞怪鱼，在地上徒劳地扑腾、吐泡，翻白的眼球里写满了惊恐与茫然。
“鱼、鱼？！
赵少……变成鱼了？！”
王虎惊得一***瘫坐在地，手指颤抖，语无伦次。
李冲更是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发不出声。
周围死寂一瞬，随即哗然如沸！
负责登记的老生眼镜跌碎在地，他狠掐了自己一把，才确认并非幻梦——执教十载，他见过灵力失控，见过妖兽噬人，却从未见过活生生的人，当场变成一条鱼！
李慕凡垂眸，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地上扑腾的鱼。
体内的碳原子慢悠悠“哼”了一声：“算他运道。
老夫刚推演出他三日前虐杀了一池锦鲤，这点报应，变条鱼都是轻饶。”
旁边的氢原子接口：“若非宿主压着，按老夫过往的脾气，合该让他尝尝恒星坍缩时，引力撕裂是何等滋味。”
李慕凡未置一词，抬脚，从容自那条仍在扭动的怪鱼旁迈过。
经过王虎时，对方吓得如触电般蜷缩后退，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己崩散。
人群无声地分开一条通路，所有目光都粘在那青衫背影之上，混杂着恐惧、敬畏与深不可测的惊疑。
这个测出“零阶”的新生，方才分明什么也未做……李慕凡步入阳光之下，光晕落在他身周，却仿佛带不起半分暖意。
他知道，此事不会就此了结。
果然，身后传来一道沉稳苍老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位小友，请留步。”
李慕凡回头，只见一位青衫老者不知何时站在测试台旁，须发皆白，眼神却锐利如鹰，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老者袖口绣着三道云纹 —— 那是学院长老的标志。
老者目光扫过地上的怪鱼，又落回李慕凡脸上，缓缓开口：“老夫玄尘，忝为学院执法长老。
刚才之事，你可否解释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