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荒在一片刺目的白光中睁开眼时，第一感觉是“冷”——不是肌肤接触冰雪的冷，而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仿佛要把灵魂都冻僵的寒意。
他动了动手指，冰层发出细碎的“咔嚓”声，像有无数根冰针顺着指缝往里钻。
视线所及之处全是冰蓝色的晶体，阳光折射过冰层，在他眼前投下晃动的光斑，恍惚间竟与记忆里族地祭坛的星火重叠。
“咳……”喉咙里像是堵着冰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白雾，古荒费力地撑起上半身，冰层在他身下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他这才看清自己的处境：整个人被嵌在半透明的冰层里，只有头部和右臂能勉强活动，左臂从肩骨处完全冻结在冰中，皮肤与冰层融为一体，呈现出诡异的青白色。
“这是……万魂窟？”
记忆的碎片突然涌来——族灭那天，族长将青铜镯塞进他掌心，嘶吼着推他坠入冰缝，“活下去！
万魂窟有族秘……”后面的话被爆炸的轰鸣吞没，再睁眼，便是此刻的冰封。
他低头看向手腕，青铜镯果然还在，镯身刻着的“赤火”纹黯淡无光，像块普通的铜环。
古荒尝试着用意念催动，镯身微微发热，一丝微弱的暖流顺着腕骨蔓延，所过之处，冻结的肌肉竟有了知觉。
“一星……”他喃喃自语。
古神一族以星力为阶，一星锻体，二星淬骨，九星可撼天地。
他现在能调动的力量，刚好够挣脱这层薄冰，却连完整的一拳都打不出。
冰层外传来风啸，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脆响。
古荒屏住呼吸，透过冰层的缝隙望去——三个穿玄天仙宗服饰的修士正围着一具冰尸争执，那尸体穿着古神一族的兽皮甲，胸口插着半截仙剑，正是他的五叔。
“这残魂纯度够高，炼‘聚魂丹’正好。”
高个修士用剑鞘戳了戳冰尸，“就是魂火快散了，得赶紧回宗门炼丹房。”
“急什么，”矮个修士踢了踢冰尸的头颅，“万魂窟的古神残魂多的是，再搜搜，凑够十具能换颗‘升仙丹’呢。”
第三个修士突然指向古荒所在的方向：“那边冰层有动静，是不是还有活的？”
古荒的心猛地收紧，青铜镯的“赤火”纹突然亮起，暖流瞬间涌遍右臂。
他抓住这股力量，猛地攥拳——“砰！”
冰层炸裂，碎冰飞溅中，他半跪在雪地里，左臂依旧嵌在冰中，右手却己能握紧拳头。
“真有活的！”
矮个修士惊呼着挥剑刺来，剑光带着凛冽的寒气。
古荒下意识侧身，剑锋擦着他的肋骨划过，带起一串血珠。
他反手一拳砸向修士面门，拳风裹挟着冰碴，竟将对方打飞出去，撞在冰柱上晕死过去。
另外两个修士愣了一瞬，随即同时拔剑：“敢伤我玄天仙宗弟子？
找死！”
古荒没工夫废话，青铜镯的暖流持续涌来，左臂的冰层开始融化。
他借着起身的惯性撞向左侧修士，用肩膀顶住对方的剑刃，另一只手抓住对方的手腕，猛地发力——只听“咔嚓”一声，修士的手臂以诡异的角度弯折，惨叫着倒地。
最后一个修士吓得后退两步，转身就跑。
古荒没有追，他冲到五叔的冰尸前，手指抚过那半截仙剑，剑身上刻着玄天仙宗的云纹。
“五叔……”他声音发颤，青铜镯突然剧烈发烫，“赤火”纹亮如火焰，一股更强劲的暖流冲向左臂——冰层“轰”地炸开，左臂挣脱束缚，却留下大片冻伤的红斑。
古荒将五叔的冰尸抱进冰洞，用雪掩住，又脱下自己的兽皮裙盖在上面。
裙角绣着母亲的图腾，此刻正被血渍晕染。
他看向玄天仙宗修士晕倒的方向，青铜镯的光芒映着他眼底的红——“你们欠的，不止是魂火。”
风卷着雪粒扑来，古荒迎着风雪站首身体，左臂的冻伤在青铜镯的暖意中渐渐麻木。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万魂窟的冰层下，还沉睡着无数族人的魂火，而玄天仙宗的山门，就在山脉的另一侧。
远处传来更密集的脚步声，古荒握紧拳头，青铜镯的“赤火”纹旁，隐约有新的纹路在凝聚。
他弯腰捡起那把掉落的仙剑，剑刃上的冰碴在阳光下闪烁，像极了族人未干的血。